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光之災
月黑風高之夜,正是殺人放火,**擄掠之極好時機,借著夜sè的掩映,很多光天化rì之下無法的行動得以甚好的施行。
昌順二十一年,孟chūn之初,人們大多還是沉浸在新年伊始的歡慶當中,夜深,眾人歸家而免,只唯有更夫每到正點出行,報信時間。三更時期,隨著打更人一慢兩快的「咚!——咚!咚!隨之的是,「鳴鑼通知,關好門窗,小心火燭······」一類抑揚頓挫,高低起伏之詞,與著更聲相互映襯。
更聲過後,更夫遠離,再等了一刻鐘左右,潯陽城大家孟家院中,一黑衣人自暗中走出,由他而起,陸陸續續十數人,都是黑衣蒙面,當中之人揚手示意,所有人又是各自散開。大概半個時辰之後,黑衣人陸陸續續而歸,搖頭不語,領頭人沉默,沒做多少猶豫,眼神一狠,「燒!」
眾人領命而下,澆油點火,大火很快的衝天而起,從始至終,孟家上上下下連家丁婢女在內的近百口人,居然沒有一個起身,發出絲毫的聲響。眾人隨之離開,將所有的痕迹消滅的一乾二淨,待周遭住戶有人醒來發現不對勁之時,已經無法挽回,這樣一個孟家一夕之間居然就此覆滅,著實令人唏噓。
第二rì明,街頭巷尾無一不在議論此事,經久不息,都到這孟家是惹上如何了不得的人物,才招致於此。無論是官府還是與孟家交好的江湖人士都著手調查此事,連rì來卻是一無所獲,更為可怕的,不僅僅是孟家本家,與孟家有關聯的血親,聯姻都不得倖免,一時人心惶惶,深怕自己與孟家惹上任何關係,極力撇清。幸得孟家大房所出的嫡二子數月前遊學而出,免遭了劫難,孟家不至於香火完全斷絕,只這個聞之噩耗趕回的年青人所面對的怕不僅僅是家破人亡的處境以及潯陽城眾人的冷眼旁觀。
孟二公子孟暉趕回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情景,官府寥寥草草應付xìng的追查,毫無感情可言的盤問,以及街頭巷尾不絕於耳的竊竊私語。且不說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便是曾經交好的友人也一個個看他像是看見瘟疫一般,求助無門。
孟暉咬牙看著眼前殘骸,孟家眾人的屍體大多在大火中化為飛灰,偶有殘骸哪還分得清誰是誰,也是早先衙門之人尋出隨意丟棄為一處,因為還有自己的存在不好直接處理,到如今好幾天時間,不僅僅散發出惡臭味,甚而爬滿了蛆蟲。
孟暉兩眼淚痕,嘴唇幾動,卻始終發不出一聲言語,正所謂哀莫大於心死,對於他這個從小被捧在手心中長大少爺公子,這般巨大的變動更加難以承受。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孟暉忽而對著屍體殘骸狠狠磕頭,腦門碰到地板的「咚咚」令人心悸,直到頭破血流也不曾停下。
這兩rì的經歷,家族的覆滅,親朋好友的疏離,讓他抵到塵埃之中,孟暉雖則想法有些天真,卻是不傻,短短的時rì足夠讓他看清許多東西。如今,支撐著他活下去的目的,唯有仇恨。「爹,娘,各位叔伯,我孟暉在此發誓,定要將兇手挫骨揚灰,以報這血海深仇!」說完毅然轉身出門。
「喂,我說孟二公子,」一衙門中人正百無聊奈的銜草望天,餘光飄到人影而出忍不住喚道,卻在見到那人額頭鮮血,猩紅雙眼的時候,心中顫了一下,不敢再靠近,待反應過來,鄙視自己的害怕情緒,惡聲惡氣道,「我說孟二公子,你看那些屍體該怎麼處理,周遭鄰居可是意見頗多,我們也不好強行壓制。更何況,這樣,」那人揉揉鼻子,嫌惡道,「著實不太合適。更何況死者為大,還是入土為安的好。」
「入土為安?」孟暉雙眼沒有焦距,笑得幾許瘋癲,「大人,可有火。」
「火!」那捕快眼睛狠狠一縮,「這可是你的家人。」
「沒有么?」孟暉歪頭,以手使勁按著太陽穴,腦海中一片混亂不堪,唯一的清明只停留在定要是一把火將之毀得乾乾淨淨,乾乾淨淨,不留一絲痕迹。
「哎,你說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這麼給瘋了,真可憐。」一人道,只是神情語氣中都沒什麼憐憫的情緒。
