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精緻的淘沙生活
船像裝了電輪一樣,開始抖動。
胖奎一屁股坐倒,臉白如紙,欲哭無淚:「三,三爺,我,我害怕,咱回去吧……」
一米八幾滿身橫肉的大漢瑟瑟發抖的樣子,居然有點反差萌,要不是時機不對,白玉京都要笑出聲了。
不一會兒,船穩了下來,那團陰影也隨水流朝他們來時的方向而去。
吳叄省確定暫時沒危險后,直奔到胖奎面前,打了他兩耳光:「你他娘的怎麼這麼沒出息,來時吹得能上天入地,這啥都沒瞧見呢,就哭爹喊娘!」
教訓完自己的小弟,吳叄省走到默不作聲的張麒麟身邊問:「小哥,看清楚是什麼玩意兒了嗎?」
下一秒,只見張麒麟兩根極長的手指突然伸進水面,動作如擊電奔星,再抽出時,指間已經夾了一隻黑乎乎的蟲子。
張麒麟把蟲子扔到船上:「沒事,是蟲子!」
白玉京親眼見到小哥出手,有些激動,脫口而出:「是屍蹩!」
不過,對小哥來說,屍蹩就是蟲子吧。
「屍蹩,我的媽呀!」
驚嚇過度的胖奎尖叫一聲,抬腳將屍蹩踩得粉碎。
吳叄省親自確認是屍蹩,又詢問張麒麟的意見。
張麒麟抬頭看了眼上面,聲音依舊平靜無波:「頭頂有聲音,周圍也有聲音,好像有很多人盯著我們。」
白玉京想起之後的劇情,沖潘子喊道:「潘哥,我和小三爺有些怕,你能到我們身邊站著嗎?」
潘子看了吳叄省一眼,吳叄省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潘子便貓腰站到了吳瑎旁邊。
白玉京懊惱地拍了下額頭,得,弄巧成拙,忘了自己現在只是吳貳白的手下了,在他和吳瑎之間做選擇,潘子一定會貼緊他的小三爺。
胖奎嚇得抱住自己:「我,我也害怕!」
吳叄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
「有東西來了!」
張麒麟的話音剛落,亂七八糟的聲音似乎越發清晰,白玉京伸手把吳瑎推進水裡,自己也跳了進去。
「小三爺!」
「下水!」
潘子和張麒麟的聲音同時響起,潘子不愧是當兵的,聽到指令,動作比腦子快,一個猛子扎進了水裡。
白玉京以為這樣就可以躲過劇情,沒想到那死了的船工還是和憋不住氣的吳瑎打了照面,而潘子剛好在他們身邊。
潘子正冒出頭察看吳瑎的情況,白玉京直接在水裡拽住兩人的腳,把他們又拉了下去。
「啪!」
水面激起一陣水花,一隻巨大的屍蹩落進了水裡。
潘子眼疾手快,手裡的軍刀往上一挑,直接把屍蹩挑飛,開著礦燈的張麒麟游過去,伸手用力扯出一條白花花的東西,甩到船上。
「聲音消失了!」
白玉京聽到張麒麟的聲音,從水裡鑽了出來。
潘子、吳邪也跟著冒出頭換氣。
潘子看著白玉京感嘆道:「大白兄弟的水性真好。」
吳瑎也附和道:「我還冒出頭換了下氣,大白剛才一直在水裡呆著,要不是他拉我們倆一把,我們差點就被屍蹩咬了。」
對面冒出頭的吳叄省沒有看到剛才發生的事,潘子把事情和他講了一遍。
吳叄省聽完摸了摸下巴:「難道吳老二神機妙算,知道我們這趟要下水,特意讓白家人跟來,他有這麼好心?」
白家人的水性都非常好,算是天生的家族技能了,所以吳叄省才這麼說。
只不過吳老二這個稱呼,讓白玉京有些無語。
哎,自古老三怕老二,吳叄省也就只能在這吳貳白看不到的地方過過嘴癮了。
