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斬蛇
呂清源精神高度集中,在山林間快速穿梭。
他的身體處於適度緊繃狀態,保持隨時能夠出手的姿態,爭取一擊斃敵,他不想因為任何一點意外耽誤太多趕路時間。
走著走著,神魂上忽然傳來一陣冷意,牙齒忍不住打起哆嗦,眼神迷離了一瞬。
走出部落一個多時辰,他的頭疼之症不期然地發作了。
發作之時,腦袋如針刺,體內血液運轉似乎都要停滯。
久病成醫。
呂清源強行催動氣血,血肉生機勃發,通過身神之間的緊密連接,助神魂之火旺盛燃燒,抵禦「外邪」入侵。
雖然建立了圖騰,但這種時候,他不敢藉助其轉化神識,將心神沉入識海,他留了一絲餘力,時刻提防著身外的情況。
煎熬了兩個呼吸,頭痛之症終於退去了。
呂清源像是被甩出水面的魚,肉身的水分剛剛被大把地蒸發出來,又在皮膚的高溫下直接被蒸干,臉上、衣服上附著了不少鹽漬。
精神說不出的疲憊,體力被大量消耗,身上透出虛弱之感。
以刀鋒反照鬢角,可以發現,又有幾處髮根的黑色開始退去。
沒有徵兆,沒有發作規律,每次只能硬抗,他不禁自問,還能堅持多久?
低頭看了眼掛在脖子上的念石,微微熒光仍在閃爍,那就說明神魂感受到的冷意大概率不是來自外界。
呂清源不由得地想到楊公與牧盛解釋時,遮遮掩掩的神態,結合身上的狀況,他有種不好的感覺,卻又心存萬一之僥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正在這時,星辰圖騰不知發生了什麼變化,有一點波動散出,反映到他心神上,似乎是恰巧吞了某種補益之物。
呂清源心都提起來了,不會是吞了他的生機之類的東西吧?
可稍微一想,好像又不是那麼回事,頭疼之症在星辰圖騰出現之前就有了,兩者之間不應該有聯繫。
他頭都大了,從腰間掏出一顆氣血丹服下,補充剛才的消耗。
他想儘快趕路,找到一個安全之所,研究一下識海之傷,然後嘗試著重新進入練髓段,精神化神識的關頭,看看能不能自行恢復。
嗖!
在他恢復清醒的一瞬,一道惡風閃過,往他腳邊撲來。
眼睛余光中,那像是一根枯掉的樹根之類,斷裂之後彈射而起,方向剛好朝著他這邊。
但皮膚上傳來的涼意,以及靈覺的頻頻示警,都讓他斷定,來者非同尋常。
循聲望去的同時,肉身本能率先動作了。
手腕輕輕一提,百鍊刀擋在來襲之物的前進路線上,肌肉、筋骨中巨力生成,厚重的刀身橫拍,空氣陡然呼嘯爆鳴。
通常情況下,山林中捕獵,都是盡量減少獵物的傷口,因為一旦流血,血腥氣擴散,附近被奇氣扭曲了意識的凶獸會更加瘋狂,追逐血氣的痕迹蜂擁而來。
他看清了來物,分明是一條灰樹蛇,蛇皮斑駁,乍看像是皴裂的樹皮,蛇身有嬰兒兒胳膊那麼粗,長度超過一丈,上半身飛騰而起,大張的蛇口腥風四溢,骨白細長的獠牙透出擇人而噬的寒芒。
他的腦海中,自然浮現出關於灰樹蛇的相關信息。
此蛇嗜血,巨毒,且毒素能夠致幻,被咬之人往往會在不知不覺中喪命。
以灰樹蛇的體長來看,實力大致在黃級中期,但其攻擊時的速度卻極快。
陰冷的豎瞳閃爍,灰樹蛇纏繞在裸露樹根的後半截蛇身開始勒緊,前半截像皮筋一樣扯緊,發力,蛇頭硬生生下沉,想要改變攻擊角度。
呂清源不屑一笑,難道是他收斂氣血、氣息低弱讓它產生了誤會?
