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酒中有毒
五十一,我帶你走「你還沒有死。」「讓你失望了。」「你沒有死,為什麼才來救我。」剛才還一臉的憤怒的臉上馬上就是梨花帶雨的委屈讓人心疼。凌婉兒衝到李風的懷抱,就像久分的戀人重逢,或許不是像,而是真是,可是連李風都不敢相信他們之間是有著真正的愛情。此刻的凌婉兒就像是一個瘋子,一點都不是武林第一美人的模樣,她在李風的懷裡拚命地捶打李風的胸膛。「你要救我們的孩子。」她抬起頭看著連眼神里乞求都變得嫵媚。「我們的孩子?活著?」李風只是不知道該怎麼相信。「我們的孩子在錢程的手中,自從他生下來我就沒有見過,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男孩還是女孩。我好想我的孩子,他還是我的孩子,是從我身上丟下來的一塊肉。」凌婉兒泣不成聲,整個人如果沒有李風拖著早就癱倒在地。「我會的,我答應你,我會替你奪回我們的孩子。」李風如今身邊還存在的自己有牽連的人已經不多了,經歷了太多的生死離別,他慢慢的學著在珍惜。他怕一個轉身之後,發現有些人又不在身邊,想找也找不回來。李風握著凌婉兒的手徵求,「我帶你走?」「不行,我們的孩子還在錢程的手裡,他對我說過,如果我離開他,他就要我的孩子死,我不能離開我的孩子。他還說,他要你一輩子都躲起來,然後讓我們的孩子姓錢,讓我們的孩子叫自己父母的仇人父親,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卑鄙無恥的人就是你—李風。你要就我們的孩子,你一定要救我們的孩子。」凌婉兒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說著,她的情緒已經崩潰。「我會的,我答應你。」李風緊緊的摟住凌婉兒,他知道這個女人經受了太多的折磨。「凌婉兒埋頭在李風的懷裡,她的哭聲如泣如訴,凄凄怨怨,或許只記得悲傷,已經忘了疼痛。李風發現她的衣服上在往外滲出鮮血。「你身上有傷?」李風撥開凌婉兒身上套著的衣服,那華美的綢緞下是一道道猙獰的傷口,有鞭子,利刃,人的手掌,還有更多看不出來源的傷痕。「你不要管我,我只要我們的孩子,他不是人,他是個惡魔,我更怕他會這樣對待我們的孩子。」凌婉兒整理自己衣衫,咆哮著沖李風。「你全身沒有一處是完整的。你原本就是錢程的人,他怎麼會如此對待你呢,我要宰了那個變態。」李風發現自己的眼角已經開始濕潤了。「對不起,我讓你受到折磨了。」那曾經冰清玉潔,猶如滑脂的肌膚除了傷口就是結跏,除了結跏就是老傷。因為李風剛才摟抱的緊了,幾處傷口綻開在汩汩流血。這種心靈和**雙重的傷害是對一個女人最大的犯罪。「別說對不起,我只要你救回我的孩子。」凌婉兒止住了自己的情緒。「我必須先要查找到孩子的下落。」李風想凌婉兒保證著。五十二,公娘子「老爺好。」「嗯。」窗外傳來了對話讓李風不敢再出聲音,他本來就是一個殺人的熱你,最擅長的就是躲藏,可是現在他卻不知道該藏在那。『怎麼辦,怎麼辦』心裡無數個聲音在問自己該怎麼辦?他不打算這麼早泄露自己的蹤跡,可是似乎已經沒辦法從這裡悄無聲息的逃出去,或者藏起來?殺人的方式有很多種,暗殺是最好的一種,尤其是面對自己沒有把握戰勝的對手時。錢程推來了凌婉兒的房間的門,不過映入眼睛的卻是一片血泊,他早知道房間里別人,所以才緩緩悠悠的推門而入。