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聖旨

經過近兩月的休息，懷孝的傷勢已經基本痊癒。臘月二十三，灶王爺上青天。按習俗各家皇親和這一年有功的臣子都要進宮團聚，之後便回家準備過年的事。

從王府去皇宮的路上，到處都是採買年貨的百姓。皇宮門口來參加宮宴的馬車也是絡繹不絕，將宮門圍了個水泄不通。從前一直是梔蘿與懷孝同來，我從未見過這樣宏大的場景。忍不住好奇的從窗帘的縫隙里悄悄窺視外面的風景。這奇怪的舉動似乎也引起了懷孝的注意，他學著我的樣子伏在我身側，也向著窗外看去。

「即使西荒戰事吃緊，也絲毫沒有影響今日這盛大的宴會。你在看什麼呢？」

「我娘來過幾次，每次回去都要拉著人說哪家的王妃衣服好看，哪家小姐頭上的金釵價值萬金。每每回去，必須說足半月才罷休。」

懷孝拉住我的手，將我的注意力從窗外轉移到他的身上。「想不到岳母大人還有這樣的愛好。」

娘親是相國府的當家主母。平日都是以威嚴的形象示人，唯一的愛好就是衣裳和首飾，與她慣常展示人前的形象十分不符。今天，我就這樣在懷孝面前賣了母親的形象，不知日後母親知道會是怎樣的臉色。想來有趣，不禁啞笑。

「今日，你可準備好了。」邊說，懷孝邊扶了扶我頭上的發簪。

「沒什麼可準備的，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今天的宴會設在後宮的慶和殿，那是王宮裡最大的宮殿。帝后坐在三級台階上的主位，太后居左獨坐一位。上次樂寧的事，太后瞧見了敢說敢做的農家姑娘花花很是喜歡，特意召了她進春湖宮服侍。眼前，太後身邊站著的一身紅色女官服的女子正是她。

今日是王親和有功臣子們今年最後一次的相聚，慶和殿里擺滿了坐席。坐在最前面的是諸位王親，王親後面是按階品排座的朝臣。我和懷孝自然坐在距離主位最近的地方。我隱約的瞧見爺爺也來了，就坐在我身後不遠的地方。幾日不見，爺爺的氣色比上次在家中瞧見時更差了些。父親好像沒來，因為爺爺身邊坐的是幾位尚書大人。而昭明王府的那位越岳丈就坐在幾位尚書的中間。

「爹爹也來了。」身後的小桌那裡，越梔蘿欣喜的說。是的，今日她也來了，是我的吩咐。不為別的，只是現下我需要她坐在那裡。懷孝倒是沒什麼意見，我和他了這事後，他漫不經心的回了句『些許小事你做主就好』，讓我很是滿意。

今日的越梔蘿打扮的十分艷麗。挑心型髮髻上對稱插著兩支垂至耳上的舞蝶鎏銀簪步搖簪。只因側妃不能著正紅，今日她特意挑了件暗紫色寬袖對襟襦衣，上面銀色的絲線綉滿了福壽的吉祥紋樣。襦衣下面搭了一件湛藍色百褶長裙。與她的打扮想比，懷孝身邊的我實在看不出個正妃的樣子。

門外，太監的一聲高呼，宴席正式開始了。

「皇上，這件半人高和田玉觀音像是臣送給陛下的新年禮。」宴會一開始，各家臣子便迫不及待的將事前備好的禮物送至大殿的台階前。參加宴席的各家送皇帝新年禮，這已經成了約定俗成的習慣。

「陛下」懷孝說話時，兩個太監一路彎著腰抬著一個長盒并行至皇帝座位的台階下。「這幅《列王圖》是臣弟送個皇帝陛下的新年禮。」

「快打開給朕看看。」說著，兩個太監小心翼翼的打開長盒，從裡面拿出了圖卷展開。在座的賓客無不驚訝於作者細緻入微的畫工，皇帝也連聲說了三個『好』，「這《列王圖》上畫的皆是千古賢帝。十二弟送朕這圖卷是想提醒朕做一個像他們這樣的好皇帝。」

懷孝對著皇帝的方向謙卑的拱手行禮，我亦隨著他的動作，在座位上福身以表敬畏。

「十二弟有心了。來人，將這圖卷送到朕的書房。」皇帝說完，兩個太監小心的將畫卷卷好收回盒中。

「十二弟總是最有心的。」見龍顏大悅，皇后在一旁小心的看著皇帝的臉色說到。「這《列王圖》相傳出自唐代畫家閻立本之手，今世真跡早已失傳。我聽說，十二王府的昭王妃對書

頗有研究，想必這次為找這圖卷也出了不少力吧。」

聽見皇后提到我的名字，我趕緊福身行禮。恭順的說：「《列王圖》歷朝歷代的畫家皆以此為範本臨摹，傳世的模本也很多。但正如南齊謝赫所言『傳移模寫，正阿堵中』，世人能臨出真跡的用筆卻摹不出其中的帝王之氣。向染一婦道人家哪裡懂得帝王那縱橫無極的霸氣。還是王爺，一直陪在陛下身邊，認出這畫像中帝王眉心那與陛下身上相同霸氣。」

「說的好。」皇帝拍手大喊一聲：「來人，昭明王府賞金萬兩。」

「謝陛下。」我和懷孝異口同聲的說。

主位上皇后笑盈盈的看看向我倆這裡。「姜相輔佐三代君王，尚書令大人也一直為國鞠躬盡瘁，如今又培養了這麼一位蕙質蘭心的王妃，姜家對咱們雲落國可真稱得上是忠心啊。」

一旁的皇帝也連連點頭，應該是贊同皇后的話。這皇后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見皇帝沒有反感的意思，便繼續說到：「這麼一看，那姑蘇的趙拂就越發的可恨了。就因為他府里的那是個妾室和姜家拐著彎的沾了那麼點親戚，他不感恩就算了，還連累姜家。可憐姜相為國憂心一世，卻頂著個莫須有的罪名被降成二等公卿。好在皇帝聖明還了姜家清白。今兒，昭王府送來這《列王圖》也是感念陛下愛護忠臣的賢德之名呀。」

皇帝聽了皇後娘娘的一番話，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趙家的事，姜相是受委屈了。姜道一聽旨。」

不遠處，爺爺蒼老的聲音響起：「姜道一接旨。」

「至今日起，恢復姜道一一等公卿的身份。尚書令及夫人教女有方晉陞一級。賞三年俸銀。」

聽了皇帝的旨意，我掩飾不住內心的欣喜，也趕緊起身同爺爺一同跪地謝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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