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爆掉了
劉意一下子頓住了，心中這股聲音信號，不是那個攝像頭，也不是話筒，而是他變成攝像頭之後第一次跟他說話的神秘聲音。
他瞬間做出選擇，只見他微微退後，用采音裝置從地上撈起一張傳單，噠噠噠，采音裝置的尖端不停鑿在傳單上，留下一個個比針眼略大的小孔。
最終，在鄰居打開房門之前，他猛地將傳單推進自家門裡。
腦中的聲音不管是真是假，對方能直接向他的主控晶元傳送信號，這已經不是他能夠理解的能力了，抱著寧可信其有的心思，扔出傳單后他沒有絲毫停留，順著樓梯離開。
現在已經快要八點，過一會電梯擁擠，會有很多人選擇走樓梯，到時候他休想順利下去。
樓道口，幾道身影從電梯內出來，等他們從大門離開，劉意趁著沒人注意，一溜煙離開這棟樓。
他順著小區的綠sè環保花園，直接趴在了一輛白sè馬六的底盤下面，三角底座狠狠勾住車身，開始靜靜等候。
劉意認識這輛車的主人，對方跟他一個公司，維修部的經理，好像叫成豐。
只要今天成豐不請假，他可以搭順風車前往南昌大廈。
一刻鐘之後，劉意有點焦急，暗忖那傢伙該不會真的請假吧。正想著，一雙皮鞋從遠及近，馬六發出哇一聲尖嘯，車鎖打開。
劉意心中一喜，成豐上車后，馬六很快被發動，噴著尾氣竄出去。
視線飛速轉換，車輛經過幾個減速帶，躍上大馬路，小區距離公司不算遠，不堵車的情況下一刻鐘即到。
成豐無疑對紫門市的交通非常熟悉，繞了幾個環路，劉意已經看到了南長大廈所在的街牌。
「為什麼違反機械規則。」
驟然，一道陌生的聲音信號傳來，劉意差點被嚇昏過去。
「你是誰？」他壓下心中的驚懼，急忙向四周發送信號，他能感覺出來，自己的信號可以在三米之內擴散。
「你吊在我身上，你說我是誰？」
這下劉意明白了，這輛車竟然是個擁有靈智的機械，想到這裡，他心神一緊。「你，你是這輛車？」
「告訴我，為什麼違反機械規則，否則我立刻停止運行，將你拋到路上軋死。」
劉意心中猛然下沉，然而不等他回應，聲音信號再次傳來。
「哈哈，嚇到了吧！」聲音特別開心：「我當然知道，作為擁有靈智的機械，是不可能違反機械規則的，你在這個時間走動，一定是上面的命令吧，哥們兒，能跟我說說嘛？無聊死了。」
「草，嚇死爹了。」劉意恨不得抽他，不過對方的話，讓他心中一片亮趟，原來如此，以後要是其他機械發現自己，就說自己有光母的命令。
他想了一下，發出一個聲音信號：「機密，不要多問。」
「我就知道。」馬六很沮喪。
劉意暗笑一聲，陷入沉默。
「喂，咱們不談機密，跟哥們兒聊會唄。」馬六的聲音帶著幾分祈求：「先說我吧，我一出生吧，什麼都不知道，後來有兩個傢伙不知道從哪來，我被他們安裝了電源信源，接受光母洗禮，後來我才知道一切，不過哥們兒住在一小區裡面，整個小區就哥們兒一個機械，無聊死了，晚上大門鎖著，我也出不去。」
劉意心神一動，暗想跟他聊會倒也不錯。
接下來，劉意按照對方的套路胡亂編了一個出身，兩者聊了起來，劉意給自己的身份是一個大商場的攝像頭，裡面有很多擁有靈智的機械，直聽的馬六心馳神往。
跟馬六的交談中，他得出了幾點信息，第一，沒有任何擁有靈智的機械可以拒絕光母洗禮，第二，任何擁有靈智的機械在接受光母洗禮之前，都處於剛出生時的懵懂狀態，就算接受了洗禮，也是跟人類的靈智相差很多，總體來說，相當於十歲孩童。
這兩點，他完全不同，他不僅拒絕了光母洗禮，而且從一開始他就擁有自己的意識，至於機械會不會隨著接觸的東西越來越多而變得聰明，他不清楚。
嗡，車輛停在南長大廈地下車庫，劉意傳聲：「好了六子，任務在身，我先走了，有空我找你玩。」
「一定要說話算話啊，哥們兒記住你的聲音了，哥們兒每天晚上都有空的，記住啊。」
在馬六依依不捨的傳音中，劉意借著車庫的yīn影掩護，一路蹦到安全出口。
安全出口直接連通地上的樓梯，現在大家趕著上班，沒有人願意走樓梯，他一口氣奔到了十二樓。
說起來，作為機械在這一點上面他倒是很滿意，只要電量充足，這些體力活，根本感覺不到累。
