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班首日

第二天，何漢生早早地起床了。因為第一天上班，也為了給大家留個好印象，吃完早飯後，六點半便出發了。

他第一個來到公司。

七點二十左右大家也陸續來了。

「侯科長，早上好。」他一看見剛走進辦公室的侯科長便急忙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早上好。來的挺早啊。」侯科長說完便去了他的辦公室。

不一會兒，一個戴眼鏡的瘦高個男生進來了。他叫鄒帆，高中學歷，曾在澳大利亞打工兩年，英語口語比較好，但讀寫稍弱一點。他的妻子就是品質課的蔡雪，而蔡雪是蔡副總的侄女。所以他也靠著蔡副總的關係成為了銷售課的一員。他看了何漢生一眼，什麼也沒說，直接去了自己的辦公桌那裡。

何漢生悄悄走了過去，很客氣的自我介紹著：「你好。我是銷售課新來的何漢生。」

「你好。我叫鄒帆。那我們是一個部門的了。」

「好的。那以後請多多關照了。」

「互相關照。對了，你沒帶電腦嗎？」

「沒有。還得自己帶電腦嗎?」

「對啊。銷售人員都是自己帶電腦的。」

「你有筆記本電腦嗎？」

「沒有。」

「那你得趕緊買個，要不怎麼工作啊。」

「嗯。好，我中午回去買吧。」

這時候，侯科長過來了。

「何漢生，你剛來，對產品也不了解，先去車間學習學習吧。」

「嗯，好的。」

「鄒帆，你帶何漢生去車間轉轉吧。」侯科長轉向了鄒帆。

「我正忙著呢!」鄒帆有些不情願的說。

「車間在哪裡，我自己去吧。」何漢生不想麻煩別人。

「在二樓，順著樓梯就上去了。」

「好的，謝謝。」

「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多問問鄒帆。」侯科長囑咐著。

「嗯，好的。」何漢生熱情答應著。

整個公司建築是一個「回」字形，總共四層。沿著樓梯，很快就到了二樓。

在門口掛著一個牌子，上面是「生產一課」。

何漢生推開門進去了。

頓時，一陣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裡面亂鬨哄的，機器聲音很大。工人都穿著淺藍色工作服，戴著頭套，因為是流水作業，每個人都忙忙碌碌的。

何漢生被嗆得咳嗽了兩下。

「你是誰，做什麼的？」

何漢生被這突來的呵斥聲嚇了一跳，循著聲音看去，一位男子正氣沖沖地朝他走來。他叫沈勇，是生產一課的主任。

「你好。我是銷售課新來的何漢生。」

「進車間換拖鞋，戴頭套不懂嗎？」

「對不起，我不知道。」何漢生也意識到自己闖禍了，急忙道歉說。

「蔡雪，過來一下。跟他講講。」那男子朝著在流水線旁邊的蔡雪喊。

蔡雪過來了。

「你快出去。門口那裡不都掛著嗎？換拖鞋，戴頭套，怎麼不長眼呢！」

「對不起。」

「對不起管個屁用。害的連我都被沈主任罵。你進來做什麼？」

「侯科長讓我進來學習。」

「學什麼？你能學會？我看你們科長有病，做銷售，進車間學什麼！」

蔡雪說完，又回到了流水線那裡。

何漢生急忙走出了車間。原來在門口那裡有個更衣指示牌，剛才急匆匆的，看也沒看就進去了。每個公司都有管理規定，因為自己冒失，也不怪沈主任批評了。

他換上拖鞋，戴上頭套，又一次走進了車間。

完全的陌生，再加上刺鼻的氣味，他有些忍受不了。他真想立刻出去，換下拖鞋，扔掉頭套，然後回家，他想跟妻子說這個工作不適合他，也不想做這份工作。可是他又不能。因為他需要這份工作掙錢養家，還要還房貸。他眼睛里頓時涌滿了淚水。但他不能哭，怎麼能哭呢？他強忍著把淚水咽到了肚子里。

看著流水線上忙碌的工人，既然她們能適應，相信自己也能。

他勸慰著自己。

於是走向了流水線，開始一個工序一個工序的學習。他也發現，流水線上的每個工人，像機器人一樣，機械而又迅速的重複著同樣的動作。他有些佩服她們，都是女工人，流水線速度那麼快，但卻沒有一個落下的。

