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沈萬三的精明和決心

時間倒回到兩刻鐘之前。

沈萬三本來在家和人談生意，結果事情還沒談完，布行里的夥計就便滿臉焦急地尋了過來，說二房奶奶在布行查賬的時候遇到了禍事，被一位侯爺調戲了，二奶奶是個不服輸的性子，並沒有畏於對方的權勢屈服，所以雙方起了衝突。

沈萬三扔下合作夥伴，急忙叫了兒子沈旺，坐著轎子趕了過來。

路上沈萬三見兒子臉色鐵青，只能寬慰道：「老二，這個延安侯我知道，是皇上新近加封的開國勛貴之一，位列侯爵第三位，在淮西勛貴里很有號召力！不過你放心，你爹我好歹也是大明有名有望的人物，對方應該不會太過分！」

沈旺聽到老爹的話只能苦笑，他今年已經五十歲了，不是啥都不懂的小年輕，自家有錢是有錢，但是卻是草民一個，跟延安候這等開國勛貴比起來還差得遠。

尤其是這些戰場上廝殺下來的武勛，那軍功是實打實靠殺人得來的，可以說殺人如麻，再加上武將又都脾氣暴躁，惹急了對方拔刀殺人都有可能。

老爹這大明首富的名望碰到這些不講理的武勛，還真可能不太好使。.五

但這媳婦是自己的續弦，比自己小了三十歲，平日里當寶貝一樣寵愛，只能希望延安侯手下留情了。

父子兩人到了布行外面，見圍了一大圈人。

沈萬三見兒媳婦秋容不見人。

他還以為兒媳婦出事了，向旁邊百姓一打聽，說是沈二奶奶跟延安候在裡頭呢。

他當時嚇了一跳，延安侯這是把兒媳婦拉進去孤男寡女這還得了？

兒子不是要被戴綠帽？

接著又聽到說是靠山王把兩人叫裡頭斷官司去了，沈首富這才放下心來。

他當即在心裡快速權衡一遍利弊，隨後把兒子沈旺叫到一邊，低聲道：

「如果真是靠山王牽扯進來……以他之前的做事風格來看，對我們或許是好事！」

沈萬三心情輕鬆了一些，說實話，他雖然是首富，但讓他去跟一等國候放對，他還真沒有底氣，現在有靠山王參與其中，相當於打破了兩方的勢力格局，如果運作得當的話，倒是大有可為。

他能聚斂這麼多財富，當然以前也沒少干過火中取栗借力打力的事情。

「爹，我們現在怎麼辦？」

沈萬三笑道：「怎麼辦？既然知道咱大明的英雄王爺在裡面，那作為大明子民理應拜見一下！借著靠山王在場，將跟延安侯的矛盾解決好，不然一旦留下後患，我們沈家又不是默默無聞之輩，國候要找我們很容易的！」

沈旺一想也是，不過隨即又擔心道：「爹，我知道你的想法，是想借靠山王的手壓制延安侯，但是……那位王爺絕不是易於之輩，如果發現你利用他，那比得罪延安侯後果更嚴重，一個不好就是家毀族滅。」

「孩子，這一點你說對了，如果真打算去利用靠山王，那本身就是找死，可是我若是真心實意投靠他投靠朝廷呢？」

「爹，你啥意思？」

沈萬三狠了狠心做了個決定：「我打算將一半家產通過靠山王的手獻給朝廷！」

他這件事想得很通透，不說獻給靠山王，那有賄賂嫌疑，他說通過靠山王獻給朝廷，這理由名正言順，相信靠山王也不會拒絕。

當然在靠山王經手的過程中截留多少，那就是王爺自己的事情了。

沈旺當時差點炸了，震驚道：「一半？需要這麼多？」

「老二，經過今天這件事為父算是認清楚了，在這大明，有錢遠遠不夠，因為富不與貴斗民不與官斗，有錢的百姓是絕對鬥不過大權在握的勛貴官員的，所以為父打算效忠於靠山王，看能不能謀個一官半職或者爵位！士農工商，咱們老沈家就算再有錢，那也是砧板上的魚肉羊圈裡的肥羊，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

沈旺點點頭表示明白。

「所以，今天這事兒是機遇也是挑戰，應對好了說不定我沈家還能更上一層樓，由富到貴！」

話說回來。

沈氏布行里，朱四維聽到外面求見的人自報上的名號，有些驚訝，隨即笑道：「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見到咱們大明朝活著的財神爺了！」

小婦人屈身道：「公公只是略有薄名，王爺謬讚了！」

唐勝宗不屑地撇撇嘴：「王爺也太抬舉沈萬三了，不管他多有錢，但終究只是一介區區商人而已！」

這個時代的商人在老百姓心中確實地位不高，這是大家的共識。

朱四維沒有理唐勝宗，沖著外面高聲道：「沈首富請就進來吧！」

門外的沈萬三和沈旺父子兩個聞言舒了口氣，然後在心裡將自己方才緊急制定的計劃過了一遍，覺得沒有瑕疵之後，最後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起來，拉著兒子抬腳賣過了布行大門的門檻。

布行里，朱四維端坐在中間的椅子上，沈家二奶奶和延安候唐勝宗站在下首。

沈萬三和沈旺一進去，二話不說立即拜了下去：「草民沈富（沈旺）拜見靠山王千歲！」

朱四維抬抬手：「起來吧！說實話，你沈萬三是咱大明朝名人，本王也是久聞其名，只是一直無緣相見！」

沈萬三和沈旺從起身以後，他連忙道：「是草民早應該上門拜見王爺，只是王爺太過尊貴，草民卑賤之人，自慚形穢不敢登門！」

朱四維打量著面前這個白須白髮的老頭子，對方年紀顯然很大了，但是身體還算硬朗，臉色也紅潤，穿著倒並不奢華，一雙渾濁的眼睛笑眯眯地不時透過一絲精明。

朱四維突然問道：「沈萬三，都說你富可敵國，是活著的財神爺，你到底有多少錢？」

這問題不好回答，沈萬三那隻能幹笑道：「草民家資是有一些，但絕對稱不上富可敵國，都是誇大其詞的謠傳，王爺不要當真！」

朱四維這麼問倒不是為難沈萬三，他其實是真好奇，他想看看大明首富有沒有後世首富那麼有錢。

他也知道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所以點了點頭便岔開話題：「你跟令郎是因為令兒媳跟延安候衝突一事來的吧？放心，我已經處理好了，此事就此揭過，他以後絕不敢找你們的麻煩！」

沈萬三聞言吁了口氣，心道靠山王果然睿智英明，自己都沒開口他已經猜到自己的顧慮了，不過，他低著頭狡猾地一笑，並不完全。

「稟王爺，草民兒媳之事只是小事，在草民得知王爺現身之後，就對此事完全不擔心了，我大明皇帝陛下聖明睿智，王爺您這大明皇叔亦是英明無比，所以必定會明辨是非為草民做主！」

唐勝宗聽到這裡瞪了沈萬三一眼。

朱四維擺擺手：「行了，拍馬屁的話就不要多說了，這些話我一天能聽一籮筐，你既然說了令兒媳之事是小事，那肯定有大事要說，直說吧！」

沈萬三頓了頓，朱四維的話打亂了他的步驟，同時也讓他更加小心翼翼斟酌接下來的話。

因為多年以來他總結出一個結論，凡是能約束自己不讓自己沉迷於諂媚之言的上位者，都是能剋制自己慾望的人，這種人一般都不是昏庸之輩。

「草民欲將一半家產獻於朝廷，但草民沒有門路，所以想假王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