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那就這樣吧

醫院住院部的六樓住的大多數都是老人，為了保證老年人的身體健康和充足的休息，平時整條走廊都是安安靜靜的，偶爾能聽到有些病房關起門來的說話聲。

電梯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一位穿著光鮮亮麗，舉著手機正在打電話的女子。

「也不知道我爺爺怎麼想的，周家又不是出不起療養院的vip住院錢，非要來普通的公立醫院擠著便宜病房。」

高跟鞋「鐺鐺鐺」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聽起來格外的明顯，引得值班室的小護士從窗口探頭出來，小聲的提醒了兩句，正在打電話的周文雅並沒有聽到。

小護士值班無聊的時間經常刷微博，周文雅身上的牌子都是她在網上刷到的很貴的衣服，甚至有的牌子她都不認識。

直到周文雅從她面前走過，小護士都不敢開口再提醒第二聲。

算了，也沒有病房投訴說擾民，這種大小姐都不好得罪，還是不要給自己惹麻煩了。

「電梯里味道超級大，還有一股子煙味，難聞死了。」周文雅掛著手拎包沒注意到路過時欲言又止的小護士，依然沉浸在和閨蜜吐槽中。

要她來看，爺爺就是不會享福，那麼大人了非要搬到鄉下去住，鄉下有什麼好的。

老了生病，還非得接地氣的住公立醫院的破病房，電梯里看起來都髒兮兮的，周文雅恨不得墊著腳站在電梯最中間。

「爺爺，我來了。」周文雅對著父親發來的房間號推開了病房的大門。

周老先生帶著老花鏡，電視里依然放著江柚白的電視劇。

聞言，轉過頭對著周文雅點點頭，「來了，就座吧，一會你爸爸和哥哥他們就也來了。」

周文雅從小對著周老先生就有點犯憷，老爺子吃了太多年的大米，自己的小心思在他那幾乎無所遁形。

現在，放著自己單獨和爺爺待在一個房間，周文雅只覺得自己的屁股下面像是有根刺似的，讓她忍不住的想動來動去。

低頭默默地在心裡把周清和周明琦都罵了一遍。

知道自己害怕爺爺還那麼早把自己喊過來，他們還都沒到呢！

而且什麼大事啊，他倆都來，還非要喊上自己。

看望病人有他們兩個不就夠了，反正爺爺從小就不喜歡自己。

周文雅的手指扣著包袋，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容，看著乖乖巧巧，一點也看不出她在內心把周家三代男人全部都罵了一遍。

「怎麼來看我你很不樂意？」周老先生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掀開蓋子吹了吹，慢慢地吸溜了一口。

周文雅的表演騙一騙她父母還可以，在他面前就不夠看了，或許周家夫婦也不是看不出來，只是從小對她就帶濾鏡，不肯相信罷了。

「沒有，爺爺。」周文雅扣包袋的動作被打斷，抬起頭乾巴巴地說道，「能來醫院看爺爺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想了想，周文雅自作聰明地問道，「爺爺，你生什麼病了，怎麼都住院了呀，我記得你之前的身體可英朗啦。」

說完，周文雅還沾沾自喜地覺得自己真會說話，及關心爺爺表達了自己的孝心，又讓爺爺看到自己乖巧的一面，最好對她的偏見少一點。

周文雅嘴角悄悄地撇了撇，也不知道爺爺為什麼從小看她就不順眼，總是找到機會就教育她一頓。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絲毫沒注意到她說完話后，周爺爺的嘴角往下壓，手裡的茶杯蓋子往上面一扔，頓時也喝不下去了。