手腕稍微下壓,手中握刀的力量再增一成,空氣發出更尖銳的呼嘯。
呼嘯聲很短促,剛在耳邊炸開,緊接著就換成了砰的一聲爆響。
灰樹蛇的三角腦袋沒有逃過被親密接觸的命運,先是獠牙被崩斷,射入自身咽喉,然後蛇頭被甩飛出去。
呂清源迅速撤回刀身,以免阻擋「大風車」的行進軌跡,同時一步後撤,退出一米多遠。
他那一下橫拍勢大力沉,卻又暗含巧勁,直接拍散了灰樹蛇的腦漿,讓其魂飛魄散,但又保留了屍身外部的完整。
在灰樹蛇死亡那一刻,呂清源左眼之中有微不可查的光芒一閃而逝。
在那瞬間,星辰圖騰自主浮現,漩渦似乎永不停歇地處在轉動之中。
透過圖騰,呂清源通過左眼看到,蛇屍里飄出一點醇和的靈光,直奔眼中漩渦而來,直接被中心的光點吞噬,幾乎沒有間隔,他就感覺到圖騰壯大了一絲。
而在他右眼中,卻沒有察覺蛇屍上其他的動靜。
呂清源定定出神,原來這就是星辰圖騰的吞噬能力啊!
若是他主動催動,還能夠強行掠奪活著生靈的本源,一旦失去本源印記,被掠奪的生靈就會死亡。
這種能力很逆天,能夠以另一種激烈的方式快速提升圖騰等級。
不過,這種吞噬能力不是沒有限制。
死物本源可以任意收取,不過,其本源早在死亡那一刻就開始消散,星辰圖騰所能收取的本源只是殘餘;
而要收取活物本源的話,圖騰必須比活物高一等級才行。
他的星辰圖騰自一建立,就跨過了玄級的分界線,剛好滿足條件。
但他卻開心不起來,一旦走上吞噬之路,終有一天,他就得面對天地的劫難。
人如何能對抗天地?
至少目前的他很難想象出那一幕,於是當即決定,以後不到萬不得已,他不輕易使用這種能力。
受到巨力推動,下半截蛇身像鞋帶一樣被扯緊,甚至拉得纏繞的樹根砰砰作響,從泥地里被拔出一大截,蛇身上半截以纏繞的地方為中心,呼啦呼啦在空中一圈又一圈地轉動。.
片刻后,大樹腳下的動靜停止,新鮮的泥土溝壑表明剛才這裡發生了某事。
仔細分辨,原來錯亂的樹根里,還有一條失去氣息的灰樹蛇耷拉在地。
與樹根纏繞的前端,似乎失去了血肉的支撐,剩下空蕩蕩的「蛇皮袋」掉著,沒有斷為兩截。
看了一回新穎的「風車表演」,呂清源的心中忽然升起罪惡感。
凶獸確實該殺,在這片土地,廝殺和傷亡也是常事,可他不但殺了,還站在一旁雲淡風輕地全程看在眼裡,內心沒有一點對生命因他而逝去的遺憾。
心性的極速劇烈變化,對於剝奪生命的無動於衷,讓他害怕和自省:難道是受了奇氣的影響?
他再次看了一下胸口的奇石,溫潤的光澤讓他心頭頗為沉重,他試圖區分,這種陌生感是受了前身的影響,還是突然間獲得強大的力量,迷失了自我?
抬頭看了一下天色,日頭已經偏西,酷烈的火光漸漸收斂,山林間多了一點鮮艷的色彩,明暗線如墨汁流淌,準備迎接夜的降臨。
目前,他已經走了一半路程,日落之前,剛好能翻過前面的兩座山頭,抵達部落領地的邊界。
他準備趕到那裡過夜。
就在他準備再次動身時,前方林子里突然傳出動靜,有凶獸嘶吼聲響起,但幾個呼吸內又突兀平息下去。
呂清源皺眉,體內氣血緩緩推升起來,目光來回掃視。
情況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