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
「陸斐說要和你分手?」
溫宜聽到這裡時頓了下,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幾秒后,溫宜試圖確認:「不是你,是陸斐?」
舒沅坐在溫宜家他最喜歡的那個奶白色沙發上,捧著一杯熱咖啡,眼睛紅紅的,一看就是哭過。
不過他這人很難控制自己情緒,哭了、笑了、怒了,都可以是分分鐘的事。他哭過才跑到溫宜家裡來,不代表他是傷心過度,只能說明他非常生氣,情緒處於瀕臨爆發的狀態,而溫宜是唯二可以無條件容忍他的人。
聽到溫宜的問話,舒沅只是「嗯」了一聲,然後拿起手機看了看,確認過手機上一條信息都沒有以後,再次點點頭:「嗯。」
早上,他和陸斐吵架了。
原因只是因為陸斐打碎了一隻碗。
舒沅的睡眠時間很晚,陸斐要早起上班,因此陸斐每次早起做早餐,都會注意不要吵醒他。
「咔」一聲,清脆的碎響將舒沅驚醒過來,他憋著氣走到廚房,陸斐和他道歉:「抱歉,寶寶,我手滑了一下,吵到你了?」
「我已經說了多少次!」舒沅抱怨道,「我晚上做事做到很晚,你能不能靜悄悄的——」
話音戛然而止。
地上的碎片讓舒沅瞪圓了眼睛:「陸斐你打碎了我的彩釉碗?!」
陸斐還沒來得及換衣服,身上只穿了白T恤,這時不知染上了什麼醬料,濕了一片。
他像沒發現似的,好脾氣地開始收拾:「沅沅,小心點別踩到。前幾天收拾儲藏室找到的,就想著拿出來用一用,你不是很喜歡嗎?」
舒沅火冒三丈:「你還知道我很喜歡?!陸斐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這是工藝品,你放著好好的碗不用你用這個?」
知道他有起床氣,陸斐倒了碎片就走過來摸他的頭,哄道:「我賠你好不好?」
舒沅「啪」地打開他的手,口不擇言道:「你賠?你拿什麼賠?賠的能一樣嗎?這個彩釉盤是上次我們兩家人一起去伊斯坦布爾旅遊買的,意義很重要,你知道什麼?!」
所謂兩家人,並不是和陸家,陸斐沒有家。
舒沅說的兩家人是舒家和舒爸爸的好友林叔叔一家。..
「那我們下次一起去,再買一套。」陸斐低頭看著他。
「誰稀罕!」舒沅紅了眼睛,「誰要和你一起去!你會什麼?你會欣賞藝術品還是學過美術史?你買回來的東西哪一樣都笨死了!」
舒沅沖回房間里,爬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捂起來。
廚房裡傳來水流聲,大概是陸斐在洗手或者別的。過了一會,舒沅聽見陸斐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去了衣帽間,有衣櫃打開的聲音,可能是在換衣服。陸斐上班總是穿正裝,他肩寬腿長,穿起西服來就像換了一個人,舒沅經常讓他用這副禁慾的模樣和自己做ai。
可這時,舒沅腦子裡裝的都是那隻碎成一地的彩釉碗。
他越想越氣,甚至覺得陸斐是故意的,陸斐見不得和那個人有關的任何東西,所以就用這種幼稚的手段來達成目的。
陸斐來到了床前。
柔軟蓬鬆的床鋪里,舒沅團成一團,聲音因為被子的阻隔顯得很可笑:「你滾吧,我不需要你道歉!我今天晚上要回家去,他們都不吵我,我不回來了!你自己愛怎麼辦就怎麼辦——」
「舒沅。」陸斐清冷的嗓音傳來。
舒沅愣了愣。
他已經很久沒聽過陸斐叫他全名了。
六年,還是七年?
這語氣也令他感受到了一絲不安,像以前上課時偷偷吃東西,抑或是偷偷修改卷子分數,陸斐每次發現時都會如實告訴舒爸爸,然後舒沅就會挨揍、被扣零花錢。
果然,下一秒,陸斐說:「分手吧。」
舒沅掀開被子坐起來,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明明還在生氣卻帶著迷糊勁兒:「你說什麼?」
陸斐已經換好了上班的衣服,剪裁良好的深灰色西裝,褐黑色領帶,不像一個上班族,倒像是什麼英倫系廣告里的男模。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和以前一樣看著床上的人。
也許陸斐是擔心舒沅聽得不夠清楚。
因此陸斐又說了一遍:「我們分手吧。」
舒沅終於反應了過來,一時間難以置信,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分手?!你要和我分手?」
這種羞辱讓他受不了。
他把枕頭砸在陸斐那張可惡的臉上:「分就分!你說的!到時候可別後悔了跑來哭著求我!」
陸斐一動不動,最後說:「好。」
陸斐走後,舒沅在床上躺了二十分鐘。
然後他哭了一個小時。
這種時候舒沅沒有辦法繼續在家工作,也沒有辦法一個人待下去,就這麼穿著睡覺的衣服跑來了溫宜家。等一到了,才發現自己身上還穿著陸斐的襯衣,長了一截的襯衣把他整個人顯得纖細,是昨晚在沙發里做完愛時穿上的,當時陸斐有點凶,他□□得腿軟。
溫宜養的貓跳到舒沅身上求撫摸,這是一隻英短,明明平時不怎麼待見他的,只有陸斐能肆無忌憚地擼。
是因為襯衣上有陸斐的氣味嗎?