倒在血泊里的是一個男人,**著上半身,臉扣在血里。「去死吧你。」凌婉兒的功夫是當初的天下第一李風和雲中飛無法匹敵,她的一腳力道足以將這個人踢得飛出屋子。那人飛出了屋子,不過凌婉兒卻倒地了。她中毒了,迷迭香,一種chūn葯。錢程已經凌婉兒彤紅的臉頰,急促的呼吸,還有不經意間就會露出的媚態,看出了凌婉兒中了什麼毒。他發現這房子里還有這種毒氣的殘留,當凌婉兒像滾燙的米糕黏過來的時候,他落荒而逃,錢程怕自己一個沒有把持住,女sè是種毒,會讓人上癮,讓人死。他不是怕凌婉兒的美sè,只是有些關於凌婉兒的秘密他沒有說出來,給誰也沒有。江湖,誰沒有秘密。他差人給凌婉兒送來了解藥,然後殺了送葯來的小丫鬟。不過江湖就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嗎,有些消息總會不脛而走。他是有懷疑那裡會有如此膽大的採花賊敢採到他家屬的頭上,就算是第一美人,也沒有比活著對一個人能誘惑更大。可是他的手下在凌婉兒屋外的那條河的下流確實是發現了一具死屍,江湖上最赫赫有名的採花賊公娘子。很多人想殺他,不過他的輕功確實太快了,以至於幾乎沒有人能追上,你也不能去奢求那種一等一的高手閑的沒事幹給你追追採花大盜這種不入流的角sè,追上最多被人稱讚幾句,沒追上自毀英明順便給別人增添傳奇。不過江湖人只是知道公娘子去采天下第一美人,最後受傷還被一腳踹到江里死了。街頭巷尾,茶餘飯後,幾處笑聲,添油加醋,江湖又有了一段傳奇的故事。這就是江湖,聽到的未必是真的,就算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所有人都在假面下,過著自己給自己設計的路。李風睡在翠紅樓的船上阮湘姑娘的船上,看著那姑娘在刺著女紅。夕陽斜拉拉的刺下來,半掩的木窗勾勒的花紋將這紅sè陽光削剪出一個個拉長的影子。細雨,燕子,微風,柳絮,然後你發現chūn天原來這麼快的蘇醒,美麗只是給它的萬千形容詞中的一個。金錢莊就像是一個dúlì的世界,從不與外界交流,他裡面的秘密全被厚厚院牆遮著。李風想知道孩子的住處,可是就像是走到一個密不透風的金盒子前,打不開,也就知不道。「你來了。」「我還是不知道孩子在哪?」「那我們該怎麼辦?」「金錢莊總共七十多間大大小小的屋子,每一個屋子我一招不慎便是死亡。」「所以呢?」「你別著急。」「什麼天下第一,你都不算是個男人。」五十三,痛李風默默地離開。孩子就像是攥在錢程手中機關,一旦扣動對於他和凌婉兒都是疼痛。李風倒在船上自己的床上,阮湘只是睜開了眼睛看了她一眼就繼續在刺著自己手中的女紅。一種痛在李風的心中摺疊,層層摺疊,然後蔓延開來。他蜷縮著身體,身體慢慢的抽搐,他自己卻不知道。他或許不會哭,可是會顫抖,他怕,不是死,而是失去。阮湘從沒有發現自己的客人會這樣,這個一擲千金卻不近女sè的男人也會這樣的痛。她走過去,想看一眼此刻她的客人臉上的表情,她也想直到這個男人的故事她。她看到是一張擰成一團的臉,那臉上沒有淚水卻比哭更值得一個女人去心疼。阮湘第一次看見一個男人會這麼痛苦。她抱著他的頭在自己的懷裡,任憑那頭在自己的懷裡掙扎。她希望自己冰冷的雙手溫暖的懷抱可以給懷中人一點安慰。如果有其他任何辦法,她都願意,她要讓懷中人的痛苦哪怕減少那麼一絲。即使,奉獻的是自己的身體,她見到了比自己更痛苦更委屈的人,同是天涯淪落人。