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呂清源
蠻荒落鳳山脈,青石坳,奎狼丁卯午部落。
奎狼是部落圖騰之名,丁卯午是分部在奎狼大部中的所屬編號。
昏黃的午後,天空有狂風席捲,雲海低沉,響雷陣陣,眼看暴雨即將來臨。
在一處低矮的石屋內,一位面無血色的少年直挺挺地躺在破舊但乾淨的小床上,雙目緊閉,腦袋上包紮著厚厚的紗布,滲透著新滲透的新鮮血跡,房間內充斥著刺鼻的草藥味。
少年的呼吸微弱之極,胸口幾乎看不到起伏,若不注意就差點認為其已經死去。
床沿上,坐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皮膚鬆弛褶皺,枯枝般的手掌,將換下來的紗布扔到旁邊的水盆里,眉頭深皺,不發一言。
「阿公,清源不會有事吧?」在老者身後,還有身著蛇皮袍的憨厚少年,看上去和另一少年一般大小,十四五歲的樣子,正滿臉擔憂地看著床上昏迷的夥伴。
「哎!」老者欲言又止,沉默片刻,緩緩開口:「呂小子肉身傷勢好治,但圖騰印記被剝奪,神魂遭遇重創,按理說難有生路了,沒想到他還能從鬼門關掙扎回來。
他心脈的生機在緩緩增強,但主要傷勢在神魂,具體如何,需要等他醒來才能判斷!」
老者沒有提,是他出手,搶回了肉身,不然就是屍骨無存的下場。
在他眼底,隱藏著一絲落寞。他沒想到平時祥和友愛的部落,會有人不顧一切的瘋狂。
還有一句話,老者沒有說,圖騰印記被剝奪,不但修為大損,也意味著不能再修鍊本部落的圖騰之路。
對於床上的少年來說,也許這才是最殘忍的事情。
另一憨厚少年留意到掛在床頭的虎皮大衣,眼中充滿了不甘。
不同於老者身上的三陽紫雲法袍,那是祭祀專屬法袍,集整個部落治理花費三年之功煉製而成。
部落里的男丁,會在每年年終,取親手殺死的最強凶獸皮毛,委託部落內的女工,縫製成合身的皮衣,並繪製相關圖紋,冬暖夏涼,帶有某些防護能力。
這是彰顯為部落鎮守一方安寧的榮耀,也是在人前變相顯示自身的戰力。
床頭的那件虎皮袍子,可是來自黃級巔峰的雷角虎,這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獲得的。
他恨恨說道:「清源是部落年輕一代最有希望突破玄級的高手,知道輕重,怎麼可能會在祭祀圖騰的儀式上做出褻瀆之舉?」
一想到好友被圖騰之靈嚴厲地懲罰,最近部落諸人對他的仇恨的眼光,牧盛就心中發寒。
好友的為人他一清二楚,正直、善良、對部落忠心耿耿,樂意擔事,勇於拋灑熱血。
能想到的一切美好優點,在都能在摯友身上找到。
他的優秀無人可比,年紀輕輕就修鍊到鍛體巔峰,前途遠大,牧盛實在想不通,對方有何理由要自甘墮落,放棄大好前途?
並且,醒來后的同伴能接受實力從天堂掉到地獄的現狀嗎?面對所有人的排斥,他還能在部落呆得下去嗎?
牧盛為此憂心忡忡。
******
呂清感覺自己做了一個時間很長的噩夢,他的意識被限制在一處破敗的漆黑「屋舍」內,伸手不見五指,時刻有寒風拂過身軀,寒徹骨髓。
他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肉身,可卻彷彿隔了一層,始終控制不了,意識里,自己似乎在夢境中,可就是醒不來。
他一遍又一遍的朝自己嘶吼,「醒來!」,可無濟於事。
就在他意識模糊,快要絕望的時候,「屋舍」外亮起了血色的光芒,有絲絲縷縷溫暖的光芒穿透而來,融入他的精神,消融了一絲寒意,精神也有好轉的跡象。
也正是這時,他察覺到「屋舍」中有著稀薄的「霧氣」融入自身,腦海中好似多了一些什麼東西,影影綽綽、嘈雜無比。
但他太虛弱了,求生的本能指引他,如果不趕緊吸收那些溫暖的光芒,他有可能永遠醒不過來。
所以他顧不得那些霧氣的糾纏,拚命的想往「屋舍」之外靠近。
不知過去了多久,呂清源感覺自己積攢了足夠的「力氣」,朝著「屋舍」之外奮力撞去。
「清源,你醒啦!太好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隨著小床上的少年睜開眼,守在一旁的牧盛立刻發現了動靜,高興地有點語無倫次。
呂清茫然地看向四周,入目可見,房間內的人、物,陌生中透著熟悉,他的腦海中不停湧現各種畫面,宛如放電影一般,聲色俱全,只是速度很快,一息之內,就閃過無數的畫面。
腦袋好似被人劈開,然後不顧他的感受,拚命往裡灌輸大量東西。
牧盛見左喊右喊,呂清源沒有回應,眼睛之中也沒有焦點,以為出了大問題,心中大急,突然想起了楊公的交代,匆匆轉身,一溜煙跑了出去。
******.
「原來如此!」
片刻之後,呂清頭腦清晰起來,明白了自身的處境,心中複雜難明,無以言說。
他不可思議的抬起壯實的手臂,摸了摸臉龐,只能感嘆造化神奇。
是的,他叫呂清,是一個異世之魂,他清楚記得自己死亡前一刻得場景,結果卻莫名在這個叫呂清源的少年身上醒來。
別看兩人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其實兩個世界的文字體系根本不同,連具體的含義也並非能一一完全對應,只是恰巧呂清兩個字同音而已。
這個叫做呂清源的少年,命運多舛,五歲之前,父親在一次外出狩獵的時候不幸身亡,接著沒過多久,母親也因為思念成疾,撒手人寰。
從此他成了孤兒。
好在世道雖殘酷,但部落深知人口才是對抗外界兇險的根基,早已有一套完整的供養體系,年幼的呂清源在部落里平安長大。
隨著呂清源的記憶越來越清晰,呂清陷入了震撼之中。
這個世界有超凡力量存在!有強大的怪物可以污染大片山河,可以吞天噬地,而各種生靈也能夠修鍊,強大之人可以毀山斷岳甚至飛天遁地。
從大局上來看,這是一個蠻荒世界,凶物橫行,人族等有著清晰神志的生靈被逼的蜷縮在各地角落,以部族集聚的方式抱團,苟延殘喘。
傳說萬年前卻是另一番局面,那時的天地生機勃勃,萬靈競渡,恢弘強盛。
但誰也沒想到,天變突然發生了。
先是蒼天泣血,雪雨紛飛,雷霆震怒,三月不止。
緊接著,有汪洋一般的能量洪流從未知之地衝出,肆虐天地蒼穹,世界破滅,萬靈滅絕。
最恐怖的是,洪流退去后,殘留下古怪的氣息,盤踞在天地靈氣里,難以祛除。
後世稱之為奇氣,因為它們專門污染神魂以及精神,所有又被成為魂毒。
這些奇氣會讓生靈萬物性情扭曲,往暴戾方向轉變。一旦吸入,輕則成為不能自控的瘋子,重則化為只知道殺戮破壞的怪物。
倖存的生靈再次被重創,連生存都成了大問題,各族一下子面臨滅絕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