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謊言代價

星期一一上班，侯科長就給邴強打電話。

「今天有時間嗎？可以把廢油拉走。」

「今天上午正好去你們那邊，還有幾家的也要拉，到時候一起吧。」

「好。」

掛斷電話，侯科長又把何漢生叫到了辦公室。

「漢生，一會有過來拉廢油的，到時候你和倉庫的人給裝裝車。就是你上次稱重的那些，都裝上，一桶不剩啊。」

「好的。」

「對了，這個事不要跟別人說啊。裝完了，跟我說一下就可以了。」

「好的。」

何漢生不明白拉個廢油還神神秘秘的。

侯科長在環保局群里。上午九點，他收到一個群消息：最近，有群眾舉報說有人在回收企業廢油，他沒有回收資質，大家一定不要私自處理廢油。

他先在群內回復：收到。對於政府或者上級的要求，他會在第一時間響應的，這是他一向的作風。

他又從頭到尾逐字逐句的讀了一遍，看完后心裡還是有些擔心，到底要不要讓邴強來拉呢？如果被環保局的人碰到，後果是很嚴重的。但這些廢油放倉庫里更危險，夏天也快到了，這些高危可燃品是很容易出事的。

他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想冒一次險。

大約十點半，邴強的車到了。

「漢生，過來一下。」

侯科長又把何漢生叫到了辦公室。

「漢生，拉油的車到了。你領著他去倉庫把油桶裝上吧。最短時間內裝完，然後讓他快走。」侯科長說的很急促，像下軍令似的。

「好的。」

何漢生立即出去了。

他坐著邴強的車一起去了倉庫。

裝車需要叉車，何漢生再一次去央求史軍。

「史軍，今天來拉廢油的，你給裝一下車吧。」

「今天別找我啊。我是真沒空啊。鄒帆的車一會要裝，我還要要貼標籤呢。」

何漢生很著急。現在連個裝車的人都沒有，怎麼樣在最短時間內裝完呢。關鍵公司里也沒有幾個會開叉車的啊。他記得沈主任也會開叉車，於是去請請試試。

他急匆匆去了生產一課。在塗膠機那裡正好遇到了袁金旺。

「漢生，急匆匆的幹嘛呢？」

「有個拉廢油的，想找個人給裝下車。你會開叉車嗎？」

「會啊。」

「那太好了。你開叉車給裝下吧。」

「好。」

剛走出車間，侯科長就打來了電話。

「喂，侯科長。」

「漢生，車裝完了嗎？」

「倉庫的人說沒空，我去車間找了袁金旺，一會他給裝。」

「漢生，你幹什麼吃的！不是讓你儘快裝完嗎。都多長時間了，竟然還沒裝。」

「侯科長，不好意思。我們現在就裝。」

何漢生急忙道歉，他也不明白侯科長為什麼發這麼大火。

「漢生，怎麼了？」袁金旺忙問。

「誰知道啊。侯科長吃槍葯了吧。他嫌為什麼還沒裝車呢。一桶一百多公斤，就不是一個人就能搬上去。這麼著急拉著這些廢油去喝嗎？」何漢生也很氣氛。

他們飛一般趕到了倉庫。

邴強已經把箱車後門打開了，裡面有很多桶。

袁金旺開著叉車挑著桶，何漢生在一邊扶著，然後一桶一桶開始裝了。

侯課長如坐針氈。他在辦公室里來回焦急的走著。他多希望這些廢油快點裝完，然後車快點出去，他也怕出事啊。

這個時候，環保局柴隊長打來了電話。

侯科長一看是柴隊長的，嚇了一跳，他也納悶柴隊長怎麼這個時候來電話呢？

他快速鎮靜了一下，笑著說：「柴隊長，有何指示啊？」

「侯科長，有人說你們公司去了一輛拉廢油的箱車，是真的嗎？」

「沒有啊。我沒看見啊。我們一般都是年底才處理的。」

「你在公司嗎？」

「我在。」

「好。一會我們去一下你們公司。」

「好，歡迎檢查。」

侯科長傻眼了，掛斷電話，差點癱倒了，真是不盼什麼來什麼啊。

這可怎麼辦？車還沒裝完，環保局的又要來，如果被撞見，那可是捅破天的大事啊。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把油桶先卸下來。一個拉廢油的車在公司里，總不至於違法吧。