懷中人突然止住了顫抖,阮湘感覺到一種巨大的力量在推開自己,她無法抵消,只有倒在地上。她沒有哭,只是看著那雙眼睛在黑夜裡猙獰。她突然想到了一種好東西,至少可以不讓人痛苦。酒,大壇大壇的就被搬來,泥印打開時撲鼻的酒香。她端起一瓶遞到床上男人的嘴邊,男人就像木頭一樣。美人和香酒都對他沒有任何的吸引力,這真是一個奇怪的男人,不過阮湘直知道,這不是一個奇怪的男人,只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阮湘不願看到他痛苦,端起酒罈就往他嘴裡倒,酒似乎把這個男人從木然中喚醒。他將阮湘端送到嘴邊的酒罈打飛了,勁道大到連人都飛了出去。這些名貴的酒是阮湘攢了整整一年給自己贖身攢的錢,現在就變成了地下的流動的液體即使飄著香味,也將化成水汽。還有從來沒有經歷過的身體狠狠被摔在地上的疼痛。不過這些都不是疼痛,疼的還是眼前男人臉上的痛。李風不想喝酒,就是酒,讓他做錯許多事,喝酒更不能有美sè在身邊,那夜的酒讓他和凌婉兒有了被牢牢控制的把柄。過了很久,李風抱起地上的人,緊緊的摟在懷裡,阮湘幾乎就要窒息。幾乎就要窒息,不等同於窒息。李風倒在床上,抱著這個女人睡著了。阮湘卻沒有睡著,她一夜在這個男人的懷裡,即使那個男人一夜都沒有讓她痛痛快快的呼吸。當一聲雞鳴,不知從哪裡傳來,窗外的景sè漸漸清晰。阮湘眨了一下眼睛,不過這眼睛閉上后直到再睜開,那個昨夜樓了自己一夜的懷抱已經不見了。不過她看到被子里有一把劍,一把劍柄的劍,劍就在被窩裡。阮湘打開包著劍的布,一把完全黑sè的劍。她的手摸上那把劍的刃,那把劍立刻變紅。阮湘的手指沒有疼痛,不過傷口一點點的綻開。她迅速的縮回自己的手指。她知道這還算一把殺人的劍,握著這把劍的人是一個殺人的人,阮湘現在已經是一個有秘密的人。五十四,付胖子金錢莊的院子里來了一群送酒的夥計。送酒的人的老闆是一個胖子,開的店叫悅來酒家。胖子自己叫王石,不過大家都愛叫他石胖子。,他一直給聚財庄送酒,不過這些酒聚財庄的莊主從來不喝的。除了莊主,連莊主手下最厲害的高手付胖子也喝這酒。付胖子沒在聚財庄的時候就常來石胖子那喝酒,不過石胖子是虛胖一身的肥肉,付胖子是真胖滿身練武練出來的腱子肉。石胖子的酒確實不錯,祖傳秘方,再深的巷子也藏不住這酒味,付胖子喝了一回就天天來,即使在金錢莊成為莊主手下第一高手后也還是愛喝石胖子的酒,酒香吸引了整個莊院的人。石胖子從此就給金錢莊送酒來了,石胖子也更胖了。金錢莊的酒從釀造到裝貨都有金錢莊的人在監督著,每一步都用銀針驗毒,就是為了到時候喝的時候能喝的痛痛快快。今天又來送酒,這些酒裝車錢都已經用銀針一瓶一瓶測過沒毒的。這不卸貨的時候還要再驗驗。還是向往常一樣沒毒。石胖子喊了一個夥計將車底下最大的那壇酒抱著跟著他給付胖子送去,付胖子讓他的酒樓,從一層開到了八層。能給金錢莊送貨本身就是一種質量的保證。很多飯店,jì院,人家都來找石胖子送酒,比如這城裡最大的jì院翠紅樓就一直是石胖子的老主顧。「老兄,又給你送酒來了。」石胖子大大咧咧就往付胖子的屋裡走。「還是喝的慣你的酒,味道好。」付胖子坐在太師椅上,膝上是一個豐滿的女人,不整的衣衫露出身上嫩白的肌膚,滿臉的嬌媚,在挑逗著付胖子喂著葡萄。石胖子呵呵的笑著,然後轉身就要走。這地方他站著不合適。他剛準備招呼夥計放下酒就走,付胖子抱著女人就飛到那夥計的身邊,『啪』的就是一個巴掌甩在了臉上,「老子的女人你也敢偷看。」