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且聽簾外雨潺潺 第113章:劍靈入眠
第113章:劍靈入眠
李牧羊莫名其妙多了一個女兒,成了人家的爹爹,聽女童說的話,她的小名好像叫滄海。震驚、彷徨、無奈、恐慌等情緒瞬間交織在心頭,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獃獃站在原地。半響后才試探著以神念相問:「你是誰?你在哪裡?你為什麼叫我爹爹?」
這三個問題是他思考了許久,才問出口的。
體內識海之上,浪卷千層,水波連天。女童聲音從巨浪深處傳來:「我叫滄海,這會兒就在這片大海里游泳呢。為什麼叫你爹爹?那是因為你是我的爹爹,我是你的女兒啊。」
李牧羊一陣頭大,又不願意傷害了小小女童的心,只得溫和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你的爹爹?萬一我是壞人呢。」
女童脆生生道:「不會。」斬釘截鐵的堅決,卻又沒有說出一個什麼所以然。
李牧羊無語,繼續問道:「那你要不要出來,外面的世界很好玩的,有好玩的玩具,有好吃的美食,還有各種各樣的好看的小姐姐。」他有點慚愧,這感覺像是在哄騙一個未曾涉世的單純孩子,像一名神情猥瑣的壞叔叔。
果不其然,美食和玩具是人類的共同語言,對小孩子的威力更大,女童的聲音帶著一絲雀躍和開心:「真的麽?太好了。當滄海過一段時間再出來的時候,爹爹一定要遵守諾言,帶滄海吃好的,玩好玩的。」
李牧羊敏銳的察覺到了其中的關鍵:「滄海,你現在不能出來嗎?」
名為滄海的小女孩沉思了一會兒道:「我在大海里玩一會,就得睡覺了。滄海覺得很困,睡上一覺可能就得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醒啦。」
李牧羊聽著滄海的話,莫名生起一抹擔憂:「那不會有什麼事吧?」
滄海笑嘻嘻道:「我就在爹爹的身體里深睡覺,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而且睡在這片大海,我覺得很舒服。呼嚕嚕,我要睡著了,爹爹,你可不準打攪我的美夢。」話說一半,居然打起了輕微的呼嚕,想來已經進入了香甜的夢裡。
李牧羊再度無語,這小女孩也不知道是什麼來歷,居然就這樣藏進了他的識海,實在是有點恐怖。他聯想到先前,心中覺得那道劍意所化的巨劍就像是蹣跚學步的小孩子,跌跌撞撞奔向最親密最信任的人,也就是他。難道滄海是那一把巨劍?只是此劍怎會有靈?須知劍意化靈,千載難逢,每一次劍靈出世,均能惹起江湖幾十年腥風血雨。
李牧羊心頭莫名泛起一道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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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入口最右那條通道里,墮淚碑前,黑衣人正專心致志以自身精血凝結血符,巨大的血符相交而成乂字,目前已經鎖定煉化「自」、「浮」二字,只差最後一枚碑文便可大功告成。就算是那臉色蒼白、神情淡然的黑衣青年,此刻也露出了幾分愉悅之意。
連續施展兩道血符,他掌心的血液開始漸漸凝固,瞧著應該不足以支撐最後一道血符的煉化。他淡淡瞧了一眼,瞳孔之間儘是狠厲之色,右手閃電般再度劃出一指,仿若刀鋒般在掌心劃出一道巨大傷口,鮮血噴涌而
出。
氣血翻湧,血氣瀰漫。黑衣人雙目微闔,口中默誦法訣,血液一點一滴躍入虛空,在空中凝結成一個巨大的神秘符號,一如之前分為兩道血線,相交而成乂字。隨著血符形成,黑衣人臉色愈加蒼白,幾乎化作透明,隱約可以看見其中的青筋血絲。想必這種術法極為傷身。
血符緩緩前行,猶豫著抵達「沉」字碑文之前,逡巡片刻再不動彈。
黑衣人面露喜色,口中法訣開始運轉,等血符落下,便可大功告成。
然而就在此刻,巨變又生。
只見「陰陽一炁自浮沉」七枚碑文倏然間亮起,自「陰」而起,自「沉」而終。七枚碑文之間,又有淡淡一條光線將其相連,從天而降,直直一線,勾連天地。
在下一刻,七枚碑文上的光忽然開始消散,速度之快令人震驚。只在一個瞬間,碑文光芒依然消散,留下黯淡無光的七枚碑文,再無半分靈性。
黑衣人獃獃看著須臾間生出的巨變,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煉化三道血符,已經耗盡體內氣血,眼看成功就在眼前,卻不知被何人摘了果子,提前收取了那天地劍意。正是那一場辛辛苦苦,終了卻徒為他人作嫁衣。
半響后,黑衣人擦去嘴角血跡,陰森森低聲道:「想不到靈境之內還有如此人物。不過就算你是天縱奇才,這次也得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殺氣之濃郁,令人頭皮發麻,完全不似衢江、聖水河畔的世家子弟,即便是那顧清之,也難以與之相提並論。
