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再相逢（二）

「師姐，他來了。」

在規模宏大的高腳樓後面，有一片種植著各種植物的花田。其中有一位頭上包裹著方巾，一身農婦打扮的中年女子正在田埂上清除雜草。如果不是小雲稱呼她為師姐，任誰都不會想到這個看起來樸實無華的婦人，就是這滇國僅次於滇王的南疆聖女。

聽到小雲的話，婦人明顯身子一顫，手上的動作停頓下來。

不過轉瞬間便恢復平常，緩緩站起身，背對著小雲說：「......他來做什麼？」

「他不是一個人，還帶著兩名年輕的女子。好像......和阿英帶回來的那個男子有關。」

南疆聖女眼眉一挑，隨即皺了皺眉：「我就知道，那小妮子無緣無故帶回來這麼奇怪的一個人，肯定有問題。唉，男男女女情情愛愛，一代又一代，緣滅緣起何時了啊。」

「師姐，那......」

「......一命換一命。」

小雲身後的女孩奇怪地看著聖女和小雲，想都沒想就問：「什麼一命換一命？人家兩個人只是來尋夫啊，不用傷及性命吧。」

小雲轉頭看著她，惡狠狠地對她說：「怎麼，另一隻耳朵覺得不公平是嗎？」

女孩趕緊雙手捂著耳朵，畏縮地退後兩步，向聖女發出求助的目光。

「好了，不要天天教訓紫兒，這麼可愛的孩子，真不知道你這親娘怎麼下的去手。過來，我看看你的耳朵，你看看都擰的快腫了。」

聖女親昵又心疼地摟過被稱為紫兒的女孩，讓她貼在自己的懷裡，而紫兒本來還撅著嘴的臉，沖著瞪著她的小雲做了個鬼臉。

「師姐，你要見他們嗎？」

「......我們都不是十八年前的那個人了，有些事已經沒必要計較。但，還是要看他態度。」

「好，我知道了。」

小雲得到聖女的應承，瞪了一眼她懷裡的紫兒，轉身便往回走，還沒走幾步，本來還膩在聖女懷裡的紫兒又衝到小雲身邊，抱著她的胳膊一個勁兒的要求跟著去，完全忘了還在隱隱作痛的耳朵。

小梅花和青兒已經稍稍平復激動的心情，但這種馬上就要看到曙光的急迫心情還是讓她們在木門前來回地踱步。

不知過了多久，木門終於吱呀一聲再次打開，小雲和紫兒出現在她們面前，就算小梅花和青兒心裡再激動，還是怕惹到小雲，安靜地站在一旁，把溝通的事情交給秦生。

秦生看著紫兒手裡端著的托盤上放著三隻碗，眉頭頓時便皺了起來。

「小雲，這兩位女子不過是想知道一些問題，沒必要用蠱吧？」

小雲不慌不忙地從腰間的小荷包里拿出一個用樹葉包裹的東西，當著三個人的面把裡面的粉狀物倒進三個碗里，這才回答秦生的話。

「秦方別，你很了解她們？」

「不了解，但我相信她們。」

「相信？用什麼相信？十八年前有人還相信你不久就會回來，結果你現在才來，還不是為了她。」

秦生一時間被這話噎的沒辦法回應，不過這也側面證明他在路上想的沒錯。

三關沒換，就等著他破解，也許有人等著他第一次失敗后馬上再次挑戰，結果這二次，間隔了十八年。

「......那你們想怎樣？」

「這是心蠱，中蠱之人不能對下蠱人說假話，如果說了謊，馬上腸穿肚爛而亡。」

青兒心直口快，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她根本不會相信，脫口就說：「騙人！哪有這樣的東西。」

小梅花趕緊瞪了她一眼，有著之前秦生對她們說起蠱術的種種事情，她不能說全信，但半信半疑的態度讓她也有所猶豫。

「小雲姐姐，我們千里迢迢，只是為了尋找我們的夫君，並沒有其他的目的。我們也從秦生那裡聽說過南疆蠱術的種種神奇，但......」

「喝掉，通過我們的詢問，沒有問題我就告訴你們想要的答案。不然，請回吧。」

青兒一著急，衝過去就要來硬的，但小梅花記得秦生的叮囑，一旦發生衝突，以後估計都不會從她們身上得到線索，趕緊緊緊拽住青兒，不讓她多事。

這時秦生搖搖頭，沒帶一點猶豫地喝掉其中一碗水，回頭對小梅花和青兒示意喝掉。

「不要怕，我相信你們。」

小梅花和青兒面面相覷，想了想也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情不願地還是把水喝掉。

「走吧，師姐要見你們。」

秦生聽到小雲的話，明顯一抖，就算沒說任何話，那臉上的潮紅就已經把他的心情出賣，就連跟著小雲的腳步都有些凌亂，完全沒有面對蠱蟲時依舊腳步堅定平穩的狀態。

小雲和紫兒把三人帶到幾座高腳樓中間的空地上，沖著中間最大的高腳樓高聲喊道：「師姐，他們來了。」

秦生強忍著心裡的激動看著面前的高腳樓，他是多麼想再看一眼當年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雪山聖女，可是聲音從樓中傳來卻不見其人，還是讓他有些失落。

「來者何人？」

秦生知道，這話問的不是他，就算時間過去十八年，樓里的她也不可能把他忘得一乾二淨。

小梅花看了一眼秦生，見他示意自己回答，這才知道樓里的聖女是在向自己發問。

「小女張夜闌、我身邊這位是韓青，此次叨擾聖女，是為了尋找我們那失蹤已久的夫君。」

「......二女侍一夫，中原風氣果然對我等女子鄙夷。」

「......感情之事，不可名狀。」

「倒是伶牙俐齒。看你們的樣子，你是妻，她為妾是吧？韓青，我問你，你是心甘情願嫁給這位張夜闌的夫君為妾，不是被迫的？」

青兒剛想說關你什麼事，可轉念便想起喝完滇池水之後的事情，強忍著自己的衝動，老老實實地回答：「我......我是自願的！」

「張夜闌，你就這麼大度地把你愛的男人分享給別人？」

小梅花看著一臉忐忑的青兒，伸手在她臉上摸了一下，她知道，這聖女所問的問題，也是青兒心裡的真實所想。

「我的夫君是個大英雄，他值得這世上所有女子的傾慕，我本出身卑微，是他把我帶到現在這個境地。按理說，這世上沒有任何女子願意把自己所愛分給其他人，包括我，可青兒與我本就情同姐妹，心如一體，將來我要有什麼事，能有青兒代替我照顧他，我也心安一些。」

現場一片沉默，在南疆女子的認知里，根本無法理解這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男女之愛、姐妹之情，這根本不能混為一談。

所以，聖女也沒有再問下去，因為她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