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 9.靈根修復
說來也奇怪,她當時進來時這條長廊至少走了有二十分鐘。但周隕帶著她出去時,居然只用了不到十分鐘。
出了鬼邸,周隕將她放在一個石墩上。
沈襄發現身上的嫁衣又變回了原來的金線芙蓉裙,周隕身上的血污也消失了,只是臉上還有一些。
周圍的景觀發生了扭曲,變成了她剛才進入桐縣的地方。等沈襄再回頭,那座鬼邸早就沒了影子。
「怎麼回來了?狐狸洞呢?」
周隕抽出佩劍擦拭起來:「剛才是媚香導致的幻覺,是裡面那隻狐妖編織的幻境,短時間內能使人致幻。」
「不可能,我剛才明明都看見死人了。是狐妖命案里死掉的那幾個人的肢體,還一直在滲血。」
周隕用一種看白痴的眼神看向她:「那些人都死了月余了,再多的血也該流幹了。」
沈襄越想越后怕:「那那隻男狐狸精呢?跟我拜堂成親那個?」
周隕沒見過哪家閨閣女子像她這般說話的,輕咳兩聲,合劍說:「那是只有百年道行的女妖,是灰狐一脈,並不是我們要捉的七尾……」
「等等,你說那是只母的?怎麼可能,我明明……」沈襄想起了剛進那間屋子聽到的少年聲音。
難道說,當時屋內不止一隻妖。
「想到了什麼?」周隕見她一臉認真,開口問。
沈襄看向他,解釋道:「當時我進那間屋子,首先聽到的是一個少年的聲音,就在屏風後面。那女妖是突然從後面竄出來的,你說……會不會那屋子裡還有另一個妖?」
周隕一聽,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沈襄接著分析:「還有,如果剛才那個女妖不是七尾赤狐,她為什麼要製造桐縣死去的人的屍體幻境。」
「還有?」
「還有就是,這個幻境為什麼選擇設在城中心。這裡靠近你們布下的殺陣,對於一個妖來說是致命的。」沈襄念叨道:「她方才明明可以在我一進屋就殺了我,為什麼不著急下手?難道是拖延時間?」
「她在替另一隻妖掩飾。」周隕抬眸說。
「七尾?」沈襄驚呼:「難不成,她們是在合作?」
「遭了。」周隕看向城中心的紫光。
突然天空中的紫色光芒消失,沈襄噌地一聲站了起來:「怎麼回事?」
「七尾跑了。」
沈襄一聽:「跑了?怎麼能跑了?你們不是布下了陣法嗎?」
「那灰狐拖住我們,七尾斷尾為刃,獻祭了一半靈力破了陣法。」周隕看向她:「你大可放心了,你父兄現下應該已經在外面了。」
我放心個鎚子,沒抓到七尾,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碰到。以後該怎麼回家啊?
「走吧,回家了。」周隕握劍將另一頭遞給她。
沈襄哭喪個劍抓住劍鞘站了起來,跟著周隕出了結界。
一出結界,就看見外面烏泱泱一片人。眾人見周隕出來了,都看了過來。
沈父和兩個兒子看見沈襄和周隕一同出了結界,連忙上前詢問:「惜兒,你跑哪兒去了?你阿兄和安兒不是讓你好好待在外面嗎?怎麼到處亂跑?」
「是呀妹妹,你怎麼進去了?沒碰到什麼邪祟吧?」沈謙拉過妹妹左右上下看了個遍,發現她身上連皮都沒破,這才放心。
「二姐,你怎麼跟周師兄一同出來的?」沈安看向一旁的周隕,笑嘻嘻地問道。
完蛋了,總不能說我是施法變成男人混進去的吧?沈容惜的設定可是一點法術都不會。
「我……」
沒等她開口,周隕便先一步說道:「當時結界異常,我看沈小姐一人不安全,便讓陸瑩帶她一同去了東門。方才見七尾狐妖離去,這才送她回來。」
隻字不提方才灰狐的事,體面又不失禮,高手啊……
沈襄頓時鬆了口氣,看向父兄:「讓你們擔心了,我知道錯了,下次一定不亂跑。」
「二姐,我呢?」沈安湊上去說。
沈襄一巴掌蓋住他的臉,將他轉過身子,推著他向馬車方向走去:「走了。」
沈父向周隕道謝:「小女少出遠門,身子柔弱,多謝周少俠照拂。」
柔弱?
周隕冷笑:她徒手就能掰下來那灰狐的一隻手,哪裡柔弱?
