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成婚
立春那天,我在書齋讀書,向添在一旁伏案寫字。快傍晚的時候,小侍女春熙過來傳話。「王爺從宮裡捎話來,說是要王妃梳妝一下,等會要帶您去個地方。」
我手捧書冊,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一旁寫字的向添湊過來,眼裡帶笑,神神秘秘的說:「姐姐還是趕快裝扮吧,莫讓姐夫等急了。」
我放下書冊,不解的看著他。那小子卻察覺到了什麼似的,連忙噤聲,慌張間換了副正經的模樣,認認真真的寫起字來。任我怎麼問也全當沒聽見似的,不發一語。
太陽剛落山時,我乘馬車出了府。大概是上次被襲的事,叫他放心,懷孝刻意的派了一小隊人馬護我周全。馬車出了城,又走了十幾里路。下車時天已經全黑了。
「王妃,王爺就在前面等您。」一侍衛拱手與我說道,說完便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身邊挽扶我的侍女也放開手,退到一邊。
這事越發的疑惑了。我小心的看著四周的人群,發現每個的臉上都寫著恐慌。不知懷孝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葯。
我由一個提燈的小廝引著,穿過樹叢間隱著的小徑,來到河邊一處修葺簡單的渡口。遠處,一條小船穿過河面上的薄霧向渡口悠悠而來。剛才那引路的小廝,指著靠岸的小船說:「王妃請。王爺在對岸等著您。」
我張口想問問他事情的究竟。誰知,他像察覺了什麼似的,眼神閃爍著逃也似的離開了。
我小心的上了船,獨自站在船頭,夜色一片蒼茫。但今夜天氣似乎極好,隔著薄霧也能瞧見天上幾顆明亮的星子。耳邊只有船槳劃過水面的擺渡聲,讓人不自覺的身心放鬆下來。只是薄霧打在身上,濕漉漉的難受,還好,水面並不算寒冷。
我沉浸在這份悠然自得中,忘卻了一切煩惱。走了不知多久,船尾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到了,王妃請下船。王爺在前面等您。」
我下了船,登上修建在河邊的木梯。回頭髮現,來時坐的小船已經走遠了,最終隱匿在蒼茫的霧色里。
我登上木梯,順著木梯延伸的路向著不遠處的燈火走去。
走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來到光源的地方。發現,這處原是一座外觀別緻的小樓,四周被低矮的圍牆攔著。穿過那幾棵斜長的樹,走了近些。卻被眼前的景色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這不是,我在江南時的葯廬么?沒錯,就連那木門上裂了口的舊門栓都與從前的一樣。
我推門走了進去,只覺眼睛發熱。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連我坐堂的房間里,那把六福從別處給我搬回來的舊椅子都是一樣的。我摸著架子上那些不成套的藥罐,不知不覺想起了姑蘇城裡發生的一切。想起我還是鹿凜時的生活。那時生活雖清苦卻是另一番自由自在的景象。
眼睛酸了難受。不知不覺走到了後門,推開房門,環顧四周,我的卧房外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奔著那玄色的身影快步過去,卻在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停下。我看著那張熟悉的臉,笑了。對立而望的他,也笑了,淺淺的笑容在月色的映襯下,蕩漾在整個院落。
眼前,輕笑著的『暮昭』穿著一身粗布衣裳,向我伸出手,輕輕喚我的名字。「染染,你來啦。」
我點頭,臉上是斂不住的笑,伸手向前握上他的。任由他拉著帶我走向院落中央。
原是那處擺了一個不大的桌案。他上前,從灰藍色的長衫里掏出一個小巧的火摺子點亮了桌上的雁形燈。聽說,大雁終生只有一個伴侶,象徵忠誠。
點了燈燭,他來到我身邊,盯著前方的燭光,溫柔的開口說道:「我們相識那夜也是這樣的天氣。不同的是那時你穿著大紅的嫁衣坐在房中,而我站在你房外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說話時,他雖沒看我,我卻聽出了他語氣里的一絲羞澀。只見他輕輕握起我的說:「在房門外,我想象著你的樣子。那時,我很怕你會開口要我留下。我想,若那晚你真的開了口,作為皇子我只能留下。沒想到,你卻只是要求摸摸我的臉。」說著,他抬頭看著我,臉上是我從沒見過的羞澀笑意。「那夜,你的手可真涼,臉卻挨著我那樣近。我不明白,那雙明亮的眸子,怎麼會看不見呢?莫名的,我有些生氣。好在,一切都過去了。」說完,他伸手撫摸著我的眼睛,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安慰自己似的說:「還好,你回來了我的身邊。我知道你想念姑蘇的日子,就把葯廬給你搬了回來。我想,若哪天我惹讓你不開心了,或者你在王都住的煩了,我們便回來這裡住上幾日,可好?」
我實不知該說什麼,只能使勁的點點頭。
「前面有個村子,若你願意,可以繼續坐堂,像在江南時那樣。我還是暮昭,是你葯廬里跑腿的夥計。好么?」
我低頭,主動靠近他,將臉埋在他溫暖的懷裡。緊摟著他,想說話卻更咽著開不了口,只能不住的點頭,表達自己的歡喜。
「染染,我始終欠你一個婚禮,一個真正的婚禮。我們成親吧,讓天地星辰為我們作證。十一哥總說我木訥,不懂風情。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是染染這一次請你相信我。我…」
「不要說了。」我打斷他:「我相信你。」
嫮雲,你知道嗎?那晚,在明月的見證下,在那個破舊的葯廬里,爹和娘定了終身,拜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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