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合歡花樹

吃過晚飯後，何漢生和妻子又聊起了賈豪手術的事。

「你看，賈豪也沒個女朋友，做手術了也沒個人照顧。」

「他呀，眼光太高，一般的人還看不上。」

「這樣挑來挑去，早晚把自己剩下的。」

「他也不缺錢，只要想找，什麼樣的找不到啊。」

「你們男人啊，真是的。」

第二天，賈豪早早就醒了。由於不能仰躺著，只能側躺著，並且傷口疼的厲害，他乾脆起床了。

已經兩天沒有排便了，他決定先去排一次便。

他坐在馬桶上，一用力，便感覺刀割的疼。他咬著牙，即使再疼，但為了術后恢復，他在堅持著。他也明白了醫生說的無痛手術都是騙人的，早知這麼痛苦他就不做手術了。

整整二十分鐘，他幾乎用盡了全力，可只排了一點點。他所經受的疼痛，卻是終生難忘的。他站了起來，提上了褲子，踉蹌著走出了洗手間。

他燉了一隻何漢生送的鴿子，又煮了點麵條。

傷口那裡感覺越來越疼了。在燉鴿子的間隙，他先去熏蒸了一下。由於沒有醫院專門的熏洗設備，他在一個小槽里放上藥倒上開水，然後放進馬桶里。熏洗起來和醫院差不多。他還挺慶幸家裡有這麼個小槽，要是沒有，還真不知道怎麼熏洗了。

天漸漸熱了。

熏洗了大約十五分鐘，他熱的滿頭是汗。

熏洗完后，他在傷口那裡抹了點藥膏。可在貼膠布時，他卻犯難了。因為自己貼並不是很方便，他勉強貼了一塊。

家裡熱乎乎的，他走到陽台，把窗戶打開了。紗布膠帶貼的不是很好，走起路來有點不舒服。

他看著小區外的馬路。

此時正春意盎然，可他心裡沒有一絲欣喜。相反，心裡非常壓抑和傷感。

突然，一位僧人闖入了他的視線。那位僧人穿著僧服，肩上背了一個大布袋，正由北往南走著。他莫名的對這位僧人產生了好奇。他一直盯著這位僧人看，直到消失在了聳立的高樓間。

他表面上是位闊公子，可心底一直是孤獨和傷感的。他嚮往安靜自由的生活，可現實又有太多約束。他相信因果輪迴，也早已看透了人生。如果有一天厭煩了生活，或許遁入佛門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賈豪，你沒事吧？」他自言自語著，「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他微微笑了笑。

一動就疼，現在最要緊的是先讓傷口儘快好起來，不再那麼疼了。

鴿子湯里什麼料都沒加，一點味道都沒有。但為了傷口儘快恢復，他只能忍著喝。

已經九點半了。

要在以前股市好的時候，他這個點最興奮了。可最近行情無精打採的，整天陰跌，他都損失幾十萬了。他很心疼，也捨不得割肉，他想行情總會好起來的。可沒想到，漲一天後就連續跌好幾天。他都懶得盯盤了。

已經開盤了。

他還是忍不住去看一看，點開，一片綠，而持有的幾隻股票都在下跌中，有的跌幅甚至在七個點以上。

「唉。」他嘆了口氣，回本已經無望了。

他有些憤怒更多的是失望，沒想到盤面現在孱弱的像病入膏肓的老人，沒有了一點生機。他遺憾的關閉了盤面，心想今天一天都不再看盤了。

他離開了電腦，在客廳里無所事事的走著。他突然有些心慌，也不知道做什麼好。

他想找個人說說話，想了一圈也只有何漢生了。

何漢生正在做著出貨單據。

「喂，賈豪。」

「漢生，在忙什麼呢？」

「不是很忙，下午有出貨，在做單據呢。你呢，好點了嗎？」

「抹上藥不是很疼了。對了，我貼紗布不是很方便，等晚上你能來幫我貼下紗布嗎？」

「可以啊。」

「好。那你忙吧。下午過來啊。」

「好的。」

在家裡也沒什麼事，賈豪下了樓去小區里走走。

其實他們小區無論綠化還是管理服務都是很好的。平時，他很少在小區里逛逛的。

他在小區里慢慢的走著。他不敢走太快也不敢步子邁的太大，因為稍不注意傷口那裡就疼。

天微微熱了，走一會身上就出汗了。

他在水池邊的台階上緩緩坐了下來。

以前曾經身強力壯的，沒想到竟被一個小手術折磨成這樣。他不禁感到好笑。

他希望快點好起來，身體不再那麼疼痛。

他一抬頭，在他前面有一顆合歡樹。這棵樹，枝繁葉茂，鬱郁青青。

他很喜歡合歡樹的花。

記得上小學三年級時，爸爸媽媽把他從奶奶家接到了市裡。去學校報名時，因為有爸爸媽媽的陪伴，他非常的開心。進入新的學校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和新鮮。教學樓前有棵合歡樹，正值夏天，樹上開滿了一朵朵粉紅色的花。那是第一次看見合歡花，他感覺那花開的太美麗了。從此，便喜歡上了合歡花。