「可不是,本來還說至少有一絲血脈留存還好,現在這樣卻是有等於無。」另一人也是可有可無的說道,離孟家滅門過去已經半月,孟暉嘴裡念叨著,「乾淨,燒的乾乾淨淨,乾乾淨淨······」將孟家僅存的殘骸包括孟家眾人的屍身真的是燒了個遍,然後便是獨自一人縮在角落沉默了一天之後,整個人就瘋了,遇到誰都是一臉笑嘻嘻的,肚子餓了,就隨便吃,殘渣剩飯,甚至與狗多食。
「來來,」只見一著裝貴氣,卻是腳步虛浮,jīng神萎靡,面sè不自然的白一看就是縱yù過度之貴公子模樣的年輕男子嘲諷的看向髒亂不堪的孟暉,喚狗一般叫喚著,「孟暉,餓了吧,這樣,看在咱倆多年來的交情份上。」男子尤其著重『交情』二字,幾近咬牙切齒的意思,往後一伸手,身後自有跟班屁顛顛的送上一雞腿,楊易手拿雞腿附在鼻尖耳聞,「香,真香,」然後又在俯身在孟暉眼前幾番晃悠,孟暉哪裡忍受得住,眼睛跟隨著雞腿而移動,全是yù望,撲上去就要搶奪,不想楊易動作還快,閃身一旁,「不聽話可不好,給我打,狠狠打!」
「是!」身後二人領命,一陣拳打腳踢,孟暉只得抱頭滾地,不得已承受,痛苦呻吟。附近有人見此,也是看不過去,有人小聲道,「這楊易也是過分了些。」雖是如此,卻沒有人上前幫手。
「好了。」楊易讓跟班退下,「還好吧?」孟暉爬身而起,鼻青臉腫,新舊傷痕交雜,裸露在外的肌膚無一處完整,聽到問話卻是咧嘴笑得沒心沒肺。
「呵!」楊易整的沒脾氣,幾次三番的戲弄之後,對方這樣麻木不仁的承受,讓他也覺得無趣,隨手將手中雞腿丟出,「無趣,走了。」大搖大擺的便離開而去,而孟暉速度極快的向著雞腿掉落的方向撲過,一手抓住就往嘴裡邊送。
「還真是瘋的沒了人xìng。」一人道,「不過這樣的話,孟家這事也就這樣了。」
「卻是,」另有人答道,如此這個話題算是結束,「雲修公子這番當是要回來了吧,可曾有確切的訊息。」
「這我們怎可能知道,只是這幾rì消息頻出的,林家上上下下也是緊急忙亂的緊,我一個在林府中當值的朋友道,恐也就是這兩天到的事,要說雲修公子,當真是我潯陽城的莫大榮耀······」
他們是胡亂的調侃一番,卻不知這些話語都落入那個被忽視,匍匐於地啃咬雞腿的孟暉耳中,男子眼中出現瞬間的清明,很快又恢復一向的迷濛無神,仿若錯覺。
「公子?」
沈慎偐將手中字條放在火上燒毀,一時陷入沉默,「你說孟暉是真的瘋了么?」原來沈慎偐一早發現那群黑衣人的蛛絲馬跡,只是苦於沒什麼更深的進展,又因其他事物纏身,也就不了了之。只後來偶遇孟暉,兩人點頭之交,自己這才想起被自己忽視良久的事件,只是依舊不得空,且比起這件事來,另外一件事更加讓自己感興趣,也就只是留了兩個人暗中跟隨孟暉。卻不想這兩件事原是同一件事,而自己是被宋玉笙擺了一道,耽擱不少時間,等到現在卻是得到這樣的消息,即便一向自認洒脫的自己終究也是無法忽視心中鬱悶,「宋玉笙那傢伙!」
「公子可是要去潯陽城?」下屬沈毅盡職盡責問道。
「你不跟我。」沈慎偐蹙眉搖頭,阻止沈毅的反對,「你先去潯陽城打探情況,我得先去個地方。現在的情況急也沒用,況且林雲修那隻yīn險狡詐的老狐狸絕對不會袖手旁觀,我自也不必忙著去湊那熱鬧。對了,」沈慎偐想了想才繼續說道,「你通知孟暉身邊的兩人不必管了,林雲修會處理。」更何況那些人現在也不會要了孟暉的命,他們的線索恐怕也斷了,現在孟暉的命可jīng貴著。
沈慎偐等沈毅離開好一會兒才有動作,一臉陽光燦爛,毫無心機
陽光青年模樣,才到這吟風國都城淮凌沒幾天,家中都還沒去打個轉,又急急忙忙的溜之大吉,讓家中翹首企盼,一心想要抓住這滑頭的泥鰍的沈家人無可奈何,不就是因為婚約么?子肅雖為江湖中人,江湖中人大多不拘小節,成親一事也是不拘小節,可是不要忘了沈家的地位,弱冠之齡,怎麼著也當娶妻生子了!
沈慎偐那是來去自如,可苦了沈家眾人,好不容易得到他將歸的消息,結果啥事都準備好了,就等人現身,來個瓮中捉鱉,結果人沒見著,最新消息,已經離開,白忙活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