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病入膏肓
「神醫,小妻氣血不足,非是婦疾,麻煩神醫親自診治吧。」聽老者稱呼,這老者應是賽華佗蘇瑞春,站在他身後的自然是蘇小小無疑。一個是仙風道骨,一個是稚氣未脫,即使陳逸不是穿越客,也會選擇老神醫診治。
見陳逸如此輕視自己,蘇小小膚色稍黑的臉頰漲的通紅,也不搭話,拉起梅娘右臂扣住脈門,認真把起脈來。過了一陣,又讓梅娘伸出香舌看了一陣,臉上神色凝重起來。將陳逸等人趕到一旁,細聲問了梅娘幾個問題,梅娘紅著臉作了回答。陳逸遠遠聽不到她們談話內容,只見蘇小小的臉色愈加凝重。讓陳逸重新扶好梅娘后,蘇小小又拉過祖父嘀咕了好一陣,彷彿是討論梅娘的病情。
「這位郎君,令姬病入膏肓,已非吾等可治,郎君還是另請高明吧。」正當陳逸心如吊桶七上八下之時,賽華佗已是來到陳逸跟前。話語未完,陳逸頓時心中一涼,一陣天旋地轉過後,心頭的寒氣遍及全身。
雖和梅娘感情尚算不得深,可是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被迫跟隨自己來到荒蠻之地,若因自己的緣故香消玉殞,陳逸自覺會愧疚終生。
穩了一下心神,陳逸緊緊抓著賽華佗的肩膀問道:「小妻得的何病?為何無法醫治?」
「令姬氣鬱已久,又外感寒邪,由此寒性凝滯,致氣血阻滯。氣血阻滯,又致經絡受阻,故曰已入膏肓。」蘇瑞春並未理會陳逸的失禮,撥開陳逸的雙手緩緩答道。
「莫非沒有一線生機?」陳逸不死心問道。
「令姬之疾乃由心疾所生,心疾不解,氣疾難消,縱是藥石之力亦難治癒。如若令姬能盡除心結,再配以藥石,或可有一線生機。」
心病還需心藥醫,這些淺顯的醫術知識,對於作為來自後世的陳逸來說,並不是難以理解的事情。心理上的疾病必須要從心理上才能根本解決問題。只是這個時代,上哪裡去找心理醫生啊!再說,梅娘的心結所在也不是陳逸所能解去的。
「除了神醫,城內可有他人可治?」陳逸不死心問道。
聽陳逸如此話語,賽華佗淡淡一笑,傲然答道:「不是老夫誇口,在這龍溪縣,甚至南安郡內,老夫雖不敢自稱第一,但令老夫束手之疾,恐他人亦難治癒。」
…………
四月的龍溪,天氣說變就變,昨日還是艷陽高照,陽光熾烈。到了今日辰時,烏雲密布,瀝瀝地下起細雨。細雨如絲,將天地織成了一張碩大無比的網,從雲層里一直垂到地面上,遠處黛色的群山,近處粉紅的海棠,翠綠的銀斑竹,柔軟的柳枝,都被籠罩在這張無邊的大網裡。
陳逸站在窗前,看著漫天飛舞的雨絲,心情如窗外的天空一樣,布滿了愁雲。細雨伴隨亂風,時不時的穿過窗戶,將冰涼的雨絲纏繞在他的身上,陳逸卻是獃獃怔怔,絲毫沒有察覺到胸前的衣衫已經濕透。
過了良久,陳逸驀地轉過頭來,對著怔怔出神的梅娘和仍在低低抽泣的蘭娘說道:「梅娘,蘭娘,我決定免除你們的奴籍,這兩日就送你們姊妹回揚州。憑你們姊妹的才貌,定能嫁戶好人家。我對不起你們,無法讓你們回到建康,還連累你們跟著我吃了這些時日的苦……」陳逸思考良久,自覺地已經找出梅娘的心病所在。
「不,郎君,你不要攆我走,我絕不會離開郎君。我不在乎什麼身份,只要讓我跟隨郎君,讓我幹什麼我都願意……」蘭娘停止哭泣,突然跪在陳逸跟前,泣聲說道。
「不,蘭娘,為了你的姊姊的病情,你必須這樣做。只有這樣,你姊姊才能夠開心,病情才能好轉。」陳逸俯下身,把蘭娘扶了起來。
凝視眼前這個柔順而又剛強的女子,陳逸也是心中不舍。一個月來蘭娘朝夕照料在旁,看著她嫵媚俊俏的笑臉,聽著她柔柔的話語,讓陳逸對她有了強烈的好感和依賴。只是梅娘病情嚴重,需她照顧,思索良久,陳逸只得痛下決定。
梅娘躺在床上,看了看左右為難的妹妹,又神色複雜地看了看陳逸。此時她看似平靜,心中卻是風起雲湧。麗春館被戲以後,她對眼前這個男子再無好感。加上誣陷累他受刑流放,心中更是充滿了愧疚,這種愧疚讓她終生不想再見此人。不過上天弄人,自己姊妹最終還是落到他的手上。
從得知成為他的奴婢那一刻起,梅娘就心念如灰。不過為了妹妹,她只得強忍心中反感,跟隨他來到這蠻荒之地,一路上這人雖然對她呵護有加,關懷備至,不過讓她這個曾經備受捧寵的當紅花魁看來,這人應是為了討得她們姊妹的歡心而已,所以梅娘並未放在心上。一看到他,就想起他和南康郡王親嘴的那一幕,讓梅娘直欲嘔吐。一看到他,就想起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又令她慚愧不已。
不過今日上午,他不顧自己病體初愈,步履蹣跚地抱著她走向醫館,當他臉上的汗水滴到自己臉上的那一刻,梅娘的心開始慢慢升溫。尤其是這人得知她病情后那一刻的神態,更是深深地打動了她。
為了能讓賽華佗為她治病,這個在皇帝面前都不退讓的傢伙,居然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央求賽華佗施展妙手。那一刻,梅娘覺得自己心中的寒冰瞬間被他融化,久閉的心扉驟然被他扣開,心中鬱結之氣一消而散。時間定格在那一刻,那一刻,梅娘覺得自己彷彿就在夢幻之中。
「其實你也無需這樣。」梅娘讓蘭娘把自己扶了起來,坐正身子,猶豫了一陣對陳逸說道。
「我們姊妹是主上欽賜與你為婢,並且終生不得解除。你擅自免除我們奴籍,被主上知道了,定會遭到嚴懲。再說我們姊妹除了會取悅於人以外,再無別的本事,你若執意趕我們姊妹走,我們姊妹就再無依靠,遲早也是個死。與其都是死,早死和晚死有何區別?何況那樣的話,還連累了妹妹。我知道你離不開蘭娘,蘭娘也很喜歡和你在一起。我不希望妹妹整日苦悶,最後落得和我一樣。況且現在閩越未平,道路未通,我們姊妹根本無法回到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