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兄弟醉別
一天下班后，何漢生想去賈豪那裡借點錢。
他想儘快還上夏曼蒂的錢，以後再不相欠。他感覺夏曼蒂像一個幽靈一樣，只要一刻不擺脫她，心裡就惶恐不安。特別那天夏曼蒂突然來到了家裡，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他發誓再也不碰她了。
賈豪正好在家，他讓何漢生直接過去就可以。
賈豪在家裡做著最後的打算。爸爸的公司破產了，所有資產已被查封，就連信用卡、車、房子都被查封凍結了。而令他引以為傲的股票更是一跌再跌，曾經漲到幾百萬，現在跌的只剩下六萬了。他只好忍痛賣掉了所有股票，要是再不賣，估計這最後的六萬也沒有了。以前在股市裡掙錢很輕鬆，沒想到靠的都是運氣，而現在卻一點一點都還了回去，自己也成了被收割最厲害的的韭菜。他再也不相信股市了。
他看著房間里的一切，很快就要從這裡搬走了，非常捨不得。他感覺老天就跟自己玩一樣，一年前自己還是人人羨慕的闊公子，而現在卻成了一無所有的窮光蛋。從心理上他無法接受這樣巨大的落差。他也發現自己如同一隻被圈養的小柯基，看似尊貴而高雅，一旦離開了主人，毫無生活能力和社會競爭能力。自己就是一個廢物。如果讓他起早貪黑的打工掙錢，他不屑也不願。他覺得既然世間已無情，他也只有隨長風遠去。
短短三十年，他已享盡了榮華富貴，命運待他還是不錯的。可能前世欠了債，需要他用餘生來還。他已決定皈依佛門，虔誠向佛，了卻塵世間的一切。而他在塵世間里唯一的情就是朋友何漢生了。
正好，晚上他也來了。
門鈴響了，他起身去開門。
「漢生，怎麼想起找我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嘛。想你了，來看看你。」
「晚上，在我這裡吃吧？」
何漢生猶豫了一會。
「你擔心家裡啊。佳慧那裡，我來說。」
賈豪說著，立即打電話給彭佳慧。
「佳慧啊，晚上讓漢生在我這裡吃飯吧。我們哥倆好好喝一杯。申請一下可以吧？」
「當然可以了，別喝太多啊。」彭佳慧笑著，她沒有拒絕和阻攔的理由。
「怎麼樣，你老婆同意了。」
「你做的什麼好飯？」何漢生看著廚房，裡面沒點油煙，也不像做飯的樣子。
「誰還做飯啊，叫個外賣多快啊。」
賈豪很快下好了單。
何漢生真是羨慕，有錢的樣子就是洒脫豪爽。他突然想起了來這裡的目的。
「對了，賈豪，有個事想讓你幫忙。」
如果是別的事，他很好開口的，但借錢，不管是誰，多少都有些難以啟齒。如果不是逼到了一定份上，誰會低三下四開口跟別人借錢呢。
「你說。」
「我爸做手術的時候，跟你借了錢，還跟夏曼蒂借了，現在她有急用，我想跟你借點先還她。」
「需要多少啊？」賈豪問著，因為他就有六萬了。
「五萬」
「好，沒問題。我現在就轉給你。」
「太謝謝了。認識你真是三生有幸啊。」
很快，賈豪支付寶轉了五萬。
何漢生也收到了。他很高興，在自己危難的時候，有這麼一個仗義的朋友出手相助，也算是自己的幸運了。
「你說今晚怎麼喝吧，只要喝不死，我就會奉陪到底。對了，你現在能喝酒了？」
「早就可以了。」
「不能再犯了？當時你做完手術的時候，看把你疼的。」
「的確遭罪了。不過，已經除根了，不礙事了。」
「那就好。今晚不醉不歸。」
很快，外賣送到了。
賈豪開了一瓶法國紅葡萄酒，這是他一直珍藏著的，從來沒捨得喝過。今晚，就為了這最後的晚餐把它喝了。他的心裡是悲傷的，但從表面卻看不出一點難過。
他們暢飲著，聊著從前的事。
他們相識十幾年了。歲月變遷，他們的友誼不減反增。他們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何漢生記憶最深的就是他結婚那天了。賈豪是伴郎，還幫他聯繫婚車，五輛寶馬一輛勞斯萊斯，整個婚禮浪漫而奢華。所以，他一直記著賈豪的好，也一直把他當親兄弟看待的。
酒已過半，賈豪略有醉意。他想到這就是他們最後一餐了，恐怕再也沒有以後了。他便哭了起來，眼淚嘩嘩的，感覺像是把餘生的眼淚流盡似的。
何漢生也不明白緣由，以為賈豪想他的媽媽或者想起什麼其它傷心事了，總之有錢人的傷心事他似乎也猜不透，他極力安慰著，而賈豪哭的更傷心了。
過了一會，賈豪不哭了。他走到何漢生面前，親了他一口。
「你是不是喝醉了，親我一口油。」何漢生笑著說。
賈豪也笑了。這一吻，只有他知道。他沒有親情，也沒有愛情，這是他對世間唯一友情的吻別。彼此朋友一場也是緣分。
最後，他們都醉倒了。
第二天，因為還要上班，何漢生起床后，騎著電動車去上班了。
何漢生非常感激賈豪，真是救他於水火。他小心的呵護著這份難得的情誼，他希望下輩子和賈豪還能做兄弟。
一天，何漢生家裡包的羊肉餃子，他想讓賈豪也過來一起吃。
他給賈豪打電話，沒想到關機。過了一會再打，竟然還是關機。他有些奇怪，怎麼突然關機了呢。一個人生活不會有什麼意外吧。他決定去賈豪家裡看看。
賈豪的家門敞著，有人正在搬東西。
「這屋裡的人呢？」
「不知道。」
「你們這是往哪搬啊？」
「這房子被賣了。我們正在給新主人清理呢。」
那賈豪呢？搬到哪裡去了呢？他又打電話，還是關機。
他回到家，跟妻子說賈豪搬走了。妻子卻說賈豪家錢多房子也多，說不定搬到別的房子住了。
何漢生覺得也有可能。
接下來的日子裡，他沒有了賈豪的一點信息，感覺賈豪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他幾乎每隔兩天就給賈豪打一次電話，而每次都打不通。他不禁擔心了起來。看他的微信朋友圈，也一直處於斷更中。
他跟賈豪借錢的事，也跟妻子說了。
「你這真是拆東牆補西牆啊。」妻子嘲笑著說。
「現在也沒那麼多錢，只好這樣了。」
「最近感覺夏曼蒂怪怪的，不會因為我們欠她錢不高興吧。」
「不能吧。她還缺我們借的這點錢。」
「你還是快點還她吧。」
「嗯，明天就還她。」
「對了，最近還是聯繫不到賈豪，他能去哪裡呢？」
「這不都快一周了。不能出國了吧？」妻子也很驚訝。
「不能吧。出國他應該跟我說一聲的。對了，那天晚上喝酒的時候他還哭了。」
「那可能遇到什麼事情了。你明天再去他家那邊打聽打聽吧。」
「嗯，好。」
何漢生有種不祥的感覺。
賈豪會不會出事了呢？
按照他對賈豪的了解，賈豪不會不辭而別的。一連這麼多天沒有消息，應該是有什麼變故的。
何漢生不願也不敢往壞里想。
他希望有一天，賈豪突然出現在面前，依舊是一副放蕩不羈的闊公子模樣。他會給他一拳：「又去哪裡浪了？竟然毫無音訊，害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