潘子伸頭去看那屍蹩,問張麒麟:「小哥,這玩意是不是還沒死?」
「不能殺,需要它帶路。」
張麒麟翻身上船,蹲下幫屍蹩也翻了個身,指著六角鈴鐺說:「聲音是它發出來的。」
大家都爬上船圍了上去,白玉京只覺得渾身濕冷,頭皮發涼。
他拿起吳瑎的數碼相機給屍蹩和六角鈴鐺拍了張照片,就翻出毛巾開始擦頭髮,還把頭髮包了起來。
接著吸干身上的水,再用消毒酒精洗了手,最後用水壺的清水沖洗乾淨。
要不是場合不合適,人太多,他能把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換一遍。
他一個靠腦子生活的人,要不是活不下去了,才不會受這種罪,哪怕是再喜歡鐵三角,他也只想躺平享受,見到偶像就已經算圓滿了。
白玉京頭上包著毛巾,坐在船尾啃起了肉乾,在他身後,船工的半截屍體在水裡浮浮沉沉。
他身體底子太差,必須及時補充能量。
「大白,你這是幹嘛啊?把這裡當東北澡堂子了?你不害怕,不噁心嗎,怎麼還吃得下去?」
研究完六角鈴鐺,吳瑎轉身瞧見白玉京的造型目瞪口呆。
他這麼一嚷嚷,所有人都看向了白玉京。
白玉京朝他們微微一笑:「酒精的氣味很沖,肉乾的味道特別香,然後就沒那麼難受了,你們要不要試試?」
吳瑎本來沒胃口,但不想白玉京尷尬,主動坐到他身邊,按照白玉京的步驟擦乾頭髮,洗了手,開始啃肉乾,還不住地點頭:「你還別說,真沒有那麼難受了。」
然後又對張麒麟說道:「小哥,你消耗最大,也先吃點吧。」
張麒麟淡然的眸子掃了他們兩眼,就在白玉京以為他不會過來時,他忽然走近,朝他們伸出手,只說了兩個字:「餓了!」
白玉京突然想起張麒麟的經歷,眼眶瞬間紅了,肉乾味同嚼蠟。
吳瑎把消毒酒精倒在毛巾上,放到張麒麟手裡:「小哥你碰了屍蹩,先擦手消毒。」
張麒麟接過毛巾簡單地擦了擦,卻被吳瑎一把奪了過來,拉著他的手一寸寸的擦乾淨。
張麒麟低頭看著吳瑎的動作,眼神迷離,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發現像你們這種本事大的人,一般生活都無法自理。」
擦完后,吳瑎邊給他倒清水邊嘮叨,「干淘沙這一行的,不注意衛生可不行,下不了幾次地,身體就垮了。」
白玉京傷感的情緒被吳瑎的話打斷,心道,這會兒說的好聽,也不知道是誰得了肺癌。
張麒麟一直沉默地任吳瑎施為,旁邊的吳叄省看不下去了,撕開一個麵包包裝:「我說大侄子,哪用著這麼細緻了,這外面不是有層塑料皮呢?你是不是還準備在這支個燒烤攤,親自給小哥烤肉呢?之前怎麼沒見你這麼伺候過我?」
吳瑎拿了幾包肉乾遞給張麒麟:「試試,哪個口味好吃就吃哪個。」
然後,沒好氣地瞥了一眼正啃麵包的吳叄省:「從小到大,三叔你凈坑我了,平時總和我吹你多厲害,今兒要不是有小哥和大白,我和潘子這會兒全在屍蹩肚子里了!」
吳叄省臉上有些掛不住,「你這個小兔崽子,有奶就是娘啊,我什麼時候吹牛逼了,我和你說的都是真事兒!」
張麒麟坐了下來,脊背挺直,沉默地聽著叔侄兩人鬥嘴,細嚼慢咽,動作優雅,像是坐在什麼名貴餐廳用餐一樣。
流海半遮眼,看不清他眼裡的情緒,白玉京卻覺得此刻張麒麟的心情是愉悅輕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