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且聽簾外雨潺潺 第122章:天鬼嬰符

第二卷:且聽簾外雨潺潺 第122章:天鬼嬰符

「遺憾不可說,在於李晉棠。」

「如何最善,憑心而為,無愧己心。」

「如何最惡,或是骨子裡有凶厲氣。」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定然有種種外力加身,而成內心之境。有善有惡,有得意有失意。」

「男子漢大丈夫,生於世間,當有不屈之心,當有艱難抉擇,當有無愧之心。」

......

如是種種,落筆不停。

停筆之時,那枝「恕秋」狼毫金光大作,與筆下宣紙懸浮半空;硃砂墨上騎鶴人如影似幻,飄然而起。一筆、一鶴、一人,齊齊向李牧羊頷首致意,然後緩緩消散。

留下那篇《昔我往矣得意事》環繞身畔,簌簌作響。

緊接著,白霧柵欄悄然隱退,一朝清明。

李牧羊同樣心中清明,宛如復盤崎嶇人生,自有一番滋味。

抬眼看去,白霧消散后是一片嶙峋石灘,白石巍峨,連著清澈江水;遠處山水相接,若隱若現,是一番島嶼情形。

鸚鵡洲,白石渡。

身畔宣紙驟然間宛若游龍伸展開來,一枚枚墨字狀若游魚,一躍而出,直直撞向白石之上。

轉眼間,異變又生,似乎是與不知道的氣運機緣相融,一枚枚墨字搖頭晃腦,化作一道道金色絲線,在半空游弋,翹起來分外炫目耀眼。

金灶開火,仙桃發花。

居然有如此之多的金灶顯形,姜進酒先前憑藉長陵九岳法劍也不過捕捉了十三條金灶溫養法劍,而李牧羊眼前這起碼有三五百之數,著實令人驚羨。

李牧羊心念一動,距離最近的那根金灶溫順如綿羊,化作一道閃電直撲識海深處。李牧羊心神隨著那根金灶一路行去,只見識海之內風平浪靜,在金灶進入后開始狂風怒號巨浪翻天,金灶一路通行,直達識海之底。

只見那裡,有七枚碑文化作巨大石體一字相連。石體中間有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身穿寬大白袍,盤膝端坐,眯著眼睛滿臉愜意。

這不就是之前墮淚碑的那七枚碑文麽?

那這小女娃應該就是那位自稱滄海的劍靈吧?

金灶如電,湧入小女娃身體,宛如泥牛入海悄無消息。

又一條金灶。

再一條金灶。

白紙四事墨字所化的金灶前赴後繼,紛紛湧入李牧羊識海,最終歸入小女娃體內。

溫養神兵之物,果然神異。

——

「這麼多金灶!也不怕把你撐死麽?不如孝敬你爺爺我咯?桀桀桀桀。」

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忽然如炸雷般響起。

李牧羊撇嘴嗤笑,好老套的反派出場。

桀桀桀桀?

還不如呵呵呵呢?

目光掃過,一黑衣人負手而立,站在十餘丈開外冷冷看著李牧羊。此人相貌極為普通,眉眼寬闊,瞳孔幽深不可測。

李牧羊瞥了黑衣青年一眼,淡淡道:「滾開。」

聲音平靜,簡簡單單兩個字卻帶著強烈的無視之意。

黑衣人眼中寒光閃爍:「難道你覺得你很強?不知死活的螻蟻,現在跪下給我磕十個響頭,我放你離開。」

李牧羊認真注視著黑衣青年,心中忽然升騰起一股暴躁殺意,黑衣青年惡意滿滿,這股殺意再難克制。

瞳孔一縮,玄鐵長刀倏然在手。

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穿過重重金灶,無邊殺機難以抑制,猶如傾盆大雨籠向黑衣青年。刀光在天際勾勒出一個完整的半圓扇形,璀璨而明亮。

這一刀來得如此決絕。

更多的是李牧羊在玄甲軍陣中沉澱積累的殺氣在此一舉爆發。

「滾!」

聲如炸雷,刀如光幕。

黑衣青年臉色驟變,不曾料到此人看似溫和,出手卻是如此凶厲暴烈。不過他敢來虎口搶食奪取金灶,自然有所倚仗。

身體滴溜溜轉動如陀螺,雙手同時結印,成詭異神奇之印,口中低語神秘咒語:「鬼道律令,神通陰陽,上天入地,聽吾號令!」緊接著只見他嘴唇微動,不聞咒語之聲。

瘦削臉龐上血脈劇烈涌動,轉眼間似乎被抽干殆盡,立時蒼白一片,宛若厲鬼。

就在這刻,雙掌奇印中驀然各生出一道黑色紙符,黑氣纏繞,鬼氣森森。兩道黑色紙符躍入空中,相互糾纏,宛若歡好男女,兩團黑氣也迅速相融。只聽嘭地一聲,紙符炸裂,黑氣愈加濃烈,一枚掌心大小的漆黑娃娃自紙符中出現。