既然劍意已去,黑衣青年又因連續煉化三道血符導致元氣虛浮,若要繼續後面的爭奪。只得平心靜氣,儘快恢復體內消耗,煉化十枚以上碑文才可以繼續前進。只見他盤膝而坐,靜心運轉法訣,看不出任何異樣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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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許久,李牧羊才驚覺那名尚未會面的小女孩已經陷入了深深的睡夢中。而他目前算起來,也才僅僅煉化了七枚碑文,連最低標準的十枚都沒有達到,比起身邊那些天縱之才,實在慚愧至極。
墮淚碑上,碑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化,從發出柔和的光芒再到黯然後的無光,意味著碑文被這批年輕的修行者在不斷煉化。當碑文的力量不足以支撐攔路的職責時,也就是闖過第一關的時刻。
碑文之間,蘊藏著無數驚天大戰的經驗和感悟,於修行者而言,正是千金不換的珍寶。李牧羊自然也不例外,既然那七枚碑文已經煉化入體,日後再研究也不晚,把握當前才是正經道理。
少年目光如電,落在缺了一角的墮淚碑上。在不斷尋找著他的機緣,或者說造化。
只是此刻來看,卻再難有所感悟。
每一枚碑文在他看來都是尋尋常常,無法引起元氣共鳴,自然也就沒有辦法煉化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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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緩緩飛逝,雖然無聲無息卻無法停留片刻。
天際的朝陽越升越高,轉眼就快到了午時。須知午時三刻一到,墮淚碑散,便再無機會領悟其中碑文。
陳苦禪是第一個清醒過來的,
夏侯轅門在一旁笑道:「大師天縱奇才,想必在此獲益不少吧?」
陳苦禪對這名智慧過人的青年素有好感,呵呵笑道:「還算不錯,恰好十八枚碑文。我佛座下有十八羅漢執掌佛道,又有十八重地獄鎮壓天地惡鬼。十八之數,與小僧倒是有緣。」
何辛甲是第二個清醒過來的,正好聽見陳苦禪這幾句話,登時氣沖沖道:「凡夫俗子都愛罵我們道士招搖撞騙,騙人家銀子。依我看來,你這小和尚才是最壞的大騙子,動輒便要與那虛無縹緲的佛、羅漢、惡鬼扯上關係。再過些年,你是不是要說自己是真佛轉世?」
陳苦禪也不生氣,認真思考了一會兒道:「小黑炭此話,極為有理。一介凡夫俗子,的確不能事事非要與佛扯上關係。十八枚碑文,不過是湊巧而已,和十八羅漢、十八重地獄又有什麼關係呢?是貧僧妄語了。」
夏侯轅門微笑不語,對著何辛甲笑道:「道兄怎麼樣?收穫可豐?」
何辛甲立刻變幻一張臉色,得意洋洋,叉腰大笑道:「尚可尚可,比小和尚也就多了兩枚而已。」十八加二,即為二十之數。
夏侯轅門真心祝賀:「果然是有餘觀的高徒,厲害。」
何辛甲滿臉得意道:「尚可,尚可,也不算太厲害。」
忽而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不過二十枚碑文而已,有什麼厲害的?的確屬於尚可尚可。」
姜進酒也已經清醒過來,聽她這話,所煉化的碑文自然比何辛甲要厲害的多。
何辛甲尚未出聲,只聽林青魚也笑道:「鎮妖寺和有餘觀,向來神秘,怎地煉化墮淚碑文反而這般謙虛?依我看,你們至少得煉化三十枚才算厲害。」
陳苦禪口宣佛號:「資質有限,貪多嚼不爛。能感悟多少就是多少,小僧覺得這很不錯了。」
何辛甲看了一眼夏侯轅門,擔憂道:「門墩妹妹煉化十餘枚碑文,來去自由,可是轅門兄呢?會不會有影響。」
夏侯轅門尚未回答,陳苦禪已經笑道:「此時不用你操心,夏侯公子自有護持,在這靈境戰場算是最特殊的,任何關卡對他而言幾乎不存在。又有門墩在側,以及我等數人的存在,更不用擔心其他人的攻擊。」
何辛甲投來羨慕眼光。
夏侯轅門正色道:「雖有護持,卻囿於無法修行,實在不值一提。」
正在此刻,夏侯門墩忽然睜開雙眼,也從感悟中蘇醒過來,只是雙目間微微帶著一絲一縷的迷惘之色,彷彿心裡對很多事情有所疑惑,無法得到解答。
陳苦禪見之輕聲道:「墮淚碑文,古怪玄奇。素來以先煉化后感悟為順序,門墩你天資卓絕,只是心障未開,所以無需糾結太多。待到機緣到來時刻,自然一竅通而百事通。」
夏侯門墩默默點了點頭,站在兄長身邊,也不說話。
陽光正盛,已是午後二刻。
再看眾人,惟有李牧羊一人依舊神念深陷墮淚碑中,不見清醒。林青魚自清醒后,便目不轉睛瞧著他,片刻沒有移開,忽然驚道:「怎麼會這樣?你們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