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獻祭
「昨晚我挺爽。你女朋友很不錯。」
「這兩千銀索克是開房費,呶,給你。貴族不能占平民便宜,對不對?」
眼前的貴族少年微笑著鬆手,十張藍色的鈔票從戰烈眼前飄落。
戰烈嘶聲喊道:「你,你對她做了什麼?」
貴族少年優雅地聳了聳肩,他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戰烈如遭重擊,他踉蹌著倒退了幾步,眼前的世界迅速變得模糊。
茜,
我的柳茜,她,她怎麼了?
那個畜生,對她做了什麼?
不!
不會的!
這不可能是真的!
這一定不是真的!
啊!
戰烈的眼驀地睜大。
眼裡血紅擴散。
他轉身,發出聲莫名的嘶吼。
他撲向那貴族少年——鬼方府城主獨子,喬維.德里克男爵。
他要手撕了這個畜生!
男爵身邊,三階靈能術士,莫克不屑地撇了撇嘴,伸指一彈。
一股無形的巨力擊來,戰烈像是炮彈般,狠狠砸在電梯上。
戰烈掙扎著爬起,眼前已空無一人。
戰烈踉蹌蹌蹌地衝進電梯,上了三樓,撲向316室。
他顫抖著手,推門。
門緩緩打開。
柳茜正躺在床上。
身上衣物完好無損。
但胸口,赫然插著一把匕首!
匕首直刺左胸,齊柄而入。
鮮血,那殷紅的鮮血,浸濕了她潔白的衣。
戰烈瘋了似地撲了上去,抓住柳茜的手。
「茜,茜。」戰烈顫聲叫道。
柳茜掙扎著張開雙眼。
她想說什麼。
卻只是「嗬嗬」了幾聲。
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戰烈太了解她。
戰烈急忙說道:「我知道,你沒被那個畜生碰過,你殺了你自己。」
柳茜吃力地點了點頭。
她還想說些什麼。
戰烈急忙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愛我。茜,我也愛你,我最最愛你。」
眼淚從眼裡瘋狂地涌了出來,戰烈哭道:「你別說了,我都知道。你堅持住,我送你去醫院。你會好的,我發誓你很快會好的。」
柳茜沒答應,她痴痴地看著戰烈,眼裡滿是遺憾和不舍。
戰烈手忙腳亂地抱起柳茜,大哭道:「茜,你別死,我求求你不要死。你答應過我的,你要嫁給我,還要為我生兩個熊孩子,一個叫熊大,一個叫熊二。」
「走,我們去醫院,現在就去。」
戰烈渾身一僵。
他不敢置信地低下頭。
他懷裡,柳茜已閉上了眼。
已沒了呼吸。
無盡的傷痛,鋪天蓋地撲來。戰烈只覺得心口劇痛,他張嘴,噴出幾口鮮血。
戰烈傻傻地看著柳茜。
他腦海里,浮光掠影地閃現著,曾經的一幕幕。
那是多麼青澀、多麼甜蜜的愛情啊!
戰烈不敢相信。
衣襟,還殘留著你醉人的溫柔。耳邊,還迴響著你快樂的呢喃。你我共飲一杯合歡酒,可,酒有毒!
愛還在,你死了!
哈哈,哈哈哈!
戰烈放聲慘笑。
眼裡的淚,隨著笑,放肆地流!
砰!
門忽然狠狠被踢開。
一名警長帶著十幾名警員,涌了進來。
警長大叫道:「平民戰烈,你涉嫌謀殺柳茜小姐,證據確鑿,依照鬼方府法律,我們有權將你就地處決!」
嘩啦啦,十幾桿槍對準戰烈。
原來如此!戰烈明白了,之前莫克為什麼不殺了自己。
貴族殺人,哪用得著自己親自動手?
會髒了手的!
他們殺人,用法律!
呵呵,諷刺啊,這個世界!
這個該死的、可笑的、墮落的、扭曲的世界!
這一刻,戰烈痛到了極致,也恨到了極致,更怒到了極致!
可在下一瞬間,他心中,那無盡的痛、無盡的怒、無盡的恨……那所有所有一切噴薄著、沸騰著、眼看就要爆發的情緒,忽然被凍結!
就像是即將噴發的火山,被一隻神奇的大手一抹……
火焰化成了冰!