沈謙也向他行禮:「日後有用得著沈家的地方,掩之兄盡可開口。」
周隕朝二人點頭,看了眼不遠處同沈安打鬧的女孩兒,轉身離開。
「真是個怪人……」沈謙對周隕的態度有些不滿。
「算了,好歹救了你妹妹,那便是恩人。咱們禮數不能少了,回去命人備些好禮送去碧落宮。」沈父說。
「是,父親。」
雖說七尾離開,但是為了保護桐縣附近村鎮的百姓安全,各派決定暫時留住十天,等完全沒了隱患再離開。
桐縣最近有個桃花鎮,以前是這方圓十里最大的花鎮。春風拂過,桃花十里,每年三月都有不少外地人慕名而來。
可自從這桐縣出了妖怪,這裡便不似從前熱鬧了。
桐縣破敗不堪,又是義莊,自然住不了人。各家掌門協商下,決定去附近的村社借住。
聽說眾仙門要來桃花鎮借住,各家都心安了不少,更是給他們安排了鎮上最好的客棧和住所。
由於客棧房間有限,便只讓掌門和女弟子居住。
男弟子運氣好的能分到當地富戶家中,運氣差點兒的便只能住在農民家中。
周隕便是那個大怨種。
「姐,你沒看見,當時周隕抽籤抽到茅草屋時那表情哈哈哈……」沈安捂著肚子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沈襄敷衍一笑:「有那麼好笑嗎?」
沈安稍微定了定說:「他們門派的弟子都比自己抽到那房子還著急,都搶著跟他換,死活不讓他住茅草屋。」
「他跟別人換了?」沈襄頓了頓手上描眉的動作問。
「沒有,他倒不在乎,說住哪兒都一樣。」沈安說道,那表情,像是替周隕惋惜似的。
周隕這個人,還挺有意思的……至少是個好人。
沈安走到她面前,在她的梳妝台上坐下,隨手拿起她的一盒胭脂玩了起來:「以前怎麼不見你這麼愛打扮?」
沈襄心裡一咯噔,瞪了他一眼:「聽沒聽過女人都是善變的,我樂意。」
「那你快點兒行不行,父親請了神音閣的古長老給你治病,他可是神醫。」
沈襄拒絕道:「我已經好了,不用治。」
「就把個脈,父親說了,完事兒了讓我帶你四處轉轉。」沈安誘惑道:「你不想去?今天花神節,可熱鬧了。」
一聽有的玩,沈襄立即起身:「人在哪兒呢?」
沈襄到了沈宗主的房間,發現太師椅上正坐著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
聽沈安描述,神音閣的古長老已經七十多了,留著長鬍子。
是眼前這個老頭沒錯了。
「父親。」沈襄向沈宗主俯身行禮,又朝著古長老行了禮。
古長老撫了撫鬍鬚,點頭道:「這位便是沈二姑娘了吧?」
沈宗主回道:「古長老,這正是小女沈容惜,多虧您的藥方才能活到如今的年歲。」
「沈宗主客氣,那便讓老夫給沈小姐診上一脈,看看恢復得如何了。」
古長老從隨身藥箱里拿出一個脈枕,示意沈襄過去坐下。
沈襄見沈宗主點頭,便慢步走到古長老面前的桌子坐下,伸出右手搭了上去。
古長老手指輕輕搭在她的手腕上,半晌又換了另一隻手診脈。沈襄今日起早了,加上昨夜又夢到了幻境里的東西,有些沒精神。
古長老神色逐漸凝重,時不時抬頭看向沈襄,神情有些奇怪。
「古長老,小女這身子,如何了?」沈宗主見他面色凝重,忙問道。
古長老收回脈枕道:「令嬡脈象平穩有力,氣血充盈,身子已然無礙了。為防萬一,我為她開一些補充元氣的湯藥,按時服用便是。」
聽到這,沈宗主臉色才緩和了些,轉身對沈安和沈襄說:「今日有慶典,你們總過是閑不住,去吧。」
待到兩個孩子離開,沈宗主才問道:「古長老請直言,難道是小女病情加重了?」
古長老搖頭:「令嬡非凡身子大好,就連體內的靈根都修復得如常人無異。」
沈宗主一聽,驚喜道:「您是說,惜兒日後能夠修行?」
「說不準,老夫行醫五十載,從未見過先天靈根殘缺能夠修復如初的。」說著,古長老從藥箱里拿出一個紅木匣子遞給他。
「這是……」沈宗主接過東西打開,裡面赫然躺著一粒通體碧綠如玉的丹藥。
「此藥名喚滅靈丹,是先師於滅靈神淵得來的仙草製成,僅此一顆。令嬡體內靈根無故修復不知禍福,若此後事態有異,服下可毀去靈脈。」
沈宗主聽后,小心地合上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