真不知道周清夫婦怎麼想的，周文雅是20歲，不是兩歲，顧忌著她的身體什麼都不肯說。

他看周文雅的身體倒是挺不錯的，面色紅潤比江柚白看起來都健康。

如果周清在一定大喊冤枉，他這幾天公司醫院再加上江柚白那邊三頭跑，晚上回家后根本就看不見周文雅，交代周夫人把父親生病的消息告訴周文雅。

周夫人也不知道咋想的，就籠統地告訴了周文雅，爺爺生病了，壓根沒把病得多嚴重的事情告訴她。

或許在周夫人心中，周老先生的病根本就不重要，甚至她沒了，更沒人壓在她上面沒事就訓斥她了。

周老先生「哼」了一聲，不欲與她多言。

過了一會，周明琦也推門走了進來，和爺爺打完招呼后，把他偷偷從外邊帶來小蛋糕放到爺爺的茶杯旁邊。

周老先生帶上眼鏡看起來像個儒雅的知識分子，其實私底下嗜甜如命。

看到周明琦帶來的東西后，周爺爺的眼睛蹭得亮了起來，「好孫子，還是你懂我。」

要不是周明琦的站得太高了，周老先生還想伸長胳膊拍拍他的肩膀。

「沒加奶油，只有蛋糕胚，只能吃三分之一，必須在我爸來前吃完。」

周明琦彎下腰，讓周爺爺哥倆好似地拍肩膀，嘴裡卻吐出無情的話。

「啊？」周爺爺打開蓋子，果然像周明琦說的是個乞丐版的蛋糕胚，失望地咂咂嘴，垂在兩邊的鬍子都耷拉了下來。

周明琦無情地對著爺爺笑了笑，「三分之一快點吃，爸和我說他在路上了，一會來了蛋糕胚你都沒得吃。」

自從周爺爺住進醫院后，周清嚴格限制了他不規範的日常飲食，尤其是在吃甜食這方面更是想都別想。

周明琦不像周文雅一樣一問三不知，連自己爺爺生的什麼病都不知道。

人之將死，周明琦捨不得看老人連一口想吃的都吃不到，但是又和周清說不明白，只能在諮詢醫生后，偶爾給爺爺帶點不會有太大影響的食物。

周老先生，「......」

周明琦推了推周文雅示意她往裡面挪點，給他點坐的地方。

病房裡面電視的聲音響個不停，偶爾穿插著爺孫兩人嘮家常的說話聲。

周文雅低頭玩手機的嘴角撇了撇，剛剛和她說話的時候態度怎麼就沒有這麼好？

爺爺就是偏心！重男輕女！

就是電視里的說話聲音怎麼這麼耳熟？

周文雅抬起頭，就看見江柚白放大的面孔出現在了屏幕中。

「爺爺，你怎麼看這種東西？」

一看到江柚白，她的腦子裡就會想起之前在醫院被黎城哥哥掐著脖子的事情，對電視裡面人的厭惡頓時又多了三分，和周爺爺說話的時候，語氣中也帶著厭惡。

「這個演員表裡不一，背後還傍金主，玩得可髒了。」

周文雅越說越起勁，絲毫沒注意到周老先生越來越黑的臉。

「嘭！」

「夠了！」

「你天天吃飽了撐的，這麼喜歡在背後編排我？」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周文雅被嚇得尋著聲音看向門口，又震驚的看著臉黑的像關公一樣的爺爺。

第一道和第三道聲音來自門口，中間那道聲音是周爺爺忍不住打斷她的聲音。

江柚白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周文雅編排她的聲音，大力地推開門，抱著胸口站在門口看著她。