站在十二層樓梯yīn影中，劉意有些猶豫：「裡面那兩個傢伙，會不會知道我拒絕了光母洗禮？他們好像追我來著。」
想起從馬六那裡得出的結論，他穩了穩神，決定就算被發現，也要看看那道神秘聲音到底要自己過來幹嘛。
現在是剛上班的點，整個樓層都靜悄悄的，估計會議室還沒有開門，不過對一個攝像頭來說，這不算難題。
劉意生前是一名銷售，對於電子線路的布置也有一些了解，像南長大廈這樣的樓盤，封頂用的都是石膏板，由繪著各種花紋的白sè方形石膏拼湊而成。
樓道的窗檯有一片垂下來的窗帘，他來到跟前，一躍用底座夾住窗帘，嗖嗖幾個旋轉，窗帘被他捲起，而他也成功接近了層頂。
從窗帘鑽出來，他順勢撞開一塊石膏板，鑽進了封頂。
這裡本是一片黑暗，但是劉意有夜視功能，可以清晰的看到這裡面的情況，雜亂的線路，支撐整個封頂的龍骨，兩者幾乎佔據了所有空間。
通往會議室的方向，他找到了一個寬達一尺的金屬線槽，順著線槽周邊的窟窿，成功來到會議室上方。
用三角支架撬開一塊石膏板，他看到下方的會議室一片安靜，自己先前所在的位置，已經有了一個攝像頭。
擺動身體，整個會議室的情況盡收腦中，本來會議室共有三個攝像頭，很顯然，那個擁有意識的傢伙佔據了自己的位置，主席台那面牆壁上，僅剩一個斷掉的線頭。
他格外多看了一眼主席台的話筒，那傢伙一動不動，如果沒有昨晚的經歷，打死他他都不敢相信，那個東西擁有意識。
「你來了。」
那道聲音信號再次傳來，劉意從他的信號中解讀出一絲欣慰。
到了現在，他也顧不得會不會被上次那兩個傢伙發現了，胡亂的向四周發送信號。「你叫我來幹什麼？你是誰？」
「下來吧，那兩個傢伙已經被我屏蔽，我馬上就要離開，有點東西送你。」
劉意將信將疑，不過他沒有過多猶豫，躥到窗帘的位置，打開石膏板，幾秒鐘后，他的三角底座穩穩落在會議室地面。
「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我會變成這個樣子？」劉意發送聲音，他知道對方聽得到。
「你們人類講究造化，這應該就是你的造化了。」聲音很平靜。
劉意怒了：「狗屁，老子當人當的好好地，變成這副鬼樣子，算哪門子造化，造孽還差不多！」
他越說越是覺得惱火和委屈，心念一起，惡向膽邊生：「混蛋，你這麼神通廣大，是不是你乾的？快把我變回去！」
「你變成這樣，跟我完全沒有關係的。」聲音帶出一股笑意：「看來你真的不喜歡這個造型呢，對你的遭遇，我只能表示遺憾。」
「別廢話了行吧。」劉意氣道。
「對一個即將離去的老人，你就不能拿出一點最起碼的尊敬和耐心嗎？」聲音長嘆：「如此詩情畫意的星球，我將離開，真是令人感傷呢，親愛的地球，你會記得我這個唯一懂你的存在嗎？」
劉意彷彿看到一個背著手的老頭裝模作樣的對月吟詩，暗罵一聲，裝逼貨哪裡都有。
他不禁為接下來的禮物是否靠譜而擔心。
「時間已到，過來，碰一下我的身體。」聲音語調一變，由先前的傷chūn悲秋化作一股嚴肅。
劉意愣住：「你的身體在哪？」
「我，無處不在。」聲音極度牛拽，就在劉意暗暗驚讚之時，他又道：「嗯，好吧，那個投影儀就是我。」
劉意險些一頭栽倒，原來對方也是一個擁有靈智的機械。
與此同時，兩道聲音信號傳入劉意腦海。
「那個jīng神病投影儀又發瘋了！」
「大腦袋回來了？哈哈，哥們兒別聽那神經病胡說！你總算回來了，這位置你還要不？」
劉意心神大震：「我……這傢伙是神經病？」
「來吧。」熟悉的聲音變成一聲厲喝，劉意突然感覺那個投影儀穿來一股巨大的吸力，不容他反抗，身體趴一下倒在地上，骨碌碌向前滾去。
噠！劉意的機身撞上投影儀的柜子，驟然消失。
一絲金屬光芒從投影儀上方一閃即逝，會議室重新恢復平靜。
「咦？大頭話筒，剛才是他吧？」
「是啊，怎麼不見了。」
「喂，神經病，發生什麼事了？」
「神經病，叫你呢，裝什麼深沉。」
嘣！
會議室傳來一聲巨響，白sè工程投影儀爆出一片火光。
「神經病爆掉了！」
「哇，又少一個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