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矯揉造作
為維護皇室尊嚴駙馬是不可以納妾的,這是歷朝法律。至於白俞衡為什麼是例外,宋青竹也想過原因,最合理的解釋大概就只是因為天嬌公主所謂的心血來潮、悲天憫人吧。畢竟縱使天嬌公主的行為是怎樣的離經叛道都沒有任何人出來指指點點。
按道理,妾是要去向當家主母請安的,只是這是在公主府,是怎樣的規矩宋青竹是不知道的,畢竟舊例中就算駙馬納妾也只是與公主成婚前宮裡送出來的試婚丫頭,本就是公主的人。儘管不清楚但是還是早早自己打水梳洗了出了院子,尋去公主駙馬的院子。
「郎君!你做什麼醒那麼早,昨兒可累壞了我了!」天嬌趴在白俞衡的胸口,輕咬著他的手指。
「此番要多些夫人了,保下青竹的事。」白俞衡攬住天嬌,見外頭天亮起便起欲身。
「郎君是哪裡的話,青竹是郎君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況且她一介女流又沒有涉足朝政。保下她也沒什麼要緊的。況且皇弟也是看在郎君的面子上才聽皇姐啰嗦的。」
天嬌拉住白俞衡的手撫上自己的胸口,雖說兩人不是初試雲雨但也是新婚燕爾,白俞衡也被勾得意猶未盡,自然又是一陣耳鬢廝磨,床榻纏綿。下人們也早得了吩咐,新婚頭三天要縱容著,不必催促。
宋青竹找了許久,卻是在花園之中迷了路,粗使丫頭婆子也遇著許多卻是冷漠得緊,想來也是聽了上頭的吩咐要將她當個隱身的,不去得罪也不必欺辱。花園裡全是各式各樣的菊花,原來已經到了秋天了,宋青竹輕哼著從前在賞菊宴上常常唱的調子,佇立久了也身感寒涼宋青竹穿著單薄,也就原路返回了,等他們想起自己了之後再說吧,還是自己的身子最為要緊。
到底是:三寸氣在千般用,一日無常萬事休。大哥哥從前最愛的就是菊花了,府里還養著綠色的菊花呢,可惜如今,物是人非。
返回自己的住處宋青竹才發現原來自己的院子叫蒲苑,蒲柳之姿啊,也真是形象得緊。「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質,經霜彌茂」的確宋青竹配不上白俞衡。
「姥姥,可有吃食與針線!」
宋青竹在院門口站了許久,終於看到一個老婦人經過,想來應該就是負責蒲苑的姥姥吧。
「娘子要針線做什麼?奴婢夫家姓王。」王姥姥是個好相與的,蒲苑是整個公主府最下賤的苑子多住著的是粗使丫頭婆子。新來的宋娘子王姥姥也知道,倒是沒有別的想法只是覺著可憐了些。
「王姥姥,您知宋家就獨獨剩下我一個了,求姥姥可憐可憐,幫一幫。」宋青竹將王姥姥引進院子里,話未說完就跪下去了,拉著王姥姥的手泣不成聲,她要賭一場。
「娘子,你這是做什麼呀!老身受不起!」王姥姥看著宋青竹,像是捧了個燙手山芋想要甩開宋青竹的拉扯,可是宋青竹哪裡肯,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樣死命拽著。一副王姥姥不答應就不起來的無賴架勢,若是之前她是斷然做不出如此沒有理解的事情的。
「好好好,只是這要人命的事兒別指望我會答應!」沒辦法,王姥姥到底也不是個狠心的,受不住這如她兒般年紀的娘子這般。使了勁兒將宋青竹拉起來。宋青竹知道她這是答應了,緩了緩氣力才將自己的想法同她耳語。
「不可不可!這是公主府!」王姥姥能夠理解宋青竹想要攢些貼己的想法只是公主府的月銀子不少,有規章不得將府里的東西倒賣到外頭去,若是被發現了,可是要去官府坐牢的。
「我知道的,府里有規矩,我們不用府里的東西,只是偶爾用些針線筆墨,姥姥只需要尋些布料紙張,等有了成品幫我拿出去換了銀錢就是了,到時候每次分您三成。」
宋青竹將所有的步驟都與王姥姥說得明白之後,好歹是答應了。也幸好白俞衡和天嬌都沒有將她放在眼裡,這事兒行動起來也容易。
隨王姥姥用過飯,熟悉了蒲苑宋青竹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將昨日那得賞賜留下的嫁衣收好了又整理了自己的隨身物件,都是不可動的,她是真的身無分文的。