「不是喜歡黎城嗎？怎麼在你嘴裡說得最多的是我？你不會有什麼其他想法不好意思說，拿黎城當借口吧。」江柚白勾起嘲諷的笑容。

站在她身後的周清也聽到了周文雅那番話，愣在了原地。

他一直以為雅雅只是單純的好強再加上有點戀愛腦，平時在家裡被保護得太好，要風的風要雨的雨，所以才會幹出來讓人撓頭的事情。

在家裡沒人知道也就算了，現在怎麼當著爸的面，都那麼任性！

周清穿過江柚白和門框的縫隙，看見周老先生和鍋底一樣黑的臉，默默地為他的便宜閨女開始祈禱。

「你怎麼來了？」周文雅震驚的看著江柚白。

一點也沒有在背後說人壞話被抓包的心虛，反倒理直氣壯地質問不該出現在此處的江柚白。

江柚白往屋裡走了幾步，把手裡的包扔到了周文雅大腿附近，「你都能在這，我憑什麼不能？」

包是小盒子樣式的，上面帶著金屬稜角和金屬鏈條像板磚一樣砸人非常疼。

周文雅趕緊挪開自己的大腿，生氣地叫囂，「這是我爺爺的病房，我當然可以在這了，你算什麼東西，不會是黎城哥哥不要你了，你又來攀附周家的大腿了吧。」

江柚白憐憫地看著周文雅，輕輕的「嘖」了兩聲。

傻孩子，什麼也不知道呢吧，聽說她身體不太好，一會要不要自己提前給她打好120？

不對，這就是醫院。

她真是太善良了，以德報怨。

帶著對小傻逼的可憐，江柚白看周文雅難得地帶著好脾氣，「嗯嗯嗯。」

你說的都對，雅雅最聰明了。

yue，噁心到自己了。

周文雅見江柚白點頭，頓時說得更加起勁，把黑江柚白公眾號說的話全部當成真的，一件接著一件地開始數落起來。

周明琦並不像妹妹想的那麼簡單。

爺爺雖然很早就放權，但是在周氏依然有不可動搖的地位，剛剛爺爺的臉色明明都黑得不行，在看到江柚白出現后又正常了回來，甚至嘴角還帶著滿意的笑意。

家庭聚會一樣全部出現的人數，一般都是有大事要宣布。

周明琦看著江柚白和父親有五六分相似的臉龐，心裡隱隱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他小動作地拉了拉周文雅的衣袖。

「哥！你拉我幹什麼。」豬隊友周文雅超大聲的說，「江柚白這種人那配出現在爺爺的病房。」

「為什麼不配？」

周文雅：「因為她又不是周家的人。」

「按照你的說法，出去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我？你可真會說笑......」周文雅意識到不對，默默的轉過頭，「爺爺，你在說什麼？」

按照她的邏輯，不是周家人的應該出去，爺爺留下江柚白卻攆走她。

就算周文雅腦子再笨也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爸？爺爺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才來醫院治病的？」周文雅又把目光放在門口的周清身上，「得了那個什麼老年痴獃？」

她從有記憶起就生活在周家，怎麼可能不是周家人？

周明琦拉在她袖子上的手默默放開，眼神中帶著詫異的看著江柚白。

周文雅不是周家人，反倒江柚白是。

難不成當年抱錯了？

周清聽不下去周文雅說的話，連忙打斷她。

「夠了！你別說了！」

周文雅睜大雙眼，「爸！」

「雅雅閉嘴！」周清閉上眼睛。

再讓她說下去，嘴上每個把門的，連他都護不住了。

坐在床上的周老先生看了好長時間的戲，終於開口，「讓她閉嘴幹什麼？接著說下去啊。」

周清無奈閉嘴，就聽到父親的聲音，「你們夫妻兩個還沒告訴她事實呢吧？這個機會剛好和她說明白正好讓我的好孫女也聽聽怎麼回事。」

「爸，雅雅身體不好。」周清踟躕。

「說話聲音那麼大，我看她身體好得很！」周老先生的嗓音徒然增大，「她又不是個傻子，說到這份上她猜都猜到了。」

周清看著屋子裡的人，長嘆一口氣，把他發現周文雅不對勁的開始，到找到江柚白的經歷，最後到周老先生的想法全部複述了一遍。

病房裡靜悄悄的，好像空氣都凝固住了。

周文雅的身體的確比想象中的好，聽完這些后，還有力氣拿起手機打開日曆那一欄，看看今天的日期。

「爸，今天不是愚人節。」

見周清低頭沒有回應她，她又把目光放在了爺爺身上，只放了一秒就挪開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周明琦。

「哥！為什麼他們都不說話啊。」

周明琦還沉浸在玄幻的故事中，聽到身旁的聲音，雖然不是自己親身妹妹，但到底生活了這麼多年，不是親妹也勝似親妹。

「雅雅，放心你永遠是我妹妹，爸爸媽媽養了你這麼多年也有感情的。」他攬著周文雅的肩膀小聲安慰。

周文雅卻並不領情，推開他的手就向外走去，「我才不信你們說的，我去找媽，她最疼我了！」

話音剛落，她就踩著高跟鞋奪門而出。

「鐺鐺鐺」的高跟鞋聲出現在走廊里，周明琦見狀想衝出去把周文雅喊回來。

「罷了，讓她走吧。」爺爺的聲音聽起來似乎蒼老了一些。

周明琦無奈只能坐回原位，聽著高跟鞋聲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