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膽小鬼

阮南喬被徐瀟然的那句「有喜歡的人」炸懵了，整個試鏡過程中都迷迷瞪瞪渾渾噩噩。

每隔兩分鐘就要看她一眼，且眼神複雜難辨，從一開始的震驚到難以置信，最後演變成了「你給我等著，我跟你沒完」。

試鏡結束后已經是下午六點了，導演熱情地邀請劇中的演員共進晚餐，還捎帶上了看熱鬧的徐瀟然。

飯桌上，徐瀟然頂著阮南喬炙熱的目光，給她端茶倒水，盛湯夾菜。甚至在阮南喬提出要去洗手間的時候，徐瀟然也十分貼心地表示：「我陪你去吧，外面有點黑，我怕你一個人去不安全。」兩人親親熱熱挽著手走了。

一出包廂門，阮南喬使勁從徐瀟然手裡掙脫：「我連我小時候每天穿的小褲衩是什麼顏色的都告訴你了，結果你有心上人了這麼大的事你居然瞞著我？」

徐瀟然連忙求饒：「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請求組織給我一個寬大處理的機會。」

鑒於是初犯，認錯態度也很誠懇，阮南喬開恩般地揮揮手：「組織批准了。」

徐瀟然剛剛一直忙著向組織表忠心，沒顧得上自己，再落座時桌上的菜都已經涼了。阮南喬叫來服務員又加了幾個菜，點的還都是徐瀟然平日里愛吃的。徐瀟然一邊哼哧哼哧地扒著飯，時不時地又彎著眸子沖阮南喬笑：「這個真的特別好吃，你嘗一口。」

阮南喬為了保持身材，晚餐一般都吃得很少，但只要是徐瀟然推薦的，她都會拿起筷子吃兩口，吃完還不忘給出積極的反饋：「確實不錯。」

其實這就是兩人平時的相處狀態，但落在其他人眼裡，這些小互動有些過於親昵。這就直接導致原本對阮南喬有點意思打算追求她的男二最後看她們倆的眼神都不對了。

一桌人心思各異，但又異常和諧地吃完了一頓飯。

因為徐瀟然的到來，阮南喬沒有繼續住在劇組安排的酒店裡。一群人在飯店門口道別，其他演員搭乘劇組的大巴車走了，只剩下她們兩個人站在原地。

徐瀟然提議：「這裡離酒店也不遠，我們走回去吧。」

雪還在下，地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踩在上面嘎吱作響。

兩人並肩往前走，一開始誰都沒開口。走到一個長椅處時，徐瀟然忽然說：「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買點東西。」

阮南喬坐在長椅上，看著她跑進路邊的便利店，沒幾分鐘，提著一個塑料袋出來了。

袋子里裝的是酒。

徐瀟然酒量並不好，嚴格點說，是很差勁，屬於半杯倒的那種。

她手裡現在拿的這一瓶小小的白酒，就足夠讓她醉生夢死幾百回了。

阮南喬很有先見之明地掏出手機給助理髮了一個消息，告訴她如果一個小時后她們還沒回酒店，就叫人過來接。最後還特意強調了，多叫幾個人。

徐瀟然慢吞吞地把酒瓶擰開，再慢吞吞地倒進杯子里，最後慢吞吞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要怎麼說，也不敢說。」

「喬喬，我是一個膽小鬼。」

她直接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悶掉，辛辣的味道嗆得她眼淚開始唰唰往下掉。

阮南喬還算克制，只就著杯口舔了一下，覺得實在是太苦了就沒繼續喝。

酒壯果然慫人膽，一杯下肚，那些不敢宣之於眾的感情才第一次見了天日。

「我第一次看見他是在一個party上。」徐瀟然此刻回憶起來依舊覺得美好，「那天場面很大，人也很多。所有人都穿著禮服，打扮得很漂亮。只有我，白襯衫牛仔褲，素麵朝天的站在他們中間，還覺得新鮮得不得了。劉姥姥進大觀園是什麼感覺，我那時候就是什麼感覺吧。party才開始沒多久，我就不小心打碎了一個花瓶。那個花瓶應該還挺貴的，因為我看到服務員的臉都嚇白了。我當時也覺得自己完了，要不是周圍有人在看著我，我可能就直接哭出來了。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就出現了，就像天神一樣，從天而降，穿著精緻的西裝，笑起來特別好看。他問我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嚇到，我不敢說話，只會搖頭。他也沒有說賠償的事，還告訴我外面小花園裡有個甜品台，那裡的小蛋糕很好吃。」

大概是酒勁上來了，徐瀟然說得有些混亂，說兩句要停頓幾秒，還時不時地傻笑。

「後來呢？」阮南喬聽得著急，催著她接著往下說。

「後來啊……」徐瀟然打了一個小小的飽嗝，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阮南喬不敢讓她再喝了，劈手奪下酒杯，往自己嘴裡倒。

「後來，我去嘗了，那個小蛋糕，真的很好吃。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再也沒有吃到過那麼好吃的小蛋糕了。再後來，到了送禮物的環節。我事先沒有準備，也沒有人告訴我還要準備禮物。我那時候還沒畢業，真的很窮很窮，買不起什麼貴重的禮物。我就說，那我給大家來一曲助助興吧。大家都在笑，只有他很認真地給我鼓掌，跟我說我很棒。他還說，我應該站在更大的舞台上，讓更多的人看到我，因為我拉小提琴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光。」

阮南喬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具體是哪裡不對，她又真的說不上來。酒精麻痹了她的大腦，限制了她的思維，讓她沉浸在徐瀟然的愛情里無法自拔。

「那你告訴他了嗎？」

徐瀟然搖頭，「沒有，我不敢。他美好得像童話故事裡的白馬王子，可是我連灰姑娘都不如。那天之後，我有好幾年沒有見過他，但是偶爾能聽到有關於他的消息。我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是前不久我又遇到他了。喬喬，我發現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真的，好喜歡他啊。」

「那就去追，勇敢一點！」阮南喬大力地拍拍她的肩膀，又擺了一個往前沖的姿勢。

徐瀟然本來就晃晃悠悠站不穩了，被她一拍，直接倒在雪地上：「可是我不敢呀，他那麼好，我配不上他。」

阮南喬怒其不爭，立刻把她拽起來，拚命搖晃她：「誰說你配不上他？！你特別特別好，長得好看，還會拉小提琴，還特別會照顧貓，你看七七被你養得多胖。你還……你還很會講笑話。他又算個什麼東西？不過就是一個臭男人而已！他憑什麼不喜歡你！」

徐瀟然用僅存的理智維護自己的心上人：「他很好，我……我不許你這麼說他！」

「不，你比他好！是他配不上你！」

「沒有，是他比較好，我配不上他。」

兩個人終於吵累了，並排躺在雪地上，看著天空發獃。

徐瀟然偷偷在雪地上寫下阮今禾的名字，然後用手捂住。手被凍得冰涼，可她的心卻是暖的。

其實還有一句話她沒跟阮南喬說，他不是她的白馬王子，他是她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