到午膳時分,有小婢女喚作春濤的過來傳話要宋青竹去牡丹園用膳,宋青竹也不扭捏,跟著去了,只是一路上扮得弱不禁風的,再加上身上的衣服又單薄,彷彿這秋風再大一點兒就要被吹到了。果真是新婚燕爾,感情深厚,兩人依偎著等待著她的到來。
「青竹,你受苦了,如今也是好了,我和你都是俞衡的人了。我是個小氣的,除了青竹,他要是再看上別的女子全然讓他在外頭養著,休得帶到府里來。」
天嬌伸手拉過宋青竹的手,似乎兩人情分極深。
「呀,青竹你的手怎麼這樣涼,長歌,青竹住在哪個院子,可有配丫頭婆子。得緊的是要裁幾身衣裳。」
「諾」長歌立馬吩咐下去,叫來府里的綉娘,綉娘打量了宋青竹的形體便下去了。
「給公主、主君請安了,不打緊,青竹身子向來弱,天氣冷了便容易手足冰涼。」宋青竹乖巧得很,妾者,奴也,給天嬌與白俞衡行了跪拜禮,不知是心中悲憤難以自抑還是傷寒,咳出聲來。
「青竹,無需行如此大禮。」白俞衡終於同她說話了。
熟悉的聲音,已經不再熟悉的人,這聲音讓宋青竹有種錯覺,白俞衡心裡是有她的。可是現在的宋青竹如何還允許自己有這樣的錯覺呢?她壓抑著自己的崩潰,入座了去。
一頓飯吃得並沒有宋青竹想象的那麼難,果然在閨閣時那些話本沒有白看,戲子也不是那樣的難當。如果不是長歌在飯後拿出來契約給她簽字畫押,宋青竹還想再等一等的,等一等再去接近他們。
「俞衡……」在拿到契約的時候,宋青竹凍得青白的手指已經掐住血,那一聲呼喚除了在她身旁的白俞衡誰也聽不見。
白俞衡有些動容了,他知道宋青竹是何等的清高,她現在還活著就是奇迹了。女人擅長欺騙自己,男子又何嘗不是呢,就這一聲白俞衡就對宋青竹起了憐惜之心。
「做什麼呢,長歌!」
「長公主,駙馬爺,這是規矩。」
「長歌姐姐,筆墨呢,規矩是要守的。」
宋青竹主動要了筆墨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可是就在她放下筆的時候,暈倒了。倒也不是裝暈,是真的心力交瘁了。
「來人,找大夫!」
白俞衡倒是抱住了,也真是著急了,他是知道這些日子她的苦,可是他覺得對不住她,覺得她恨著她。但是似乎是他低估了宋青竹對自己的愛,她又有什麼錯,不過錯在生錯了人家。
到底那契約還是沒有簽成,白俞衡親自將宋青竹送入蒲苑。
「公主,駙馬心裡怕是還有宋娘子。」長歌不喜歡宋青竹,從當初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她是個威脅,雖然白俞衡一再向公主說明與她只是利用關係、就算有些情分也只是單純的佔用就如同世間男子不會拒絕一個主動而美貌的女人。
「這有什麼,她是駙馬的妾,就該要服侍駙馬,若是將來不安分,賣出了去就好了,多大點兒事兒呢。晚上隨我進宮,聽說皇上新得了美人兒,本宮倒要看看是怎樣的美人。」
天嬌從來不覺得宋青竹能夠成為自己的絆腳石,她喜歡什麼就一定能夠得到,就像白俞衡還不是拜倒在她的裙下嗎。她好美色,只是毋庸置疑的,否則怎麼會開青樓呢,怎麼會看上白俞衡這一寒門子弟呢。
「不過這宋青竹當真是矯揉造作了些,為了不簽那契約竟是讓自己在畫押之前暈倒。長歌,契約先放一放,之後她會主動來畫押的。不,應該是找到機會就讓她畫押。」
「諾。」
長歌也不再多言,便下去準備長公主晚上入宮的禮服。當下的女子風尚便是清雅飄逸的,而公主就格外不同,從來不喜那些素淡的衣裳,熱烈明艷得就如同那牡丹,人人見之便難忘。甚至有些離經叛道,所想不合於世,比如問自己是想做駙馬試婚的妾還是給自己一個面首繼續留在她的身邊服侍。長歌是茫然的、惶恐的,自己一個大丫頭如何能夠養面首,就是堂堂公主豢養面首也是要被詬病的,雖然她也不公為什麼女子要臣服於男子。長歌只回答說願意永遠服侍長公主,果然長公主光明正大地在自己大婚前三天將易之給了自己,如公主所言易之很乖巧,很會服侍人。
從那時起,長歌才真正臣服於天嬌,是真正的惟命是從,從不質疑她任何一項決定,就連長公主與皇上糾纏也覺得無傷大雅。長歌最信奉公主說的一句話,男子可三妻四妾,女子為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