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配為妖的縣令
「此丹入腹，即可打通全身經脈，一步入天璣，但此後修為再無寸進，你可想清楚了？」
「師父，以我的資質，壽終時是否能修鍊到天璣境？」
「這……」
「師父，我想清楚了，我吃。」
「我吃……」
幸福縣的一間茶鋪，莫辰趴在桌子上，吧唧吧唧嘴，呢喃出一句夢話。
這時小店老闆提著茶壺，不發一聲輕響地來到莫辰身旁，給莫辰臉旁的茶碗填滿茶水，茶碗倒滿后，店老闆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兩把刀。
一短，一長。
看樣式，分別是障刀、橫刀。
障刀較短，比尋常匕首略長，橫刀是一把長柄橫刀，長度約五尺左右，讓店老闆不由得多看幾眼。
這把刀跟他的身高差不多嘞。
「隨身帶著兩把刀，真是奇怪的異鄉人……」
店老闆搖搖頭，又瞥了一眼莫辰的面貌。
看年紀二十五六，樣貌倒是不錯，是一個能讓姑娘家芳心暗許的面貌，只是皮膚不夠白，不夠嫩，這讓店老闆悄悄鬆了一口氣。
不嫩好啊……
店老闆搖頭輕嘆，隨即提著茶壺走到另一桌客人身邊，替幾位客人倒茶。
「老何，明日就是十五了，你可要把你女兒藏好。」
說話的是狼頭人身的狼妖，他手握著茶碗，臉色嚴肅地看著店老闆。
「唉……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店老闆搖頭嘆息，他姓何，今年五十有二，家裡養了一個白白凈凈的閨女，樣貌不算出眾，但……
膚嫩，婉如新生嬰兒一般。
是以，何老闆的女兒口感必然甚好。
聽到何老闆嘆氣，一眾客人俱是唉聲嘆息，在一片嘆息聲中，坐在狼妖身旁的狗妖怒拍桌子，咬牙切齒道：
「這該死的縣令，老天怎麼就不開眼，降道雷劈死他！」
此地縣令姓林，名無痕，林無痕是已化為人形的虎妖，自他上任后就定下一個規矩，每月十五從縣中挑選一個妖，帶回縣衙享用，尤其喜歡女妖。
不過，近日來倒是改了性子，喜歡上吃人了。
何老闆一家，就是縣裡極為稀少的人類。
「縣令？」中年人對面貓頭人身的貓妖，斜了狗妖一眼，嗤笑道：「他也配？簡直是我們妖族的恥辱，一頭茹毛飲血的畜生罷了。」
「秦兄此言差矣，畜生尚且不同類相食，他既已成妖，卻吃妖吃人，怎能與畜生相提並論？分明就是畜生不如！」
狼妖接過話來，說到最後，滿臉的凶神惡煞，彷如帶領狼群狩獵的頭狼一般。
他的這番言論出口，幾位客人贊同地點點頭，不約而同地端茶相敬。
這邊的議論聲很大，吵醒了莫辰，他懶洋洋地直起身，睡眼朦朧地伸了一個懶腰，隨即看向鄰桌。
「吃人，吃妖……」
莫辰低聲自語，伸手放在橫刀上，不由自主地握緊了。
就在這時，議論聲再次傳來。
「明日就是十五，畜生不如的東西又要作惡了，唉……」
「唉……」
幾聲嘆息過後，狼妖狠狠拍擊桌面，怒聲道：「這頭畜生不如的東西！如今趙家小娘子的慘狀我還歷歷在目。」
「別說了，太慘了……」狗妖一臉悲痛地接過話來：「趙家小娘子出嫁之日，本是喜慶的日子，卻被這畜生不如的東西搶了去，當著咱們面一口一口，
活活吃掉趙小娘子，當時趙小娘子的哀嚎還在我耳邊環繞，久久不曾散去。」
不讓別人說，他卻自己說了出來。
狼妖聞言怒容更盛，鼻子緊皺，露出兩排獠牙，怒聲道：「這畜生不如的東西，竟然還將趙小娘子的屍骨熬湯，當眾逼迫新郎喝掉，他怎麼能這麼做？怎麼可以這麼做？」
他的話讓幾妖想起了殘忍的一幕，一個個胃腸蠕動，幾近欲吐。
少頃，狗妖擠出幾滴眼淚后，低聲詢問道：「我聽說趙小娘子的夫婿去州府了，可有見到太守大人？」
貓妖看了中年人一眼，哼哼道：「什麼太守大人？跟這頭畜生不如的東西就是一丘之貉！」
「嗯？此言何意？」狗妖吃了一驚。
貓妖繼續說道：「趙小娘子的夫婿被狗太守派人送了回來，送給了畜生不如的東西。」
「什麼！」狗妖大驚失色，漸漸的，他臉色灰白下去，悲戚道：「以往只以為見不到太守，無法將咱們縣的事告知太守，卻想不到……想不到……太守竟然……」
狼妖聞言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依我看，咱們還是湊錢繼續雇傭刺客。」