冰,冰封了一切!
戰烈心中,再無喜無怨無恨無悲!
戰烈抬頭,看著指著自己的十幾桿槍。他的情緒極其詭異地沒有任何波動,他說話的語氣甚至非常溫柔。
戰烈溫柔地說道:
「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其實,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來自地球,七年前我的靈魂穿越到這。」
「一開始,我想憑藉自己的聰明,和那些所謂的認知,來改變這個世界。在我看來這個世界它病了,它沒有秩序、沒有道德,它混亂而黑暗。它需要吃藥需要動動手術。」
「我沒能改變世界。經歷過無數次毒打后,我認輸了,我徹底躺平。」
「真的,我已經躺平了,我不再反抗,不再努力。我只想活著,哪怕像狗一樣,像草一樣活著。吃不飽啊穿不暖,被打罵、被羞辱,這些通通都沒關係。我只想娶了柳茜,不生孩子,就這麼卑微且可憐地活著,過完這一輩子。」
「但這樣都不行,這樣都不行啊!你們逼死了柳茜,還要殺死我。」
「為什麼嘞?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已經將自己的頭顱深深地埋在了塵埃里,可為什麼,你們非得要用力踩斷我的脖子?」
「親愛的,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戰烈微笑著,很溫柔地問。
警長持槍的手,在瘋狂顫抖。
這個人,明明應該大聲嘶吼、無能咆哮,可他不,他竟然在笑,笑得還有些開心。
他瘋了。
他絕對地瘋了!
戰烈繼續溫柔地說道:「你是不是也覺得,這一切很可笑,像是一出怪異的荒誕劇?你是不是也想拿把鎚子,衝上那舞台,瘋狂地砸砸砸,砸碎你所有看到的一切?」
「現在,我要這麼做了。」
「就從你開始,好不好?」
戰烈微笑著說。
他看向自己右前方。
那兒,有一個祭壇。
一個黑暗、陰森、詭異、恐怖、原始、蠻荒的祭壇。
祭壇下方,浮雕著兩個字。字由符文構成。符文黝黑,呈立體狀。符文繁複的線條,勾勒出一個抽象但極逼真的骷髏頭。
這個祭壇,只有戰烈可以看見。
這是戰烈的金手指。戰烈魂穿的第一天,這個金手指便存在。
但,戰烈從沒用過自己的金手指。
因為戰烈清楚,那兩個字的意思是:獻祭!
獻祭的對象是:自己。
獻祭自己,獻祭自己的生命、自己的靈魂和命運,用以換取,無窮無盡的力量!
這個金手指……
意味著力量,同時也意味著死亡!
戰烈不想死。
因為他的世界里還有光。
那束光叫柳茜。
但現在他的光熄滅了,
世界里只剩下了黑暗。
那……
為什麼不獻祭了自己,
焚盡這個世界?
沒有絲毫猶豫,戰烈輕輕吐出這個詞:「獻祭!」
恐懼,無窮無盡的恐懼,瞬間淹沒了警長,警長撕心裂肺地喊道:「開槍,開槍!」
十幾人扣下扳機。
十幾顆子彈飛出。
卻在一瞬間,落入戰烈身邊,乍然亮起的一汪血光中。
子彈消失不見!
無聲無息地,被徹底消融!
戰烈閉上眼,陶醉地嘆息一聲。
這就是力量,讓人痴迷的力量啊!
伴隨著這力量而來的,是腦海里無盡的低語,那是魔鬼的呢喃、亡者的哀嚎和瘋子的狂笑。
原本被冰封的情緒,在這一刻忽然炸開,那憤怒和痛恨獰笑著,它們燃燒著熾熱的殺意,和毀滅的意志!
「毀滅啊!」戰烈扭曲著臉,癲狂地叫道:「毀滅吧!」
他伸出雙手。
用力一握拳。
警長轉身就想逃,
逃離這恐懼!
可血色的光一閃,佔據了他眼前的一切。
腰間劇疼。警長下意識地看去……
看到自己的腰和腿,正從自己眼前滑落。
鮮血迸發。
拉開了,這血腥的一幕!
戰烈神經質地狂笑著。
他一跺腳,腳下的地板轟然碎裂。如離弦之箭,他撞破數重樓板,衝到樓頂。
戰烈俯視著城市。
感知里,有無數的火焰在燃燒。
那是靈魂之火!
