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恐怖的存在
「……」
寧染再次清醒過來,是聽見開水沸騰的聲音。
差點疼到要燒起來的胃此時此刻得到緩解,全身上下僅有的一絲疼痛在左手手背上。
寧染垂眼瞧見自己左手手背上這麼大一根針頭嵌入皮肉里,有些發眼暈。
她草草環顧四周,是醫院。
只不過裝修……之前她去看望她一個八大姑時見過,是豪華病房。
雖然那時她胃疼到暈厥,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但送她來醫院,還是住豪華病房這種事情,絕對不會是她的好父親做的。
寧染看著不遠處拿慣了針筒的小護士正手忙腳亂燒著開水,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卻咳嗽了兩聲。
後者聞聲亂了陣腳,乾脆關了燒水的開關,連忙走近她,邊扶著她幫助她坐起身,靠在床頭上,邊道歉地說:「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寧染搖搖頭,唇邊噙著淡淡的笑。
都說美人一笑傾城,今天可算是見著了。
小護士臉有些紅,寧染輸完了液,她幫她拔針,用棉簽止血,又囑咐了好些話。
寧染靜聽,低頭看著自己手背上清晰的青色血管,問了自醒來后第一句話:「你知道是誰把我送來醫院的嗎?」
面前的女孩眼睛明亮純凈。
小護士動作頓了兩秒,不免想到抱著她來的男人。
長相是很英俊,就是眉間積滿陰沉和戾氣,像個冷麵閻王,讓人看著恐懼。
害。
這麼漂亮的小美女怎麼會和那種人糾纏在一起?
小護士暗自腹誹,倒不是八卦,剛想回答她的問題,順帶問問兩人是怎麼認識的,病房門被推開,當事人就來了。
男人身形頎長,白襯衫黑西褲,被造物主偏愛的臉如寒冬里的一輪皎月,隱約透著一絲深沉與清冷。
寧染率先接觸到他的目光,后怕感直逼心脈。
不改當年,不,是仍然如前世那般,男人所到之處,渾身的狠戾與冰冷搜刮而來,空氣變得稀薄。
如果說前世景家和景辰欽帶給她的是傷害,那這個男人,就是恐怖的存在。
景南暄,景辰欽同父異母的哥哥,也是那個景家不願提及的私生子。
她認識他,可要比認識景辰欽早得多。
「……」
她記得那是一個玫瑰盛開的季節。
南方夏季多雨,夜晚的天空呈現出一片紫紅色。
她坐在一輛黑色加長版商務車後排,聽從父親的安排前往景家莊園。
看著車駛進景家莊園所在的別墅區道路上,她不經意間透過被雨水朦朧的車窗,一霎似乎是撞見窗外有什麼驚悚的景象,眉心一顫。
隨即,喊道:「停車!」
司機的急剎車,輪胎與地面的摩擦聲劃破天際,停在了景家莊園後門門前。
緊閉的鐵欄大門裡外是不同的風景。
門內,別墅燈火通明,洋溢著溫暖,一門之隔,凄清留給在雨中毫無尊嚴下跪的少年。
他的後背滿是新鮮的鞭痕,尤其是身上穿著白t恤,被雨水澆灌,鞭痕看上去多了幾分觸目驚心,血融入雨水中,地面匯成一幅詭異的畫卷。
即便如此,少年的背脊依舊筆直,透露著倔強堅決。
可她的性格不剛強,沒有想過他與景家的關係就下了車,同時打開傘,不顧自己被雨淋到也不顧司機的呼喊,小跑著,雨水弄髒乾淨的白鞋,她把傘遮在他身上,隔絕了他與雨水的接觸。
「你還好嗎?」她問他。
或許是在下雨天這樣特殊的日子,一切的感官都被放大。
她清晰地看見景南暄額前的發梢還凝聚著水珠,甚至是看著有一顆滑落進他的眼中,他卻不為所動。
直到天邊劃過一道閃電,景南暄慢慢地抬頭,順著頭頂上嚴嚴實實罩住自己的傘,冷漠地看向她。
她到現在還記得,她那天不過是第一次見到他,不過是好心想送他去醫院,他卻對她說了兩個字,「走開」。
毫不留情。
直到三年後的一次意外,她才知道這個人第一次對她的態度算友好了。
因為他當著她的面,出手狠戾地打了她的同學,甚至在事後,對她說出疑似報復的話。
景南暄對於景家來說,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景家以他為恥,除了給予他姓氏,從不待見他,包括景家的大門,除必要時,其餘任何時間都不是他能踏入的。
都說大部分自幼就生活在黑暗裡的人容易心裡扭曲,陰暗面會不斷被放大,所以別人的一個小舉動對於他們來說,或許都是傷害。
他們就像潛伏在暗處的蛇,敏感又危險,十足的報復心。
如果說,在那年雨天撞見景南暄的狼狽,出於善意的舉動卻被他當成自己生了憐憫之心,他打她的同學蓄意報復她認了。
可就算不提這件事,就說他未來某天捅了景辰欽,脖子上還被濺到了血跡,卻坐在警車裡面不改色回答媒體:「他該死。」
景南暄恨景家,但他會做出這麼過激的行為在她的意料之外。
殘忍,暴戾又瘋狂。
任誰看了都會害怕。
前世自知道他內心陰暗,會曲解別人的好意,她就盡量躲著他,他也極少出現她的視線里,他們就像兩條沒有交點的平行線,怎麼這一世,這個時間點上,她應該對他避之遠之,卻見面了?還是以這種方式……
這時,左看看,右看看,見氣氛不太對勁的小護士打破沉寂:「寧小姐,就是這位先生送你來的醫院。」
寧染聽了這話自然是不信,一顆心不上不下吊在嗓子眼上。
景南暄沒有同情心,怎麼可能會對她施以援手?
寧染捏著被子,看著旁邊的小護士眼神認真,逐漸意識到她話里的真實性。
好吧。
寧染知道自己的胃病有多嚴重,要不是景南暄,她可能剛重生回來又要被死神拖走。
她既害怕又想感謝他,儘管不懂他一時的大發慈悲是為何。
可景南暄沒有等她醞釀情緒,席捲著冷冽的氣息,大步流星向她走來。
黑影落下,寧染嚇一跳,後背是床頭,無處可去,一雙宛若萬花叢中精靈的眼驚慌失措。
小護士見狀,有這麼一剎是想不要命了都要上前把男人推出去——
「衣服。」然而,清冷低磁的一聲,景南暄甚至都沒有彎身下來,強大的壓迫感就讓寧染感到十分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