「還要雇傭刺客？」貓妖瞥了狼妖一眼，呵笑道：「咱們雇傭的刺客還少嗎？」
「是呀，被咱們雇傭來的刺客都被吃掉了，這頭畜生不如的東西，可是高境界妖修啊……」狗妖悲痛地嘆息道。
狼妖見自己的提議被否決，無能狂怒，又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這時，店老闆扭頭看了一下莫辰放在桌子上的兩把刀，隨後收回目光，低聲道：「前日我從一個外鄉妖口中得知，有一位刺客可殺高境界妖修。」
狼妖幾個聞言面面相窺，一同開口道：「此言當真？」
店老闆點點頭，繼續說道：「聽聞這名刺客手刃無數強者，被稱為白國第一刺客。」
「第一刺客……」狼妖目光一亮，緊忙問道：「你說的可是莫一刀？」
「沒錯，就是莫一刀。」
貓妖聞言眼中亮起的光芒褪去，苦笑地接話道：「既然是莫一刀，咱們就不要心存幻想了。」
一句話，讓狼妖眼中的光芒也散去了。
店老闆困惑不解，問道：「為何？」
貓妖回話道：「老何你有所不知，當初我們聯絡刺客時，找過莫一刀，他聽聞要刺殺朝廷命官，直接拒絕了。」
「這樣啊……」店老闆搖頭輕嘆。
……
莫辰聽著他們的談論，臉色漸漸冷冰下去。
當著縣民的面，活生生吃掉剛出嫁的新娘，隨後將新娘的骨頭熬湯，逼著新郎喝下去，這是妖能幹出的事？
你特么也配做妖？
一團怒火在莫辰心頭燃起，他瞥了貓妖一眼，用蚊鳴般的音量冷哼道：「當初你們也沒說這縣令是個不配做妖的東西，不然我會不接這單生意？」
吐了一句槽后，他深吸一口氣，起身將兩把刀掛在側腰，隨即整理了一下衣裳，大步向鄰桌走去。
「方才聽幾位言論，想要尋刺客刺殺此地縣令，在下不才，願接下這單生意。」
幾妖聞言，不約而同看向莫辰，見莫辰面孔較生，幾妖互看一眼，沒妖開口說話。
莫辰等了幾息時間，見無妖應答，遂伸出五根手指，咧嘴笑道：「給我五千兩白銀，我替你們除掉他。」
「五千兩白銀？」
眾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與他們一起的狗妖見無人與他對望，扭頭看向莫辰，怒道：「你怎麼不去搶！」
五千兩白銀，這可是一筆巨款了，縣民以往花錢雇的刺客，也只花費幾百兩罷了，莫辰要價貴了十多倍，跟搶錢有什麼區別。
再者……
中年人又道：「你這人族小子哪裡來的？佩戴兩把破刀就敢裝成化形大妖，跑這裡消遣我等？」
說著，他拍桌而起，怒視莫辰，他身旁的眾妖給他帶來底氣。
眾妖也是一臉怒容，身掛兵刃之人，多為凡俗武夫，可沒有哪個修士把兵刃掛在身上。
一個凡俗武夫跑來欺騙他們，想要騙他們的錢，是沒挨過打嗎？
至於莫辰會不會是化形大妖這個問題，他們妖族的嗅覺可不是擺設，莫辰這一身人味可騙不過他們的鼻子。
當下，狼妖惱怒地站起身，拍了拍胸口鼓脹的肌肉。
店老闆一臉愁容，嘴巴張了張，勸架的話終是沒說出口，縣民們積壓的怒氣太重了。
面對眾怒，莫辰笑了笑，轉身離去。
「今日就破例一次，先辦事，后收錢。」
平靜的話音在茶鋪回蕩，莫辰的身影漸漸消失。
店老闆愣愣地盯著莫辰消失的方向，不多時，他收回目光，看向同樣愣住的眾妖，抿了抿嘴，斟酌道：「他……」
剛吐出一個字，貓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聲道：「莫一刀！我聽聞莫一刀隨身攜帶兩把刀，他……不會就是莫一刀吧？」
眾妖聞言有點懵，剛談論莫一刀，本人就出現在他們身邊，沒這麼巧吧？
不過……
若他真是莫一刀，那麼……
眾妖半信半疑，互看一眼后，不約而同地向縣衙跑去。
「茶水錢……」店老闆看著眾妖離去的方向伸出手，待到眾妖不見身影后，他無奈地嘆口氣，思慮一番后，關上店門，也向縣衙走去。
為了女兒，他也要去瞧瞧，口出狂言的小子究竟是不是莫一刀。
…………
離開茶鋪后，莫辰忽然想起還沒付茶水錢，摸了摸下巴后，自語道：「這點小錢店老闆不會跟我計較吧？」
想了想，他四處張望，皺眉道：「縣衙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