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並非神醫

思思調侃著遠遠而來的身影，卻被耳旁小婢的稟報聲引去了注意。不待那聲音落下，本還巧笑嫣然之人快步行向纖纖，那面色不知何時已然慘白一片。

「出了何事如此慌張？可是沅姨要生了？」

瞧著思思霎時變換的神色，纖纖首先想到的便是此事。沒等思思靠近，她又向方才開口的小婢道。

「送入產房了沒？穩婆可請了？」

思思蹙眉，未等他人答話便急聲打斷「隨我來。」

而後徑直上前將人拖著往另一側院子而去。

纖纖被鉗制著向前邁步，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她只得壓下來意隨著思思，但越走越覺怪異。這條路分明不是去沅姨院中的，難不成產房設在了別處？想著思思如今定也心急，遂只乖乖墜著，也未出口詢問。

兩人一路遠離主院，路旁除卻樹木再無其他，思思帶著人拐過一到矮牆，眼前便現出個頗幽閉的院落。疑惑間纖纖被拖著入內，入眼的清幽被晃動的人影踏了個粉碎，無數下人僕婦往來穿梭，方才的靜謐之感頓時煙消雲散。

「為何……」

纖纖話剛出口便被人截了去。

「六小姐？此地不是六小姐該來之地，六小姐還是請回吧。」

出聲之人纖纖也見過，正是那日阻攔纖纖給蕭大公子把脈的小廝。

瞧見此人，纖纖瞬間恍然。

「這是蕭大哥的院子？」

然而四周已無人應她。

「他是我兄長，我如何不能來此。何況現下四哥不在府中，府中之事我自有份擔著。」

那小廝還待還嘴，思思直接越過他，將纖纖往人流最為密集的房間推去。

「你愣著幹嘛，趕緊救人啊。不是說醫者仁心嗎，何況我大哥不就是你大哥。」

思思的變化在回京那日便有顯現，如今再見，雖有詫異，但已不如當日震驚。且僅憑那句『我大哥便是你大哥』纖纖也打定注意將畢生所學傾然已付，只是疑惑著這丫頭何時對她有如此信心。

屋子不大，一眼便能窺見全貌。只見一盆盆上好的果木霜碳並排在窗下，窗縫間的寒氣鑽入時便也跟著暖了幾分，床邊幾個小廝服侍著不時伸手探探其上之人的額頭。而正中的八仙桌邊還站著幾個或踱步冥思或愁眉緊鎖的。

屋內眾人皆有所專註，一時間也無人顧及又有誰入了屋。纖纖藉此來到床邊，探頭望去便心頭一驚。若非屋中並無哭泣之聲，纖纖便要以為床上躺的是一具屍首而非活人。

「蕭大哥何至如此境地？」

纖纖一時不察將心中所想呼出了聲，於是房內幾人的目光便都被引了來。

「你是何人？如何會出現在此？」

桌前白須白髮的老者聞言皺眉，而後又轉頭沖幾個剛要邁步出門的小廝呼和著。

「你們幾個是如何辦事的，有外人闖入也混然不知，還不將人請走。」

大公子院中之人少有在府內行走，加之纖纖近些年大多遠離平京，小廝一時也分辨不出眼前是何人。

「這位小姐可是迷了路？此地乃是府上大公子的居所，不便小姐久留，小的這便喚人領小姐去夫人處。」

小廝被叫住，順從的遵循老者所言，溫聲欲要驅離纖纖。

「小哥無需喚人，我是姜大夫的小弟子，是受你家六小姐所託來此瞧瞧大公子的。」而後又轉頭與那老者道「諸位前輩，不知大公子的病症可有論定了，小女子不才也想進綿薄之力。」

話已至此小廝不便再行驅逐，只得拿眼瞧向桌邊幾人。

最先開口的老者許是因著此番說辭有所思量，一時也沒了話語，但卻並不想搭理眼前嬌滴滴的女娃，鼻間噴出個聲響就再沒瞧纖纖一眼。其餘幾人聽聞乃是受託也再無管束，低頭的低頭，沉思的沉思。

氣氛便如此凝固著，眼見無法從他人口中得知蕭大哥病情，纖纖無奈往床邊挪步，想著自行號脈也要探個一二。

床邊隨侍的幾個童兒間有人起身，卻是上前阻住纖纖，低聲道。

「小姐心善，大公子乃是娘胎裡帶出的病症，幾位大夫皆言已是油盡燈枯之勢。如今只盼吊著口氣，待夫人生產後再……」

眼見著開口的童兒紅了眼眶，纖纖擺手示意他無需再言，又尋了藥渣細瞧了瞧，便退了出去。

纖纖跨出門檻之際耳邊又傳來隱約的鼻息，只是此時她心中只盤算著師父師兄留下的葯，並未在意。

「如何？大哥他可還有救？」

思思眼尖，瞧著熟悉的身影出了門，上前一把將人拽住便問。

纖纖苦笑，若是換做往日，這丫頭定不會如此莽撞。一場戰敗，改變的又何止蕭家人。定了片刻，纖纖斂去眸中異色鄭重開口。

「思思，我只在姜老身旁待了月余，尋常時候也不曾去醫館坐堂，紙上談兵或可行，可我畢竟不是神仙，多有有心無力之時。」

話至一半，纖纖似不忍轉而又道。

「師兄近些年倒送了許多藥劑給我研習，其中有幾味續命用的許還能多著些時日，我這便讓覓娘去取。」

隨即眼風掃過覓娘吩咐著，便感到腕上那手越加收緊的力道與些微的顫抖，纖纖心下微寒。

蕭府一門才因戰場失利人丁凋敝，如今又要眼睜睜再送走一人，縱使再多五味成雜也僅能化作嘆息，便是自己又何時爭過了「命」之一字呢。

覓娘去得快，回得也快，就在纖纖兩人仍保持著方才姿勢未動時，她便已沉著呼吸將藥箱提至纖纖跟前。

望了眼聽罷自己所說便沒了動靜的人，附上還緊抓著自己不放的手背輕拍數下，那手的主人方緩緩看來，只是目內空無一物的恍惚，讓纖纖輕嘆一聲啟口道。

「藥箱拿來了，你還不鬆手讓我取葯。」

本以為還需時間反應的人，待話音入耳後整個人都彈了開去，好似方才握著的並非纖纖的手腕，而是烙鐵灼焰般。

而在纖纖打開藥箱的下一刻，那雙手又貼了上來，不過力道較方才不同，只輕輕的覆著。

「今日是我心急了，若有不當之處還望纖纖你多擔待。母親眼見便要臨盆，大哥萬不能在此時出了差錯。拜託了。」

眼前人明顯的變化，讓纖纖聯想到某種生物，受到砂礫侵蝕，收起自己軟肉的同時另築一道高牆，將一切隔絕在外。心底沒來由便升起個聲音『或許曉哥哥現今也在自己築的殼裡』。

有了這暗示般的念頭，纖纖好似豁然開朗，將多日來的雜念一一摒除，乃至現下竟有些感激林饒旭這神來之筆，讓她此時能出現在平京，能出現在他眼前。

－－－－－－題外話－－－－－－

吼吼~小爺我又回來啦~那啥更新還是以周為單位~畢竟是懶癌晚期~理解一下嘛~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