這麼多年過去，他依舊記得那個夏天的美好，還有那棵合歡花的美麗。

每次進出小區，都是開車，他竟然都沒注意這裡還有一棵合歡花。

他扶著後背，慢慢站了起來，走到了合歡樹下。

「好期待合歡花開啊。希望那個時候一切都好了。」

他自言自語著，也期待著身體快快好起來。

由於紗布膠帶脫落了。他便踉蹌著回家了。

下午下班后，何漢生回家匆匆吃了點飯。

「佳慧，一會我去趟賈豪那裡。他說貼紗布膠帶不方便，讓我去幫幫忙。」

「知道不結婚的的壞處了吧。你看，等需要人幫忙的時候就沒有人了。現在還年輕，要是以後年紀大了，就更困難了。」

「呵呵。我先走了啊。」

何漢生下樓了。

何漢生敲了敲門。

賈豪慢騰騰的開了門。

「漢生，快進來。」

「好點了嗎？」

「疼。坐都不敢坐。」

賈豪一臉痛苦的樣子。

「漢生，冰箱里有雞塊，你自己做點吃吧。」

「我都吃過飯了。你吃什麼，我給你做點。」

「只能吃麵條。對了，鍋里還有鴿子湯，你幫我熱一下吧。」

「好。」

很快，麵條下好了。

何漢生盛了一碗麵條和一碗湯，放在了賈豪面前。

「漢生，早上我上了個大號，就像排鋸條似的疼。太痛苦了。」

「前幾天排便肯定疼。再過個幾天應該就好了。」

「再也不想第二次了。」

「以後可得注意了。久坐最容易引起痔瘡了。」

「嗯，還是身體健康最重要啊。」

「你看我爸，他是肺部手術，更遭罪了。他在腹部這裡有三個切口，你想他得多疼啊。」

「就是。你爸現在怎麼樣了？」

「基本好了。過些日子，還得去檢查一下。快吃飯吧，別涼了。」

賈豪大口的吃著麵條。

賈豪吃完了，何漢生想去洗一下碗。

「漢生，不用了。一會我洗吧。我想下去走走，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

他們在小區里慢慢的走著。

「漢生，我突然發現過平平淡淡的生活挺好。什麼豪宅豪車的，那都是虛的。它們只是讓自己有面子，可無法讓內心充實和安靜。上午我在小區里轉了轉，第一次發現小區里這麼好。」

「那你是不缺錢。像我這樣努力掙扎的人還是嚮往有錢人的生活。」

「呵呵。」

賈豪又在上午水池邊的台階上坐下了。

「漢生，你看，這裡有棵合歡樹。以前，我都沒注意過。」

「你以前都腳不沾地，哪在意這些花花草草的。」

「可能我的前半生太順了，我都不知道苦難。」

「就是啊，你就是太幸福了。」

「呵呵，我幸福嗎？」

「你要是不幸福，那我們這些貧苦之人該怎麼活啊？」

「漢生，假如有天我看破紅塵出家了，你怎麼想?」

「怎麼可能？你捨得這香艷紅塵嗎？」何漢生哈哈大笑了起來。

賈豪也笑了。

他們在小區里走走停停，原來小區里栽了好多棵合歡樹。

「好期待合歡花開啊。等花開了，我一定下來看的，到那個時候，我的身體就恢復好了。」

「一定的。他們說痔瘡手術差不多一個月才完全好。」

「希望快快好起來。」

彭佳慧打來了電話。

「喂，佳慧。」

「你還沒回來嗎？」

「沒呢。一會就回去。」

「等你回來看著傑傑，我洗洗澡。」

「嗯，好。」

何漢生掛斷了電話。

「怎麼，佳慧催你了。」

「沒事。」

「好了，我們回去吧。我再熏洗一下，你幫我貼上紗布吧。」

他們慢慢往回走了。

在上台階時，賈豪有些吃力。何漢生輕輕扶了一下。

回到家，賈豪去熏洗了。

「漢生，我去熏洗一下，廚房有水果，你先吃點水果。」

「好。」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賈豪喊起了何漢生。

「漢生，我熏洗好了，你過來幫我貼一下紗布吧。」

何漢生進了洗手間。

賈豪已經抹好了葯。

「漢生，這是紗布和膠帶，膠帶貼X形狀。我自己實在不方便，你別介意啊。」

「沒關係的。」

何漢生把紗布放好后，又按照賈豪說的貼了x狀的膠帶，怕脫落，他還輕輕壓了壓膠帶。

「這樣可以嗎？」

「很好。太謝謝了。」

「我得回去了。等明天下午我再來。」

「好的。對了，漢生，這些菜和水果你拿回去吃吧。」

「不用了，你留著吃吧。」

「我一時半會也不能吃，放著都壞了。還有塊牛肉，你也拿著吧。」

賈豪又從冰箱里拿了一塊牛肉出來。

何漢生只好收下了。

回到家，彭佳慧正哄著傑傑玩。

「佳慧，你看賈豪給的菜和水果，還有一大塊牛肉。」

「是嗎？他好些了嗎？」

「走路還不是很順。」

「唉，賈豪也夠可憐的。這麼大塊牛肉，明天我做個牛肉丸吃。」

「好的。我看著傑傑，你去洗澡吧。」

「都有點熱了。你把窗戶開大點。你看傑傑都出汗了。」

何漢生急忙去開窗戶了。

風吹進來，略帶一絲涼意，讓人感覺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