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可能沒人會信,他於十安是被甩的那個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兩個小時后護士給她下了氧氣管,簡漾才覺得自己緩了過來。
趁著小9還在睡,劉姐去買飯是功夫,簡漾通過掌上銀行往李紅艷的卡上轉了兩萬塊錢,竟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賬戶餘額一下子多了那麼多零。
簡漾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在心裡默數著,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
確定沒看錯!
她的卡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上百萬的存款!
這是……天降橫財了?!
一眼瞄見旁邊小床上睡著的小粉糰子,想到一種可能,就更不淡定了——該不會是……被於十安發現了吧?
簡漾平時挺有主意的人,可一遇到於十安就犯腦抽,整個慌得一批。
萬一讓於十安知道她背著他偷偷生了個兒子會怎麼樣。
搶回去?
就算搶了,都不能算是搶吧。
人家是孩子的親爹,經濟條件比她好得不是一點半點,就算鬧上法庭,她都不一定能贏。
可轉念一想,於十安再怎麼樣也不會給她太大的難堪吧。
當初離婚是她主動提的,也算是成全了他和周萊,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他們也該知足了。
任誰說,像她這樣沒背景沒資歷的外地女孩,嫁給於十安那樣日月霽光的成功人士,都是走了狗屎運了。
一年零三個月的婚姻,於十安也算是給足了她體面。
特別是去年過完年回老家,簡志鑫和李紅艷天天折騰,不是帶著他們去親戚家吃酒,就是帶人到家裡來吃酒,逢人就顯擺他們家閨女嫁了個上海有錢人。
這要是再回去,別說體面了,那絕對成了丟人現眼的存在。
可她還是說離就離了。而且是凈身出戶。這才是簡漾覺得自己最牛逼的地方。
那天是簡漾約的於十安,就在於十安醫院後面的那條帶些年代感有些擁塞的小巷裡。
她和於十安肩並著肩靜默地走著,男人的腿長,她跟得有點吃力,卻倔強地不想被他甩在身後,沒一會兒她的鼻尖兒上已經冒出涔涔的細汗。
可能也是因為她趕得太急,跟旁邊弄堂里突然跑出來的一對小情侶險些撞一塊兒。幸好男孩及時伸手把女友拉回去一時間擁進懷裡了。
「對不起對不起!」男孩女孩跟她道著謙。
「沒關係,又沒有撞到。」簡漾笑笑,揮揮手就讓他們去了。
而目送那對相擁而去的戀人走出老遠,簡漾的心裡都是酸溜溜的。
她右手邊的這個男人。
目前還是她的丈夫的這個男人。
離她絕對沒超過一臂距離的這個男人。
剛才那種情況就沒有像那個男孩對他女朋友那樣揮手把她納入自己的保護範圍之內,恐怕他一點兒都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他似乎從來沒有牽過她的手吧。
簡漾深吸了一口氣,很有種地說轉頭,看著於十安的眼睛,說,「於十安!我們,離婚吧!」
回應她的是男人的靜默。
幾秒鐘之後,簡漾就開始慫了,垂下眼帘,再不敢看他。
就在她打算落荒而逃的時候,竟聽到了男人清冷的聲音。
「理由?」
他的聲音有點沙啞,是被她氣到了?
理由?他是在問她,要離婚的理由嗎?
他那前女友每天都往家裡鑽,給他媽買上千塊的化妝品,上萬的名包,不是在正大光明地挖牆腳?不是明擺著跟她這兒耀武揚威喧賓奪主?這不算理由?
他們已經結婚一年多了,兩個人從來沒有一起單獨出去吃過一頓飯,沒有出去看過一場電影,沒有手牽手逛過街,這不算理由?
除了滿足他的生理需要,他們日常生活里幾乎沒有親吻和擁抱,這不算理由?
這些話,簡漾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可不說,不代表她不憋屈。
簡漾一瞬間就紅了眼,頭垂得更低了。
「簡漾,你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不能想一出是一出……」
畢竟做過同床共枕的夫妻,即便他極力剋制了,但簡漾還是她聽得出他的憤怒。
他怒什麼,不想離嗎?
她不信他滿足於這樣的婚姻生活,應該是從一開始就對她沒有期待吧。
簡漾的眼睛酸澀得厲害,卻偏偏固執地對著他笑了,「因為,我們不太合適吧。」
是的,不合適。
離婚,才是放自己一馬,也是成全他和他的初戀。
此時此刻,於十安乘坐的網約車正在趕往上海虹橋機場的高架上,平時繁華擁堵的城市,因為疫情的原因冷清得有些詭異。
於十安茫茫然地望著窗外,他很清楚這一行,並不像剛剛在醫院門口跟那些人說得那麼風輕雲淡。
現在全國哪哪都在死人,武漢數以萬計的感染者被送進醫院,作為直接接觸病患的醫護人員不像周萊說那麼誇張是去送命,但誰又能保證他會全須全眼地回來?
倘若,他真回不來了……
他會有遺憾吧。
不知道怎地,他的眼前就浮現出簡漾那張元氣滿滿的臉來。最初找那麼一個女人結婚,只是覺得她相對他相親過的那些姑娘更合自己的眼緣。那張臉也算不上多麼出眾的長相,可就是讓他這座千年老冰山蠢蠢欲動了。
要說他們的婚姻多美滿?他可能說不上來,但總歸挑不出錯來吧。
自覺一個丈夫該做的不該做的,他都盡量為她做了,他悄悄地跟她單位上的領導同事打過招呼,對她多多關照,還陪著她回娘家去應付那些跟他沒一毛錢關係的七大姑八大姨。
他是心甘情願,發自肺腑地想對她好。
女孩也確實很好。
她性格獨立,不會有事兒沒事兒打擾他煩他。
她率真陽光,看著沒心沒肺,其實細心周到,而且搞得定連他自己都頭大的媽。
那天中午簡漾打電話約他下班后出去走走,本來他下午是有台手術的,就把手術臨時轉給其他醫生去做了。那是他職業生涯里第一次徇私。
想到是跟自己的小妻子單獨約會,於十安心裡痒痒的,甚至有想過,是不是該給她買一束花什麼的。
又覺得太騷了,太刻意了,不太符合自己的形象。
雖然空著手,跟她肩並肩走在路上,沒有什麼親昵的動作,沒有甜言蜜語,但他的心是甜的。甚至有點毛頭小夥子的衝動和興奮,揣在西褲口袋裡的手都出汗了。
「我們,離婚吧!」
這是她對他說的?
於十安用了很長很長的沉默,才從她這毫無徵兆的開場中清醒過來,她居然要跟他離婚!
「理由?」他的聲音都是顫的。
「因為,我們不太合適吧。」她說。
於十安再不記得他們還說了什麼,又是怎麼分別的。
那個女人真絕啊,那天之後她就再也沒回過家。那個家裡她所有的東西,她都不要了。
幾天後於十安就收到了簡漾寄到醫院裡的離婚協議書,他簽了。
可能沒有人會信,他於十安才是被甩的那個。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