在一個角落，一位女工人正在往產品上面塗膠。

「大姐，你在做什麼呢？」

「你是新來的？」

「嗯，我是銷售課的。」

「你是大學生？」

「嗯。」

「大學生就是好啊。要是我還年輕，我也要去上大學。再也不用做這苦力了。」

「呵呵」何漢生苦笑了一下。

「你才剛畢業嗎？」

「沒有。我都工作四年了。」

「看不出來啊，還以為你剛畢業呢。剛才，我們主任說你了吧。」

「嗯。他是主任啊。怪不得那麼凶呢。」

「他是我們一課主任，叫沈勇，可厲害了，經常罵我們。我們就是奴隸。」

「別這麼說。大家都是工作。」何漢生連忙說。

「都別說話了。」沈勇又大吼了一聲。

整個車間頓時鴉雀無聲了。

那位大姐白了沈勇一眼，也不再講話了。

「叮鈴鈴」突然鈴響了。

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

那位大姐也站了起來。

「大姐，下班了？」

「沒有，休息十分鐘。」

何漢生掏出手機一看，才九點半。

「大姐，你怎麼不跟流水線呢？」

「我都五十多了。沈主任嫌我幹活慢，不讓我跟流水線了。人老了，不中用了。」

「看不出來啊。你看上去一點也像五十多。」

「我女兒都和你差不多大了。」

「哦，是嗎？那我應該叫您大姨了。」

「對啊。我女兒也大學畢業工作了。一個月給你多少錢？」

「兩千五。」

「也太少了。我一個老婆子都掙三千多。」

「現在是實習，等實習后就多了。」

「嗯，也是。」

鈴又響了。

「這是上班鈴嗎？」

「嗯」她又回到了那個角落，「我看別人都拿個本記著，你也拿個本記著吧。」

「嗯，一會我也下去拿個本。」

何漢生走出車間回到了辦公室。有點渴，但由於沒帶水杯，也沒法喝水，只能忍著了。他拿了個筆記本，又急忙去車間了。

一上午，何漢生就在車間來回看著，儘管車間里氣味刺鼻，儘管車間里機器嘈雜，但他還是像個小學生一樣學習著，詢問著，記錄著。一直站著，腿都有些酸了。

因為十一點四十吃飯，何漢生在十一點半便回辦公室了。

鄒帆正在位子上。

「鄒哥，一會去食堂吃飯嗎？」

「別叫我哥，難道我比你大嗎？」

鄒帆之所以這麼說，因為他已經知道了何漢生的年齡。其實，不光何漢生的簡歷，就連侯科長面試的其他幾個人的簡歷他都看過了。在這幾個人中，何漢生是學歷最高也是工作時間最長的，所以，他最不希望留下來的人就是何漢生。只要是同事，彼此間就存在著無形的競爭。沒想到，公司只錄取了兩個人，其中一個竟然就有何漢生。

「哦。我屬豬的，二十八了。」

「我屬鼠的，比你還小一歲呢。」

「不好意思。」

何漢生尷尬的道歉。他看了鄒帆一眼，皮膚暗黑，滿臉青春痘坑，就是個高點。如果他不自己不說，何漢生無論如何也猜不出他的年齡。因為他長得實在太顯老了。

「什麼事？」

「哦。我想問一下食堂在哪裡？」

「在辦公樓東面。你帶飯盒了？」

「沒有。食堂沒有餐盤嗎？」

「哪有。都是自己帶。」

「飯菜免費嗎？」

「你想的挺好。都是自己花錢買。」

「經理不是說管飯嗎？」

「哪個經理說的。從來都是自己買飯。」

「哦」

何漢生想了想，由於中午還要買電腦，午飯還是回家吃吧。

十一點四十鈴聲剛響，大家都匆匆去食堂了，何漢生也走出了辦公室。

夏曼蒂和蔡雪從二樓下來了，在一樓門口遇見了何漢生。

夏曼蒂急忙拉住了蔡雪。

「雪，那男的是我們公司的？」

「嗯，銷售課新來的。上午在一課學習了。」

「是嗎？怎麼去你們課了。」夏曼蒂小聲嘟囔著，她多麼希望何漢生能去她所在的二課啊，「他叫什麼啊？」

「何什麼來著。只記得姓何。幹嘛打聽那麼細。你看上他了？」

「沒，沒有。」

夏曼蒂急忙推辭說。說實在的，她的確對何漢生產生了好感。在向食堂走的時候，她還不忘回頭偷偷看幾眼，可是何漢生早已消失在了茫茫人群里，沒有了任何蹤影。

何漢生騎著電動車匆匆回了家。

「佳慧，做飯了嗎？」

「你怎麼回來了？公司不是有食堂嗎？」

「食堂是有，但飯得自己花錢買。今天連飯盒都沒帶，就回來吃了。對了，公司也沒有電腦，得自己買。」

「這什麼公司啊，不給人電腦怎麼辦公啊？」妻子生氣的說。

「既然去了，就聽公司的吧。」何漢生無奈的說。

「我剛煎的雞蛋油餅，你去吃張吧。再給你炒個土豆絲吧。」

「不用了。吃完飯還得去買電腦。時間太趕了，一會你也去吧。」

「嗯。好。我給傑傑墊上尿不濕。」

「你不吃嗎？」何漢生從廚房拿了一張油餅大口的吃著。

「剛才煎的時候，我吃了一張。」

何漢生幾口就把那張油餅吞下去了，快速喝了幾口水，然後抽了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嘴。

