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兩個中年女人吵架

到了村西那一片樹林附近，來非弱減速了，因為這一段路，有一里多沒有鋪水泥，路面偶爾有露出頭的岩石，像一個個露出地面的大地瓜，還有碎石塊散落在路面上，荊棘生長在路邊。來非弱為了讓母親少經受顛簸，駕駛農用三輪車如同走路一樣慢。

進入十三隊時，從村子中間的院落之間，傳來兩個中年女人吵架的聲音。來非弱是從西面進村，經過堂叔來豐家的門口，第二家就是自己家了，他把車開進緊貼著東院牆的車棚里。那隻拴在車棚外那棵楊樹上的黃狗，在搖頭晃腦，向主人打招呼。這隻黃狗，是那隻養了十一年的「黑貝」病死後，又養的一隻狗，今年已經兩歲，雖沒有黑貝健壯，但機靈程度不輸黑貝。

來非弱扶母親下車后，村子里女人吵架的聲音依然沒停下來，夾雜著眾多老少女人的議論聲，亂鬨哄一片嘈雜。母親說：「你來詠家嬸子，這是又跟那家的婆娘吵起來了。」

「我去看看。」來非弱順著剛才回家的路，往西南走五十米，從一條往東進村子里的小路，走進村子內部。

他來到來詠叔家門前的那一條寬寬的衚衕。他看到來詠家嬸子，在自家大門外，穿了一件肥大臃腫的紅色碎花棉襖，正一手掐腰，一手指著一位同樣是五十歲左右，穿了一件碎花藍襖的瘦女人在罵。那女人也毫不示弱，一蹦一蹦地，雙手指著來詠家嬸子破口大罵。

周圍聚攏了一群老女人，中年女人，和年輕女人，還有幾個看熱鬧的孩子。為了聽清楚事情的緣由，來非弱靠近了一些，仔細聽。

作為紅方的來詠家嬸子說：「你欺負人欺負到我家門口了！你看著老娘是好欺負的嗎？」

作為藍方的瘦中年女人說：「你兒子把我閨女藏到哪裡去了？這快過年了，你給我交出人來！」

「我還要問你呢？你女兒把我兒子勾引到哪裡去了，我家來小帥往年都是臘月十五就要回家了，今天都臘月二十了，杳無音訊。」

碎花藍襖女人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的，是你兒子拐走我女兒！」

穿碎花紅襖的來詠家嬸子回懟道：「你才不要臉呢！要不是你阻止他們二人談戀愛，會有今天這種情況嗎？如果不是你百般阻撓他們在一起，兩個孩子早就都回家了！」

那個穿藍色碎花襖的瘦女人，歇斯底里地哭喊道：「難道不是你們把我女兒藏起來了嗎？」

來詠家嬸子也已經淚流滿面：「我兒子來曉帥，已經兩三個月不跟家裡聯繫了，我讓田吖麗到他幹活的廠子找他了，田吖麗說我兒子和你女兒都一起辭職了。那個工廠的人，都跟田吖麗說他們具體去了哪裡不知道。他們的同事還以為他們回家了呢。」

這時候來詠叔從家裡出來了：「我說那個田大淼家的，如果不是你讓田大淼，和你小叔子田二淼，去海島市那家電子廠門口，揚言要把來曉帥喊出來揍一頓，這兩個孩子能從電子廠里辭職跑路嗎？」

那個瘦女人不再哭泣，也不再罵人，只是表情非常沮喪地站在那裡。田大淼，也從來非弱跟前走到那瘦女人跟前：「咱回家吧，看來他們真不知道孩子在哪裡。」來非弱認識田大淼，他是四隊的村民，在兒時夏天的來家峪村小學門口，他曾推著自行車賣冰棍，冰棍放在蓋著褥子的木箱里，兩毛錢一支。

那女人正在猶豫的時候，來詠叔又氣憤地說：「你們去海島市那家電子廠要揍我兒子，你敢動他一指頭，我跟你沒完！兩個孩子你情我願，自由戀愛，哪裡有錯！我兒子有三長兩短，我再跟你算賬！」