他立即給何漢生打電話。

何漢生一看是侯科長電話，估計又在催促了。

「金旺，快一點啊，侯科長又在催了。」何漢生幾乎懇求著。

「再快我也得一桶一桶來啊。」袁金旺也被催的不耐煩了。

「喂，侯科長。快裝完了。」

「漢生，聽我說。把裝完的桶快點卸下來，環保局的人一會來檢查。立刻馬上卸下來！」

又是如山般的軍令。何漢生蒙了，剛才還催命般的裝車，現在又要卸車，這是要把人玩死嗎。

「停。金旺，侯科長又讓把桶卸下來。」

「什麼？再卸下來？你這玩我呢。」

「不是，金旺。侯科長說環保局的人來檢查。快點卸下來吧。求你了。」

沒有辦法，只能再去卸車。其實，卸車比裝車還費事。

何漢生和司機邴強都上了車，他們把桶推到門邊，讓袁金旺再挑下去。

何漢生渾身都濕透了，渾身也臟透了。

環保局這次也動了真格，他們也想抓個典型。不僅調用了警察，還請了記者。兩輛警車堵在了公司門口。

「侯科長，出來一下吧，我在你們公司門口。」柴隊長嚴肅的說。

「好的好的，我馬上出去。」侯科長以為還是和平時那樣似的。

侯科長立即問何漢生。

「漢生，油桶卸完了嗎？」

「差不多卸完了。因為裡面本來就有油桶，現在也分不清是誰家的了。」

「好。你讓司機把車門關上，讓他開到院子里吧。」

「好。」

侯科長急忙出去了。

他看到公司門外有警察還有記者，頓時感覺事情嚴重了。

他依舊笑臉相迎。

「柴隊長，這是出什麼事了？」

「侯科長，有人看見私拉廢油的車進了你們公司，這是照片。」

柴隊長讓侯科長看著照片。那是一張車正好進公司的照片，他們的公司名一清二楚。

侯科長內心一陣驚慌，這個車怎麼被人跟蹤了呢？

「這車什麼時候進來的，我怎麼不知道啊？」侯科長極力狡辯著。

「侯科長，你也知道私自處理廢油這可是違法的。」柴隊長警告說。

「柴隊長，這個我們當然知道。」

何漢生看見車關好后，先讓邴強把車開到院子里。

由於弄了一身油污，何漢生去倉庫借了一身工作服換上了。

邴強開著車來到了院子里。

「侯科長，看見了嗎？就是這輛車。」

侯科長感覺一切都完了，等著坐牢吧。

車停下了，邴強從車裡下來了。他很鎮靜，因為從卸油桶開始他就意識到可能出事了。

何漢生也跟了過來。他看見門口很多人並且還有警察，他也意識到似乎出什麼事了。

「你叫什麼？」柴隊長問。

「邴強。」

「你是不是來拉廢油的。」

「不是。」

「那你來做什麼的？」

「給我老婆送身份證。」

「你老婆在這裡上班？」

「是的。她叫崔娟。」

「侯科長，他老婆真在你們這裡上班？」

「是的。我說呢，你們說拉廢油的，我說不可能啊。」侯科長終於先緩一口氣了。

「你們沒有往車裡裝廢油。」

「沒有。」何漢生斬釘截鐵的說。

柴隊長看了一眼何漢生，一身乾淨的樣子也不像裝過車。

「你們不要撒謊啊。如果被查到，你們一律帶走啊。」

「我們沒有說謊。」

「打開車看看。」柴隊長威嚴十足。

侯科長又一次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車裡還有廢油桶，那就證明了剛才說的都是假的，那後果更嚴重。

「你把車門打開。」侯科長強裝鎮靜。

邴強把車門打開了。

「這油桶怎麼回事？」柴隊長問。

「這是公司新買的。因為我老婆忘帶身份證了，我順路送過來。」

車裡面確實是新油桶。

何漢生也非常緊張，幸好他們把油桶都卸下來了。

午飯時間到了，車間工人陸續出來了。

「你老婆真在這裡上班嗎？叫出來問問。」柴隊長再一次追問著。

「好。我打電話讓她過來。」

很快，邴強老婆過來了。

「大強，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老婆，沒事。」

「他真是你老公？」柴隊長一臉嚴肅。

「看你說的，難不成還有假老公。」崔娟很開朗。

「好了，沒事了，你去吃飯吧。」柴隊長無奈的說。

「大強，你看你身上髒的，晚上回去洗洗衣服啊。」崔娟臨走還不忘囑咐一下老公。

「侯科長，不好意思。可能誤會了。」

「沒事。柴隊長秉公執法，我們一定會配合的。我們都是守法企業，違法亂紀的事我們一丁點也不會做的。」

侯科長終於鬆了一口氣，差不多死去活來，因為剛才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了。

這個時候，蔡副總也過來了。

「侯科長，怎麼回事？」

「蔡副總，這是環保局柴隊長。」

「柴隊長，你好。」蔡副總主動伸手握手。

「蔡副總，你好。」柴隊長笑著，「蔡副總，不好意思，剛才誤會一場。現在查的嚴，也為了環境安全，像這些廢油危廢物一定不要私自處理啊。」

「那當然。我們都是交給有資質的單位處理的。」蔡副總附和說。

「行了，那我們回去了。」

「柴隊長，難得來一次，中午一起吃飯吧。」

「謝謝蔡副總，我們就不打擾了。」

他們終於收隊離開了。

侯課長謝天謝地，幸好大家掩飾的好，才免去了一場牢獄之災。

作為感謝，侯課長給了邴強一千元錢。

蔡副總也了解了大概，他囑咐侯課長以後不要再私自處理了，所有廢油一律在環保局系統內申報，等到年底讓有資質的公司處理。

何漢生沒有去吃午飯。他回到座位上，獃獃的愣著。現在，他還心有餘悸。現在想想，哪怕任何一個環節出錯，他們公司都是難逃法律責任的，而他說謊做偽證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