西方,城主府位置,地底深處,有團火燃燒的極盛,足有一人多高。
戰烈知道,那是喬維.德里克的父親,華維.德里克伯爵。
南離省第一強者,六階靈能術士。一身實力,鎮壓南方五府!
戰烈想殺喬維,必然面臨他的追殺!
但,那又如何?
戰烈仰天一聲咆哮:「喬維,你出來,我要殺你。」
這一聲如滾滾雷霆,聲震全城!
全城轟動!
一輛疾馳的汽車中。
莫克臉色大變:「這一定是高階強者。男爵快走,其他人隨我攔住他。」
戰烈縱身,往下一躍。
血光在他身上爆發,他的身子疾沖而起,在空中翱翔。
如流星般,戰烈墜落,落到莫克面前。
莫克驚道:「是你?」
戰烈問:「喬維在哪?」
莫克慘笑,他雙手結印,喝道:「寄生,解!」
他右肩一陣蠕動,一隻蛇形異獸從他肩膀竄出,閃電般跨越數米距離,一口咬向戰烈。
與此同時,數發子彈、數枚火球、幾團毒液、幾根地刺,同時攻向戰烈。
戰烈身上血光迸發。
就像雪花飄入火爐,所有的攻擊盡皆消融不見!
戰烈瞬閃,
扣住莫克的咽喉,
嘶聲問:「喬維在哪?」
莫克張嘴,說:「滾!」
拳頭裹夾著血光,擊在莫克胸前。莫克四分五裂!
「他在哪?」戰烈通紅的眼,掃過四周。
「說啊!」他吼道。
一名護衛嚇得直接小便失禁,他傻傻地說道:「在,在……西山別墅!」
戰烈獰笑道:「喬維,我來了!」
汽車瘋狂地衝進別墅。別墅的大門轟然落下,機械摩擦的聲音嘈雜響起,別墅被一層厚厚的高強度鎳基合金裝甲徹底覆蓋!
戰烈站在別墅前。
他心中的憤怒在燃燒,化成了焚燒他理智的無盡焦灼。
時間,不夠了!
戰烈看向祭壇。
祭壇上方,多了根熊熊燃燒的血柱。
戰烈知道,當血條歸零時,自己的生命,不,不止是生命,自己的靈魂、自己的命運、自己存在的所有一切,都會被徹底湮滅!
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將不留下任何痕迹!
而現在,血柱只剩三分之一!
就這短短的幾分鐘,
自己已獻祭了三分之二的生命!
真的,沒時間了啊!
戰烈深吸一口氣。
如一道血柱,他刺向大門。
像撕裂一張紙般,他撕破連導彈都擋得住的鎳基合金裝甲。
他出現在別墅大廳。
剛好看到,喬維竄進一個玻璃罩子中。
玻璃罩子上,用秘銀浮雕著符文。
這是靈能符文,擁有著極神秘且極神奇的力量。
躲進符文護罩里,喬維提到嗓子口的心,立即落回原地。
喬維看著戰烈,笑得很得意:「沒人能擊破這個護罩,連我父親都不行。你殺不了我的,賤民!我發誓你殺不了我,哈哈。」
戰烈眼裡的怒火直欲焚天。
他問:「為什麼,為什麼是柳茜?你從來都不缺少美女,柳茜長得並不算漂亮,為什麼你會看上她?」
「因為,」喬維的臉緊緊地貼在玻璃上,那張臉上滿是興奮和癲狂:「因為她的微笑。啊,她笑的是那麼的純潔,像一汪清泉,能洗滌我骯髒的靈魂。」
「這是不對的!」
「這個世界這麼黑暗這麼污濁,怎麼能容得下她的純潔和天真?」
「所以我要毀了她!」
喬維的臉,扭曲成一團:「將天真給摧毀、將純潔給玷污,這種滋味很爽的你知道嗎?我發誓你一試就會愛上它,然後瘋狂地迷戀上它!要不要試試,賤民?」
只是因為這樣?
僅僅只是因為這樣!
戰烈哈哈慘笑。
這個世界啊!
「我知道你很憤怒,可那又怎樣?」喬維退後了兩步。
他優雅地行了個紳士禮。
他吼道:「來啊,來殺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