那女人「哇——」一聲，大哭起來，被田大淼拉著手，一邊哇哇哭著回家了。趙大嬸子在人群里說：「這田大淼的老婆，想讓她女兒田旦，嫁給在縣土稅局裡工作的一個青年，今年三十歲了，比田旦大九歲。這門親事，是在縣城毛毯廠工作的，田大淼的小姨子給牽紅線的。可惜田旦就是喜歡來曉帥，他們是初中三年的同學。」

田吖麗的母親田大娘嘆息著說：「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干涉子女婚姻的，現在講究自由戀愛了。」

馬大娘也在人群里說：「高山前村的，牛老大的女兒，父母讓她嫁給一個，在臨河市玩具廠當廠長的，她不聽父母的安排，跟同村青年王春樹私奔去南特市打工去了。就在前天，牛老大還在電話里跟女兒說，選擇了王樹春，就一輩子別進娘家門了。」

姨奶奶，姑奶奶，李二嬸子，來有為家大娘，等等十幾位中老年長輩，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著父母干涉自由戀愛的對與錯，利與弊。

來詠叔和來詠家嬸子，兩個人一臉鬱悶，沒再跟眾鄰里說話，就回家了，把大門咯吱一聲關閉了，在裡面插好。

來詠叔和來詠家嬸子雖然關門謝客了，但是門前鋪著青色石塊的寬闊巷道里，那些鄰居奶奶們，嬸子，大娘，姑姑們還沒散去。

馬大娘望著來非弱說：「還是非弱這孩子穩當，人長得英俊，有願意跟的，他也不急。」

田非勇家嬸子說：「可不是嘛，人長得好看，也是資本啊，再晚幾年也能說上媳婦，再說了非弱才19歲，急啥。慢慢挑揀好的，是吧？非弱。」

「各位大娘，嬸子，都別再拿我開玩笑了，我還沒念完中專呢。到時候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個好工作，如果前途不好，不就坑了人家姑娘嗎？」

趙大嬸子望了一眼來非弱，惋惜地嘆了一口氣，那神情像是一塊美玉，與自己失之交臂一樣。

明娟姑姑領著她四歲的兒子，走到非弱跟前：「非弱，你這件唐裝紅色小棉襖，誰給你做的，你穿著太好看了，真是奶油俊美的小生啊！顯得更精神，俊秀了。」

「我母親給我縫製的。明娟姑姑，我有事先回家了，以後再聊。」來非弱在這場合，總是被指點長相，身材，問東問西的，他覺得很不好意思，所以就離開了。

明娟說：「唉，別急著走啊，好久不見了，聊幾句不行嗎？」

馬二嬸子說：「人家現在是大小夥子了，你還以為是小時候啊，怎麼說他他都不太在意。」

馬大娘回應道：「是的，時間過得好快啊，非弱這俊後生也馬上二十歲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目送來非弱離開的背影。來非弱回家后，來詠家門外巷子里的人們，也都散開了。

來非弱回到家裡時已經15：30，他在裡屋里坐在書桌前思緒萬千。他為來曉帥和田旦二人的愛情所感動，縱使田旦父母百般阻撓，他們還是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在一起。來非弱默默地為來曉帥和田旦祈福，希望他們去了南特市打工的消息是真的，希望他們在南特市能工作生活愉快。

來非弱，想到今天在姥爺家遇到閆宵鴿母親的事，他心裡莫名有一絲焦慮，因為閆宵鴿母親的話，就相當於上趕著提親了。他如果願意，就過早地把自己和閆宵鴿捆綁在一起了，他愛的人不是她，雖然他知道袁月蘭或許早已經忘記了他，但就是不死心，就是不能忘記她再坦然面對別的女人。

來非弱不知道的是，在一年多以前，袁月蘭就給他寫過一封信，那封信被他父母扣了起來，一直沒告訴他。詹雲芳，在兒子複課后的中考完成後，是想給他這封信的，但最終還是沒給。她是怕兒子指責父母私自拆看了信件，也因兒子對半年賺六萬的解釋疑點重重，她不想讓兒子再跟那半年時間，在外面認識的女人來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