第3章 我送你回家

鳳珺抽出東方熾手裡的名冊錄，對她使眼色，「出去。」

「……」

東方熾面無表情地離開。

腳步聲遠去，帳里一靜。

「你，是誰？」

唐歸懵懂的看著鳳珺，從她身上傳來的味道很是熟悉。

注意到鳳珺衣服上的紋路，唐歸眼前一亮，「你穿的是大璟服飾，你是大璟人？」

「……」鳳珺微不可聞的笑了一聲，走到了床邊否認道：

「什麼大璟，我不是。」

「……」唐歸一怔，臉上頓時浮現失落，眼裡也沒了光。

鳳珺拿著名冊錄的手指動了一下，動作小得可以忽略。

須臾，

「你叫什麼名字？」走到床邊的鳳珺冷淡道，「你既然問到大璟，可是從大璟來的？」

鳳珺的本意是問清楚這少年的來歷，她好將人送回家。

誰料她話音剛落，床上的少年就猛地咬緊唇，像是想起什麼恐怖的事，全身都在抖。

「你怎麼了？疼？」

鳳珺丟了名冊，剛一靠近，這少年就驟然往後躲去。

「別過來，別碰我！」

少年驚恐地瞪著鳳珺伸過去的手，像是受了驚的刺蝟。

創傷後遺症？

鳳珺眼神微微一沉，看他這一身傷，大概是被人打的。

「嘖，麻煩死了。」

鳳珺驟然出手，將驚恐失神的人拽進懷裡，鉗制住他掙扎的手腕厲喝道：

「再亂動我就打你屁股！」

懷裡的人霎時靜下來。

只一瞬，他又開始發顫。

「……」鳳珺冷著臉解下大氅，將人包起來抱著往外走。

半個時辰后。

當日撿到少年的小鎮外。

「看看，那些懸挂在牆上的人頭，可有毆打你的人？」

鳳珺一手握住少年的後頸，逼他直視那些開始腐爛的人頭，「回答我，這裡有嗎？」

手下的身子劇烈顫抖著，少年拚命地搖頭，淚水從他眼裡奪眶而出，鳳珺毫不動容。

越害怕，就越要去面對。

得不到回答的鳳珺索性將少年帶到每一顆人頭面前，逼他看清楚每一顆人頭的長相。

對這個世界的男子而言，鳳珺的這個行為很殘忍、很冷酷，不久，少年就崩潰大哭。

空曠的沙漠里，他的哭聲那樣的絕望，鳳珺頓時瞭然。

將眼前的人頭打落在地，鳳珺拿出一把匕首交到少年手中，死死地握緊他發顫的手。

「乖孩子，」鳳珺在少年耳邊不斷誘哄道，「用力刺她。」

「……不，不……求你。」

「聽話，刺下去！」

「……我不行……」

「刺下去！」

「噗——」鳳珺握緊少年的手猛然刺下去，玄鐵打造的匕首削鐵如泥，何況是人頭呢。

踏出第一步，後面的就簡單很多，鳳珺鬆手后，少年再一次對著那張噁心的臉刺去。

「壞人！混蛋！」

他咬著唇，憤恨地刺了一次又一次，直到那張臉模糊。

鳳珺看著並未出聲，她的視線一直落在少年臉上，大哭過後，淚水劃過的地方很白。

也不知道長什麼樣。

「她死了，」唐歸陡然開口，他抿了抿唇，丟掉匕首回身往鳳珺懷裡鑽，「她死了！」

「死了，不怕了。」鳳珺猶豫片刻，攬住人輕輕拍了拍。

唐歸緊緊的抱著鳳珺哭。

過了許久，鳳珺抱著停下哭聲的少年返回營地。

「恩人，」月光映射下的沙漠里，響起少年軟糯的嗓音，「我叫唐璽，璽書的璽。」

「嗯。」

女子的語氣很冷淡，向來膽小的唐歸卻不怕，反而緊緊地貼在她懷裡，很快就睡去。

這次，夢裡沒有惡鬼。

翌日。

唐歸在營帳醒來，東方熾照舊端著葯來給他喝，等他一口喝完，東方熾遞上一顆糖。

「這是？」唐歸一怔。

東方熾掐了下大腿，扯出一個笑容道：「怕你覺得苦。」

唐歸笑，「那多謝恩人。」

「這個是擦傷口的葯，尤其是你的腳踝，多擦點，還有這個，擦了以後不會留疤。」

東方熾語速飛快，說罷，將兩盒葯放在床邊作勢要走。

「恩人留步。」唐歸雙腳如今還下不了地，急忙喚住她。

在東方熾疑惑的目光下，唐歸緊張的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氣才問出糾結許久的問題。

「我的衣服是恩人換的？」

「……」東方熾一窒。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事關家族，我……」見恩人臉色不好，唐歸語無倫次道。

他還要去凰國和親，若清白有損，大璟往後顏面何存。

即便守陽砂還在，可……

「是我換的！」東方熾咬牙猛地開口道，「我蒙了眼睛，不曾有過越界，還請寬心。」

「……」

唐歸不安的心終於踏踏實實地落地，再次謝過東方熾。

他如今身無分文，救命之恩，往後有機會一定會報答。

東方熾尷尬地應著，出了營帳就直奔鳳珺，「殿下，殿下，你為何全讓我去應下？」

「朕喜歡，」鳳珺拿過下屬倒滿的酒樽一口飲下，神色冷淡道，「他那傷要多久才好？」

「……」東方熾面無表情的盯著她看，最後還是敗下陣來，「想全好，最少要一月。」

聞言，鳳珺放下酒樽起身去拿了一個盒子，遞給東方熾，「把這九轉還魂丹給他。」

東方熾一驚，「殿下！」

一個素不相識的少年，如何也能用這無價之寶。

那少年黑乎乎的，難不成後宮美人無數的女帝竟然好的這口？東方熾一時恍恍惚惚。

葯既然拿出來，就沒有收回去的道理，鳳珺不耐地揮手，沉聲道：

「快去，再停三日，等他傷好，將他送回大璟就走。」

陛下有令，豈敢不從。

東方熾騙唐歸那葯是療內傷的，唐歸對她很是信任，接過後聞也不聞，就放入口中。

整整三日，唐歸都沒再見到那夜的恩人，倒是他身上的傷口好得飛快，也沒留下疤。

也因此，他看向東方熾的眼裡，除了信賴就只剩敬佩。

「東西都收拾好了吧。」東方熾進來時，唐歸還在發愣。

聞聲他立即回神，除了恩人給的葯，他沒有要收拾的。

東方熾見此，回頭喊來一個戴面具的女將，對唐歸道：「她會送你回大璟皇都。」

唐歸默不作聲的點頭。

離開營地時，他扭頭看了許久，直到完全看不到營帳。

恩人真的不來送他。

「……」唐歸回頭看著前方的沙漠，難受得雙眼泛著紅。

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