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殘局
陸清淺既做好了決定，傅老夫人便道。
「那我陪著阿淺一同入宮。」
夜裡雨急，陸清淺又怎麼忍心讓她一同去，好一番勸說才讓傅老夫人留在了府里。
她又特意回吟雪閣取了藥箱，緊跟著錢公公親自打著傘將陸清淺迎到轎子里，這可是只有蕭青山才能享受的待遇。
即便如此，待馬車走遠些，傅老將軍還是放心不下。
雨幕中，頂著一頂碩大葦帽，單騎向皇宮馳騁而去。
鳳棲宮，宮人來來往往。
蕭青山在這兒守了一個白天，眼下剛剛離去休息。
陸清淺由錢公公引著入了內殿，入目，一道白色瘦削身影守在床邊。
「太子殿下，安定公主來了。」
待錢公公通稟一聲，那人轉過身來，俊眉修容，一雙熟悉的精緻桃花眼此刻略顯滄桑和疲倦，不是蕭景明，又是何人？
看見陸清淺的一瞬間，那雙眸中光彩倏爾一亮，不過片刻又歸於平淡。
「太子殿下，這……」
「本宮知道。」蕭景明說著，讓開一個位置來，目光灼灼望向陸清淺。
陸清淺點頭示意過後，行至榻邊，一眼看去，床上人的情形嚇了她一跳。
只見白君玉面色枯白，雙目無神，氣息微弱，儼然竟是一副將死之人的模樣。
她即刻伸手覆上她的脈，片刻之後，心中猛地一驚。
「公主，這……」
錢公公不確定看了眼陸清淺，後者定定神色搖頭。
一瞬間，身旁白色身影驀地踉蹌，跌坐在椅子上。
陸清淺心中一動，這還是她頭回見到尊貴如興朝太子的蕭景明這般模樣。
分明是那般溫柔明媚的一個人，此刻剩下的，竟僅僅只有蒼白。
看著這樣的他，陸清淺心中下意識升騰出一絲悲憫。
她正要上前，錢公公朝她搖了搖頭。
陸清淺腳步一頓，也是，這個時候，該是留他單獨在這裡，和她再待一會兒……
出了內室，待到裡面的人徹底聽不見，陸清淺才急切神色問錢公公。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錢公公一怔，似是沒想到陸清淺竟對白君玉如此關心，隨後才鄭重開口。
「陳年舊痾，對於皇後娘娘來說，或許，這一切都是命數吧！」
陸清淺聞言愣了愣神，陳年舊痾？命數？
錢公公見到陸清淺的表情，還以為她是好奇，就接著道。
「安定公主有所不知，自從大皇子去后，皇後娘娘便始終留有心病，這些年來身虛體弱，也皆和這心病有關，俗話說的好，心病還須心藥醫，可大皇子去了便是不可能再回來了，直到今日，皇後娘娘這是終於支撐不住了……」
錢公公說到最後，是真的替白君玉感到一絲嘆惋。
畢竟，無論她為皇后如何，為人妻如何，為人母，卻真真是一片情深意切的。
待錢公公嘆息過後，陸清淺才問。
「是誰告訴你，皇後娘娘這是陳年舊痾的？」
「這……」錢公公聞言不明所以，「自然是太醫們診治過後……」
話說到一半，錢公公才猛然意識到。
「等等，安定公主的意思是，皇后如今這樣，並非是心病所致？」
陸清淺自然搖頭。
「表面上看，倒像是你所說的，心病，不過真正的原因卻是……中毒。」
說到最後兩個字時，陸清淺環視四周一眼，壓低了聲音。
錢公公眼皮猛地一跳，「這……這怎麼可能？這兒可是皇宮，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對她……」
錢公公的話還沒說完，猛然覺得有什麼不妥，語氣倏爾一滯。
陸清淺眼神驀地一眯，「錢公公可是想起了什麼？」
「不……不會是……」錢公公頓了頓，隨後喃喃，「不會是奴才想多了吧。」
「看來錢公公是已經有懷疑的人選了。」陸清淺淡淡語氣。
錢公公剛要張口，看著陸清淺的一瞬間卻又似有些猶豫。
陸清淺眼皮一跳，「此人與我有關？」jj.br>
她既都這麼問了，錢公公也只得點頭，道，「奴才是想到了太子側妃，這些日子以來，唯有太子側妃與皇後娘娘最為親近，所以……」
陸清淺看著他猶豫神色，道。
「如今太子側妃已被封為東雲昭和公主，與我陸家也再並無干係，錢公公有話直說，大可不必介懷。」
錢公公點了點頭，才又道。
「奴才是真的覺得自己想多了，畢竟，自打和東雲開戰，太子側妃就被太子殿下軟禁在了太子府，所以……」
陸清淺聞言點頭，卻又倏爾有些疑惑。
「據我所知，這太子側妃雖和皇後娘娘十分親近，但皇後身邊有機會下毒的人可遠不止她一個，為何錢公公頭一個想到的人竟會是她？」
「這……」
錢公公眸中閃過一抹讚賞之色，沒有回答。
看著錢公公目光，陸清淺卻是陡然想起。
是了，墨洵將陸清歌嫁給蕭景明當側妃，總是有他的用意的，以蕭青山的籌謀，又怎麼可能不加以提防？
所以，出了這樣的事，錢公公第一個想起的才會是她吧。
只是她既已經被軟禁，皇后這回又是如何中毒？
到底是毒藥是她提前就備好了的，還是下毒的另有其人？
還不容陸清淺細想，錢公公便面色凝重來到她身前。
「安定公主，皇上吩咐了，待您為皇後娘娘診治過後，即刻前往宣和殿。」
陸清淺點點頭，便隨在錢公公身後走著。
宣和殿，蕭青山剛得到安定公主已經到了鳳棲宮的消息，外間便有太監進來稟報
「皇上，傅老將軍來了！」
蕭青山即刻作出一副朕就知道的神情，一甩手將奏摺放下，命人將早就備好的棋盤抬了出來。
待傅元海進來，蕭青山就道。
「老頭兒，十多年了，當年的棋可還沒和朕下完呢！」
傅老將軍垂眸，只見蕭青山面前擺著的果真是當年離開前的殘局。
待他坐下，蕭青山饒有興緻擺擺手，太監恭敬離去將門閉緊，房內便只剩下對弈兩人。
蕭青山落下一子后，便看著傅元海一臉嗔怪形容。
「這麼多年過去，你可真是一點兒都沒變，難到說，朕還能把你的寶貝孫女吃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