那小夥計直被扇的在空中翻了一個圈才落在了地上,滿嘴的鮮血就抹滿了著腫脹的臉頰,血滴在地上撒了一行,一直淋到付胖子的桌前。石胖子趕緊抱著自己的夥計就走。不過石胖子的倒霉事還沒有完,付胖子死了。他第一次見見到了金錢莊的主人,這時只有一個兩鬢斑白的老人,滿臉的微笑。「你就是石胖子。」「是,我就是。」石胖子感覺的到了一種威嚴,讓他微微弱弱感到害怕。「你在送給付豪的酒里下了毒。」「沒,沒,沒有,我哪敢害付大爺。」石胖子嚇得連連辯解,縱然他都都不知道付豪就是付胖子。不過他真的沒殺給付胖子下毒,說實話並不是太費勁。「那你敢喝你給他送的酒。」「敢。」石胖子堅信自己的酒里沒毒,不過他不知道卸車驗過酒後有沒有人給酒里下毒。他不敢說不敢,只要這兩個字一出,他知道自己說再多的話都是無用的辯解。「帶他去喝。」金錢莊的主人錢程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是笑著。石胖子被帶到了付胖子的屋裡,他看到付胖子滿臉的痛苦,嘴唇發紫,印堂呈黑,露出的手變得就像硬柴,扭曲的躺在太師椅上訴說著臨死時的掙扎。「喝。」帶石胖子過來的人伸過來了酒杯,面無表情的說。「我喝。」石胖子顫抖的舉起了杯子,喂在唇尖,知道不喝只有死,喝了可能不死。這些混江湖的,每個人手上都佔滿鮮血,他們或許是遭了什麼報應。他乾脆一飲而盡。他想象自己中毒而死時的痛苦,他暗暗在心裡算著自己的干過的好壞事,看死後會不會下地獄。不過,他等了很久還是沒有一點毒發作的跡象。他舒勒一口氣,下身失禁,渾身一陣輕鬆。等到他再次看到錢程的時候,滿屋子的人臉上還是沒有表情。「聽說你今天有個夥計被付豪給打了一頓,他人呢,怎麼沒和你一起來。」「他死了。」石胖子小心的回答。他剛才害怕時候下地獄就是因為這個夥計,他那這個被付胖子打得不知死活的夥計,直接從懸崖上倒了下去。看病是要花不少錢。「屍體呢?」「屍,屍體。」「怎麼,有什麼不好說的。」「被我從懸崖上扔了下去。」錢程依舊笑吟吟的,不過石胖子還是不敢看錢程的眼睛,那雙眼睛像匕首一樣尖銳,像陽光一樣無孔不入而又刺目,像飛的最高的鷹可以在草地尋找出潛藏的青蛇。「我們錯怪你了,就沒毒,不過你的心很激ān。」這時錢程對石胖子說的最後一句話。「給他換一身乾淨的衣服。」錢程不再看石胖子,指著旁邊的人帶石胖子下去。「拉狗來。」石胖子在門口聽到錢程緩緩地說。他邊走邊用餘光偷偷地看拉去的狗被按著脖子喝著酒。石胖子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再次走過這裡的時候,他看到那隻狗在吃著肉。李風靠著翠紅樓大船的桅杆,悠然的笑著。船的甲板幾個解下帶著的兵器的人摟著姑娘喝著酒,說著江湖。江湖又有故事了,金錢莊主手下的第一高手付胖子被魔教派的人殺了。殺他那人是魔教四歡喜之一的美婆娘鼠妹妹。鼠妹妹一直偽裝在付豪身邊,趁付豪喝石胖子新送的酒醉后,殺了付胖子。醉后這鼠妹妹被付胖子的手下殺了餵了狗。江湖就是這樣,什麼秘密都能藏住,又什麼秘密都藏不住。李風也不知道付胖子到底是怎麼死的。他摸著腫胖的臉頰直到那一巴掌沒辦法償還了。除非他也死了,死人才能找死人還賬。他和付胖子都是要下地獄的人,他們都殺了太多的人,死後一定能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