舒沅不知道。
舒沅只是對溫宜控訴:「你敢相信?陸斐居然就因為一隻碗要和我分手!難道他不知道我有起床氣?明明就是他的錯,他做錯了我生一生氣也不行?哪回我不是過一會兒就忘了啊?我最近是不是對他太好了?!」
溫宜說:「沅沅,不是我說,這次真的是你太過分了。」
舒沅:「?你是不是朋友?」
溫宜稍微緩了緩,慢條斯理道:「我就問你,陸斐他吃早餐嗎?」
舒沅:「……」
陸斐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是在國外時養成的。
聽說那時候陸斐一天打三四份工,早上五點就要去唐人街餐廳上早班,根本沒有時間吃早餐。
兩人在一起后,陸斐卻養成了給他做早餐的習慣。
「陸斐他們公司最近要上市了,我聽說忙得腳跟不沾地,就這還每晚巴巴地趕回來陪你,早上還大清早地給你備糧免得你餓死。」溫宜冷靜地說,「不過就是吵醒了你。因為一隻碗,你說得對,一隻碗而已,你就發那麼大脾氣還叫人滾。」
舒沅被說得一愣一愣的,他好像……是有點過分。
溫宜說:「你今年二十四了,不是十八歲了,陸斐難道一輩子哄著你?你偶爾也體諒一下人家。」
舒沅小聲嘟囔:「他自己樂意……」
這時候舒沅已經有點後悔了,可還是生氣的。
不管怎麼樣,陸斐也不該有那麼大的反應,他可覺得這次還是陸斐錯得多一點。
這都幾個小時了,陸斐也沒發一條簡訊來道歉。
簡訊界面安安靜靜的,還停留在上一次兩人聊天的時候,舒沅說肚子不舒服,陸斐就回了個「半小時」。然後半個小時后,在開會的陸斐就帶著藥片回來了。
溫宜勸舒沅:「差不多就行了,今晚他回來的時候你好好表現一下,他原諒你不是分分鐘的事。」
舒沅覺得彆扭。
要他去哄陸斐嗎?
除非陸斐今天先發簡訊給他,他有個台階下還差不多。
*
舒沅心不在焉地在溫宜家混了一個上午,吃過飯才回到他和陸斐買的那套房子里去。
廚房裡的碎片被陸斐收拾得很乾凈,檯面上卻還放著一碟來不及裝盤的華夫餅,是早上陸斐做的。舒沅用手指戳了戳,已經變得很軟了,味道恐怕不行了。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就隨手放進了冰箱,想等陸斐回來弄。
整個下午舒沅都在碼字。
他現在是一個專門給各大旅遊景點、各種網紅地寫測評的博主,因為家庭條件優渥,早年間網路沒有這麼發達的時候就常常發各個國家的旅行見聞,那時候就火了起來。
他現在也不靠這個維生,但一年下來,隨隨便便合作的廣告費、產品銷售和打賞,他覺得大概是要比陸斐辛辛苦苦掙一年來得多的。
其實舒沅對金錢沒有概念,但每當有朋友嘲笑陸斐吃軟飯的時候,他也會很生氣。後來他就不太和那群朋友玩兒了,所以每當想要放縱、覺得孤獨的時候,又覺得是陸斐害他圈子變得狹窄。
舒沅工作完抬起頭,不知不覺天都黑了。
他脖子酸疼,下意識叫了一聲陸斐,才記起來他們吵架的事。
客廳和廚房都黑漆漆的,偌大的房子很空。
陸斐沒回來。
舒沅再次看了看手機,陸斐沒有發信息,也沒有打電話過來。
本來已經決定聽溫宜的話晚上好好表現,決定要懂事一下,卻頃刻間就全數瓦解,舒沅比早上更加生氣了。
他打電話給溫宜說了這件事。
溫宜說:「陸斐不回來還能去哪裡?可能是有事耽誤了?」
舒沅不能接受朋友的勸解:「才不是有事,我看他就等著我先認錯,他這是拿架子!」
溫宜沒想到兩人真的鬧成這樣,頭疼道:「那你給他打個電話?」
舒沅氣道:「我才不要!」
掛斷電話,舒沅就回房收拾好自己的電腦等物,一口氣衝下了樓,開車回父母家去了。
等陸斐回來,就會知道誰才是該先認錯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