為了節省時間，他們打車去了商業街的一家電腦專賣店。

以前也經常來這裡，然而今天何漢生心裡卻異常的急躁，久久不能平靜。他也沒有仔細看，只聽店員介紹了一下，感覺差不多，就買了一台，價格三千六。付完款后，何漢生提著電腦走了出來。

「還沒開始掙錢，就先花去一筆錢，這上哪說理去。」

「也就這個公司，現在上班哪有自己帶電腦的。」

「現在快一點了。還有半個小時就上班了。我們打車回家吧？」

「好吧。那不那裡有一輛計程車，你快去攔住。」彭佳慧指著一輛從東邊駛來的計程車大聲喊著。

何漢生急忙跑到路邊，伸著長長的手臂使勁揮舞著，可計程車停也沒停，急駛而去。

「那計程車怎麼沒停啊？」彭佳慧也追到了路邊。

「那車裡有人。」

「有人幹嘛顯示空車呢！」

「平時不打車的時候，計程車一輛接一輛的。現在想打車了，連個影都沒有了。」

「那裡有一輛。」彭佳慧指著對面馬路大聲說。

「你小聲點，別吵著傑傑。」何漢生一邊說著，一邊揮起了手。

計程車司機看見了，從前面路口迅速掉頭開了過來。

「師傅，到瀋陽路福馨小區多少錢？」

「十五。」

「平時不都十塊錢嗎？」

「十五。走不走？不走，我開車了。」

「上車吧。」何漢生打開了後門跟妻子說。

本想可以還價便宜一點，沒想到遇到一個蠻橫司機，又因為快到上班時間了，他也只好坐了。

他們在小區門口下車了。

何漢生也沒有回家，把電腦放在電動車踏板上，便開始了一路飛奔。

到公司時，只遲到了十分鐘，何漢生心裡還有些暗自慶幸。他提著電腦走進了辦公室。此時，侯科長正跟鄒帆說著什麼。

「侯科長，我的電腦買來了。」

「哦。要不你坐鄒帆斜對面吧。以後，有什麼問題，交流起來也比較方便。」

「嗯，好的。」

何漢生提著電腦走了過去。

那桌子上有厚厚的一層灰塵，下面亂七八糟堆了一些紙箱。他先把電腦放在椅子上，掏出手紙擦了擦。因為長時間不用，灰塵都粘住了。

「鄒帆，你有抹布嗎？」

「我沒有。在洗手間暖氣片上有。」

「好，謝謝。對了，洗手間在哪裡？」

「出門左拐，一直往前走。」

「謝謝。」

何漢生去了洗手間，果然，在暖氣片上有塊抹布。他用水沖了沖，擰了擰，拿回了辦公室。他使勁的擦著，桌上，桌下，連旁邊的玻璃擋板也擦了。很快，一個嶄新的辦公桌出現了。他剛把電腦連接好，鄒帆過來了。

「漢生，侯科長說了，讓我把幾個客戶分給你。你有郵箱嗎？」

「有」

「告訴我。」

「[emailprotected]」

「好的。那我告訴南京還有西班牙的客戶了，如果有什麼事，讓他們直接跟你聯繫。」

「嗯，好的。」

何漢生痛快的答應著，心裡卻在犯著嘀咕。畢竟剛來，還有很多不懂的。雖然都是做銷售，但不同公司不同產品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對了，這是客戶資料，你看看吧。」鄒帆把一沓資料放在了何漢生桌上，就離開了。

因為是新人，給多少活那都是理所當然要接受的。他一份份看著，由於有工作經驗，對這些客戶資料理解起來還是比較容易的。整個下午，他就在看資料了。一邊看，一邊認真的記著。

他也大體了解了辦公室其它部門的情況。最南邊是生產課和採購課，中間是人事課和設備課，最北邊是銷售課和技術課。他的位置就在最北邊並且背光，大白天的也暗乎乎的。財務課在東邊，是獨立的辦公室，有個對外業務窗口，但需要繞樓半圈需要從北門才能進去。

很快，到下班時間了。

那些女同事們都準點離開了。

而他作為一個新人，雖然也想早點下班，但他想好好表現一下，仍舊坐在那裡看著資料。大約過了二十分鐘，辦公室的人都走了，他才下班。

走出辦公室，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第一天上班，希望開個好頭。

未來一切都順順利利的。雖然掙錢少點，但既然來了，就要認認真真的把工作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