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偶遇
一大清早,碧兒就喊著樂寧把我的禮服拿了出來。「王妃,這件朱紅的衣服你可還滿意?再配上王爺讓人連夜趕工制出來的白虎皮大氅,咱們王妃一定是諸多王妃、小姐里最好看的那個。」
我摸著小春手裡的禮服。朱紅的底色配上雀藍色的絲線縫的寫生花鳥紋,鵝黃的立領又和裡面的襦裙的顏色相呼應。簡單又不失華貴的風格令我很是喜歡。
小春應該是看出我臉上的歡喜,轉頭和碧兒說起了這裙子的來歷。「這件裙子是王妃還未回府前,王爺命人按照王妃的尺寸做的。」我抬頭看著一臉得意的小春,聽她繼續說:「王爺真的疼王妃呢。先不說那白虎皮是如何的珍貴,就看這禮服的綉工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我笑了。起身坐到鏡前,侍女們過來為我戴好王妃的禮冠。對著鏡中的小春輕笑著說:「這禮服雖好,但還是拿去換件簡樸的來吧。」
鏡中小春不解的看向我這邊,接著疑惑著收起臉上的笑意,轉身去了內房拿了件灰藍色的舊禮服來給我。
進了宮,我和懷孝直接去了太后那。三日前,皇帝和皇後為給太后祈福去了皇家的宗緣寺,卻因大雪被堵在路上,未能及時回來給太后祝壽。
今日的春湖宮格外的熱鬧。帝后不在,太后的嫡子懷孝就成了主角。不過,比起平日低調慎言的懷孝,大家的注意力顯然都落在了剛回來的我身上。
「王妃這次回來,氣色看起來真不錯啊!」
我看著那珠光寶氣的婦人,客氣的說道:「八王妃過獎了。」
「聽說昭王妃一回來就整治了王府的不良之風,將那胡亂抬高租金的越側妃禁了足,好大的氣勢呢!」對面,八王妃滿臉得意的大聲說。
餘光看到,身邊的懷孝張嘴似乎是想幫我解釋。桌下,我伸手制止了他。臉上換上客氣的笑對那宗親說到:「王妃言重了。哪裡是什麼禁足。越側妃年紀小,我這樣做只是為讓王妃能靜心反思自己的錯誤罷了。對了,今日太后大壽,怎麼不見八王來。」
容王妃聽我問起八王爺的事,神色閃爍著看我一眼回答說:「我家王爺他,他去了別處,沒有回來。」
正說著,主位上的太后發話了:「昭明王府的事我也聽說了。這事,原是側妃做的不對,所以我才一直沒有出聲。也關了她一個多月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我看這事就算了吧。」
「太後娘娘。」旁邊,懷孝拱手恭敬的看向主位的太后。恭謹的說:「漲租的事並非小事,側妃她為了一己之私漲了農民們的租金,使得農戶們苦不堪言。梔蘿必須為此付出代價,才能以儆效尤。讓王都的那些達官顯貴不敢再犯同樣的錯誤。」
太后極不悅的拍了下桌子,對懷孝說:「你…」
為不激化矛盾,我連忙出聲打斷兩人的爭執:「太后教訓的是。我想通過這次的事,越側妃一定也看到了王爺愛民如子的行事風格。這一個月的反省也定讓她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明兒回府,向染就讓側妃出來。」
堂上,太后滿意的看著我點點頭。我則『趁勝追擊』的提到:「但為支援西荒的戰事,芳華殿的份例還是維持原來減半的慣例。這事,側妃也是同意的。」
聽我說完,太后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點點頭,讚許的說:「還是你懂哀家的心思。這個封號啊,算是沒有白給你。」
因為大雪,太后今晚留我和懷孝在宮中歇息。從春湖宮出來,我徑直去了今晚落腳的宮殿。半路卻遇上八王妃,我喊住她,給她福身。「八王妃吉祥。」
她回頭看了是我,眼神瞬間黯淡下來,亦福身同我還禮,恭敬的喊我:「昭王妃。」
我笑了。臉上掛著關切的神色,笑著說:「家姐在世時曾和我說過,受了王妃不少關照。這裡向染替家姐謝謝王妃往日的照拂。」說完,我矮身單膝跪地,虔誠的說:「往後,王妃若是有什麼用得到向染的地方,向染義不容辭。」
八王妃見我如此大禮,連忙上前來扶我,嘴裡不住的說著:「折煞我了,昭王妃,您這可真真是折煞我了。」
我起身看她站在我面前,一臉欲言又止的說:「姜側妃是在行宮沒的。若是事情在府里,我還能出些力,但…」容王妃抬眼看了看我,又低頭故意錯開我的目光。幾次張嘴欲說些什麼,可到了只說了句:「王妃保重,臣妾先走了。」
和我行完禮,便帶著侍女逃也似的離開了。我始終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到她和侍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這閃爍的雪景中。
這次留宿皇宮,住的依然是懷孝從前做皇子時的住處。可惜,這裡並沒有令我快樂的回憶。
回去的路上,碧兒問我為何要放梔蘿出來。我平靜的告訴她:「現如今,越家勢頭正盛。越府怎麼會甘心讓自己的女兒一輩子禁足在那冰冷的宮殿里。太后今日特意在諸位宗親面前提起此事,想必是有人和她說了什麼。你說,有這麼大能耐,能動搖太后想法的會是誰呢?」
「越俊實?」碧兒猶豫的說到。
我笑了,依舊平和的告訴她:「這人顯然是前朝的人,只有朝堂上舉足輕重的臣子才會左右太后的意思。所以,越梔蘿出芳華殿是早晚的事,與其開罪太后,不如順水推舟的做個人情。反正,我也從沒想過,能借著這次的事徹底扳倒她」我伸手接住飄落在我面前的雪花,看著她消融在手心的溫度里,接著說到:「不過是給她個教訓。日子還長著,不著急。」
說著,就到了懷孝做皇子時的舊居——清波堂。推門進去,這是我第一次真切的看見裡面的壞境。只見裡面的擺設十分的簡潔,一方書桌,兩把圈椅,牆邊立著三、四個大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各類書籍,在往裡走是張紅木床,也是簡樸的很。
我隨手拿起書架上的書籍翻開。原是一本兵書,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批註,我認出那是懷孝的字跡。又隨手拿下另一本書,同樣的,也是寫滿了文字。我想,這個人的童年應該過的很寂寞吧。這些書籍、文字或許在他孤獨的少年時刻多少給了他一些慰藉。
直到上床躺下,也始終不見他回來。半夢半醒間,外面的房門開了,聲音很輕,但我還是一下就清醒了。
良久,旁邊的床鋪沉了一下,我知道是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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