漆黑娃娃全身裸露,黑氣浮動間無數條細密鐵鏈綁縛周身,皮膚上更有神秘符文篆刻。無目無面無鼻無口,瞧著分外可怖。

「能死在天鬼嬰符下!也算你洪福齊天。」

說起來慢,但天鬼嬰符出現極快。

刀幕未到,天鬼嬰符已出。

黑衣青年口中施咒不停,天鬼嬰驀然從腹內爆發出一陣刺耳呼嘯,聲音不大,但極為詭異,彷彿如實體一般,化作一道黑色流體,卷向李牧羊的刀幕。

鬼音與刀幕轟然相撞,發出刺耳巨響,竟然各自緩緩消失。

腥臭,冰冷,邪惡。

天鬼嬰與刀幕相接一刻,李牧羊立刻感覺到其中詭異氣息,雖然內心殺機蔓延,但卻依舊足夠謹慎。

身軀飄然而動,落在白石之上。

要知道這一刀實際上凝聚了尋星九訣第一式星馳平野的高深境界,又帶著與玄甲軍團一戰的煞氣,可以說是巔峰一刀。但卻和詭異天鬼嬰打了一個平手,看來此人實力的確不容小覷。

雖然只是驚天一擊,但雙方都已經明白對方不是善茬。

李牧羊識海忽然又起翻天巨浪。

受此變故,白石灘上所有金灶皆受影響,頓時瘋狂湧向李牧羊識海深處。

這個變化就連李牧羊本人也未曾料到,似乎是那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以某種神秘氣息吸引了所有金灶瘋狂湧入,然後就如黃牛飲水、巨鯨吞魚般一股腦兒收入囊中。

白紙四事,雖然重在問心之關。但其中金灶也是大補之物,珍貴異常,堪比各種異寶,若非靈境開放,很多人終其一生可能也難獲得一條。

只是一瞬,所有金灶被李牧羊納入囊中,黑衣青年面沉似水。

李牧羊心情大好,殺氣也隨那一刀漸漸散去。斜眼瞪著那隻符文召喚而來的天鬼嬰開懷大笑道:「不是很囂張麽?再來呀。」

黑衣青年目光陰狠,天鬼嬰蠢蠢欲動。片刻后,卻冷冷笑道:「呵呵,山高水長,自有再會之時。你的刀,不夠鋒利,下一次,就想著這麼好運氣了。」說罷,身影飄忽,與那天鬼嬰轉身遠遁而去。

想想也是,生死之戰自然是為了金灶。如今金灶已被收取,再拚命自然沒有什麼意義了。不如遠遁而去,尋找下一個目標獵殺,沒必要為了意氣之爭被殺出靈境,那就得不償失了。

窮寇莫追,李牧羊沒有繼續糾纏下去。

靈境戰場,首先還是要找機緣氣運,爭取在這次難得機遇中收穫更多,才不辜負鹿城衛一番良苦用心。

——

大妖朱赤鱬的身軀化作靈境,演繹出三百六十五座或大或小的試煉地,內藏機緣氣運,得之裨益修行。

此刻,在靈境未知處半空,那位拄著拐杖的黑衣老人步步踏空,憑風而立,左手輕輕摩挲著身前一枚玉佩,上有八字「兵甲神霄,遙臨龍門」。

又有一中年人,峨冠博帶,長袍一絲不苟,隨意披散的長發,帶著冷酷殺氣。

兩道人影轉瞬相逢,四目相對,頷首致意。

忽而合二為一,化為一人。

約莫五旬老者模樣,相貌平凡,但煞氣、威嚴、溫和兼而有之。

妖族神念、身軀皆強於人族,修鍊大成后更是神妙無比,一道元神化作無數分身,各有妙用,各具氣象。黑衣老人、中年文士均為朱赤鱬神念所化顯形,一旦合二為一,即為本體所在。

朱赤鱬懸立半空蒼茫處,抬手在面前虛空輕輕撕開一道口子,宛如揭開了靈境的幕布,一面整整齊齊的長方形鏡像悄然出現,以神念為幕,成萬象之鏡。

這叫「神幕之鏡」,專司勘察窺探之責。

身為靈境之主,勘察靈境戰場自然輕而易舉,隨心所欲。

三百六十五座試煉地走馬燈似流轉不休,朱赤鱬目光悠遠,似乎在尋找什麼。

年輕僧人赤足而行,白紙四事,身浴佛光。一隻其貌不揚木魚滴溜溜來去如風,與顧家老大斗的不可開交,似乎拼了全力就算自己得不到一根金灶也要拉著顧清之不得機緣,實在奇哉怪也。

長陵少女九劍齊出,霸道無雙,恣肆妄為。

邋遢小道面目安詳,隨性而為,暗合大道。

懵懂少女拳開四野,一點靈光,浮沉不休。

......

畫面最終定格在一處:白石灘上,李牧羊一刀擊退天鬼嬰符,收服近五百道金灶入體。

朱赤鱬面無表情。

天鬼嬰符?魑魅魍魎之術罷了!

只是那麼多金灶為何會選擇同時進入那少年體內?

先前靈境開放時刻,神念一掃而過,只覺那少年體內似乎有一物與自身大道共鳴。此刻再看金灶親昵湧入,實在令人疑惑。要知道長陵姜家的小女娃也不過攫取了十三道金灶造化而已。

變數,在於何方?

朱赤鱬目光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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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飲滄海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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