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沉痾難愈
太醫令檢查了周贇近幾日的飲食、脈案以及用藥，都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內侍稟道：「陛下之所以會吐血，是因為突然對蕭貴妃大發雷霆，不知這是不是引起陛下吐血的原因。」
太醫令皺眉道：「陛下因何事大發雷霆？」他看向匍匐在地的蕭貴妃，很是不滿。「陛下的病……的確會因為驟然發怒而……」
情緒波動的太厲害是有可能誘發毒性，但是這得多生氣才會這樣啊？最起碼會引起爆血管才會毒發啊！
太醫令總覺得陛下的脈象沒這麼簡單，正當他想再問仔細一些的時候，周贇醒了。
「傳、傳燕國公！」周贇還是不肯相信，所以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證實這件事！
眾人都以為陛下有重要的事要交代給燕國公，連夜開了宮門和坊門去燕國公府，把睡夢中的慕容深給叫了起來。
慕容深更衣時，顧櫻翻了個身，他走過去輕撫她的背，直到她睡安穩了，才悄悄離開了卧室。
抵達宮中時，慕容深已經從內侍口中得知陛下病重的原因了。jj.br>
竟然是因為對蕭貴妃生氣而引起陳年毒發？
這怎麼可能呢！
「陛下在見到蕭貴妃之前，還去了哪裡？」慕容深問道。
內侍答道：「還去了李妃宮中，但……陛下在李妃宮裡並沒有什麼不妥，是在對蕭貴妃發怒時吐血的。」
慕容深點點頭：「我知道了。」
接著，就是要向周贇證實，他到底為何發怒？
「臣慕容深，參見陛下。」
周贇揮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下慕容深一人。
他看著這個曾經最信賴、最倚重的臣子，疲憊的一笑，低聲說道：「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那羅延天，到底是從何時開始，你我君臣離心，不再決定攜手並進，而是分道揚鑣了。」
慕容深緩緩答道：「臣一心為陛下，為大周，從未改變過。」
周贇失笑：「那就是朕的錯了。」
慕容深淡淡道：「陛下是天子，天子怎會有錯。」
周贇不語，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他一點也不想聽，慕容深這麼說，也是不想講究什麼君臣情誼了。
周贇忽然不想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蕭貴妃既然已經承認了，何必再向慕容深求證呢！
可慕容深卻想求證此事，問道：「陛下為何大動肝火？怒則傷肝，肝正是排毒的重要內臟。太醫令也曾告誡過您，輕易不要動怒，蕭貴妃到底犯了什麼錯，讓您不顧龍體如此暴怒？」
周贇握緊了拳頭，閉了閉眼，說：「已經不重要了，朕就不該心軟！來人，廢蕭氏為庶人，打入冷宮，朕永世不再見她。」
慕容深挑眉，這次的永世不再見，又是多久呢？
周贇喚來內侍：「傳鄭道、王放入宮。」
慕容深退下，避到一旁的值房內，坐在火爐旁等候。
還沒等到一刻鐘，殿中又聽到內侍的驚呼：「陛下！陛下您怎麼了！」
慕容深豁然起身，走進殿內，就看到周贇伏在床邊，大口大口的吐著血。這次的血不是鮮紅色，而是暗紅色。
「太醫令？」慕容深看向太醫令。
太醫令的臉色很差，施針的手也在發抖，深吸一口氣，說：「臣無能，還是請太醫署其他醫官一起來會診吧！」
慕容深看著他：「那陛下中毒的事就瞞不下去了。」
太醫令汗如雨下：「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刻，臣也不會這麼做。」
慕容深俯身：「陛下的意思呢？」
周贇看著他，卻怎麼也看不清，眼前的視線似乎模糊了。他口中都是腥甜的血，只能抓住慕容深的手臂，剋制住自己悲憤的心情。
他還有很多事沒有做，他還沒等到薛世婦的孩子出生！他要……他要廢了太子！
慕容深抽開自己的手，對太醫令道：「請太醫署的醫官們都來吧！」
「是！」
慕容深背過身站在窗邊，窗外明月漸落，黎明將至，太陽就要升上皇城的天空了。
鄭道和王放相繼入宮，太醫署的醫官們也在為慕容深會診，可是往往很多時候，人越多反而越沒有結果。
殿內吵吵嚷嚷的，慕容深不願久留，準備出宮。
鄭道攔住他，說：「陛下很有可能會下詔書，你若不在，怕是得不到第一手的消息。」
慕容深淡淡一笑，說道：「我在這裡反而不好，有你和王放在，我放心的很。」
王放是負責草擬詔書的人，周贇又很信任鄭道，所以關鍵時刻，周贇傳喚了他們二人。可是以他現在的狀況，他根本無法下詔。
慕容深就這麼出宮去了，回到燕國公府，顧櫻正心急火燎的等著他。
「怎麼樣了？聽說陛下吐血了，他沒事吧？」顧櫻的消息也很快，但也僅限於知道周贇第一次吐血，後面的幾次就不知道了。
慕容深邊換下朝服邊笑著問：「真的這麼關心陛下？」
顧櫻左右看看，小聲嘀咕：「關心啊，關心他什麼時候嗝屁。」
慕容深悶笑，揉揉她的耳朵，湊近了說：「李妃動手了，你的願望很快就能實現。」
顧櫻目光中露出一絲兇狠，像一隻為了保護自己的幼崽而露出殺意的母獅。
如今已經不是說什麼三綱五常的時候，周贇不早點死的話，死的就是阿昭和慕容深，是慕容氏的一家，包括顧櫻。
很可能，還會包括顧先生和馮氏。
所以顧櫻巴不得周贇快些去死吧！
而周贇也恰如顧櫻所希望的那樣，病情越來越嚴重，每日吐血的次數也增多。太醫署的醫官們已經束手無策，太皇太後知道后，迫於無奈要張榜懸賞民間神醫了。
顧櫻忽然想到了小聖童，就是弟弟顧棠。以顧棠的醫術，不知能否治療陛下的陳年舊毒。但若是顧棠知道陛下毒發，他的醫者本心，一定會揭榜入宮的！
顧櫻很矛盾，她既想周贇快點死，又不想讓顧棠違背他的初心。
可是，皇榜就在城門口，顧棠和道馨經常出入城門，一定會看到的。
慕容深知道她的矛盾心情之後，笑了笑說：「不必憂慮，這件事就交給我好了。」
他親自找到顧棠，問他可知道陛下毒發之事。顧棠憂慮的說：「我已經知道了，只是不好貿然揭榜，畢竟，我也沒有必定能治癒陛下的把握。」
「各地舉薦的名醫很多，就是長安貴族家也帶著自己推薦的神醫入宮了，我帶你入宮走一趟就是。」
顧棠鬆口氣，背上藥箱跟著慕容深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