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道行盡廢
狂暴的氣流衝擊著周身經絡,那像是來自地獄的烈火炙烤著自己的意識,要把自己焚燒進無邊煉獄。
那時候秦無衣的師傅眼看自己的徒兒要有生命之憂,拼著本就重傷不治的身體,為徒弟渡盡最後一點修為用來壓制秦無衣的異狀,整整十個時辰,秦無衣一身修為化為灰燼,全身經脈斷裂,從清神境跌落凡塵,自此變為一介布衣。
而秦無衣的師傅也因此傷勢加重,全憑一身精氣撐著。
五日後撒手人寰。
修為盡廢的秦無衣,整日消沉,意志潰散,每天坐在村落旁的小河邊上,有時看著水裡的魚兒游來游去,看到魚兒在水中吐著小泡泡慢慢冒出水中傻笑著,有時躺在大石頭上仰望烈日的天空,晚上時分看那天空中的繁星點點陷入沉思。
那段時間的秦無衣就像是一個憨傻的痴兒,不與外界交流,也不與人說話,村裡的人說他怎麼好端端的變成了傻子,放在以往,肯定毒舌般的回擊,如今卻是如同木頭般反射性的微笑。
就是以往時常被偷看的王寡婦咒罵他:小驢犢子。也讓他失去了鬥嘴的心思。久而久之,村裡的人也就習以為常,不再搭理秦無衣。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就在他們嘲笑秦無衣的時候,這個傻子還在用盡一切辦法嘗試的重修功法以期望修復筋脈。
坐在床上的秦無衣回過神來,靜靜的看著窗外的明月,溫柔的月光照耀著這神州大地,盡情的為這人世間夜晚的寒冷送去力所能及的溫暖。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秦無衣猶如無數個夜晚一樣,再次盤腿坐在床上繼續修鍊《太上玄天功》。
引導萬物生機進入體內,當一股暖流從周身毛孔進入筋脈之時,遇到斷裂的筋脈后又潰散開來,經過堅持不懈的修鍊,雖然有些許筋脈接續,但還是太慢,而且無法容納這股氣流。
無奈嘆氣。
因為無法修習《太上玄天功》,幾年來秦無衣就只能加強肉身力量的鍛造,以《太上玄天功》的精妙,竟然也重修至道家所謂的凝神境。
此時的秦無衣雖說以道家體系為凝神境。但似乎又不準確,因為沒有一種修行體系可以形容他這種狀況。
以純肉身容納氣機,不引入經脈,不引入五臟六腑,也不借外力,只是利用自身的骨骼和血肉進行氣機錘鍊。
秦無衣給這種修習喚做「武道」。
三千大道,九百旁門,想要走出一條不同的路,創出一條不同的修鍊之法何其艱難。而秦無衣自創的武道沒有前人探索,又或者有過探索,都沒有成功,並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修鍊法門。
因此修鍊起來特別困難,精進緩慢。他參考道家,佛門的境界劃分,將武道分為武夫和武王,而後面境界還沒有觸及也就無從談起。
佛門以《不動明王經》錘鍊肉身,若能修至羅漢境,則修成金身法相,是為金身羅漢。秦無衣觸類旁通,以道家無上功法《太上玄天功》修習肉身,大成后以太清神光護體,是為武王。
儘管秦無衣天縱之才,畢竟道家體系自成一家,單純的按照道家修行方式,用道家功法修習,終究是無法兼容。
而道家玉虛宮的無上仙法《元始仙經》的修鍊法門亦是不外傳之秘,秦無衣無法借鑒。
碧游宮的先天符籙《通天神符》,亦無從得知。
因此,秦無衣只能依靠師傅傳給他的《太上玄天功》來摸索武道之路。
當秦無衣從修鍊中清醒,站在窗口看向外面。東方的星空升起微微透亮的陽光照亮又一清晨。
突然,十分刺耳的爭吵聲從隔壁廂房傳來。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我當初說什麼來著?讓你不要驕縱妄為,不要飛揚跋扈。本就不懂的討閣內眾多長老歡心,如今可倒好,你為雲夢閣帶來了多少危險。整個閣內都對你怨聲載道,致使閣內危機四伏。這還不算,如今我出門不到月旬,剛一回來,就聽說你昨日差點遭了毒手。不是姐姐說你,你也該收起你那性子,也不想想,憑你的三腳貓功夫,自己幾斤幾兩不自知?」女子尖酸刻薄的說道。.jj.br>
秦無衣揉了揉凌亂的頭髮,依舊穿著昨日已經破碎的衣服,雙眼通紅、臉上寫滿了疲憊。
走進廂房前院,隨即就聽到一個聲音略顯嬌媚的女人在說話,秦無衣非常肯定這不是雲小音的聲音。
雖然昨天與雲小音說話不多,不歡而散,但兩者的區別還是非常明顯。
雲小音的聲音清脆歡快,不帶有嬌柔造作。猶如清晨剛出窩的小喜鵲,嘰嘰喳喳很純粹。
秦無衣剛推開門,便看到一名女子,身曲線玲瓏,一頭金銀簪花盡顯華貴。柔順飄逸的長發披在腦後,從其側面很容易看出,被絲滑昂貴的衣料包裹著的迷人身段盡顯豐腴。動人的嬌弱攝人心魄。
而其旁邊緊跟著一名男子,身著一席白衣,臉色白凈無塵,文質彬彬的氣質,略顯陰柔的眼神帶有一絲絲嫵媚,讓見慣了粗獷豪放的秦無衣心生厭惡。
而這人隱隱約約散發出的一絲氣息竟然與十年前偶然遇到的黑衣人有幾分相似。
秦無衣定神看著旁邊的雲小音,驚愕中帶有戲謔。
昨天初次見面,英姿勃發、活脫脫一副假小子,此時卻是一身閨房裝扮,衣服凌亂,頭髮蓬鬆的散落。看著秦無衣的目光偷投來,臉色微紅,一雙原本猶如明月般純凈的眼神慌忙躲避,兩隻小手揉搓著衣角,羞澀至極,憨態可掬的模樣惹得秦無衣笑容燦爛。
「蕭瀟,本姑娘的事還輪不到你管,怎麼著?出門一個月又換了新歡?是之前的不夠威武雄壯還是你見異思遷另改喜好?」雲小音針鋒相對道。
蕭瀟聞言,看了一眼秦無衣面不改色的說道:「呵,我這個郎君有什麼不好?相貌堂堂、儀錶得體;總比你找的這個衣衫破落、雙眼無神,走路腿都挺不直的虛弱漢子威猛的多吧?」
雲小音頓時大怒,同時還有些心虛,看著自己的模樣,哪裡還有一點端莊優雅的樣子。雖然自認是絕頂美人,比起蕭瀟也是不見絲毫膽怯。
可唯獨在剛起床就被這個「白蓮花」撞見還一頓嘲諷。
不但如此,自己老爹找來的這個衣冠禽獸,毫無違和的闖了進來,全身上下還穿著昨日的衣服,閣內沒給他準備一身像樣的衣物?好巧不巧的趕來給本姑娘添堵。心裡更是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秦無衣,暗忖:「天不佑我。」
秦無衣自打記事起,從來就不是那種逆來順受之人;眼看這名叫蕭瀟的女子對其冷嘲熱諷的,但秉持著自認為君子的道義也打算忍了這一時之辱。
可沒想到一句:「虛弱漢子」擊中了作為男人最後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