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頹廢的雷山

月黑風高。

「雷閣在哪呢？」楚銘腳踏屋檐，觀測著半條街區的區域，打量著雷閣的大概位置。

一年似乎很久。讓楚銘淡忘了很多事。

夜晚很冷，冷風劃過他的臉龐，「啊噗！」他不用靈力抵抗，享受著這份感覺，故而打了個寒顫，輕嘆一聲，跳下屋檐，盡量隱藏自己的氣息。

街道上還有許多戶人家在圖個碎銀幾兩，一陣香味撲鼻。燈火若繁星點點，不時的，有些亮起，有些熄滅，閃爍明滅。

楚銘走進一處酒館，盤坐下來，要了些酒菜，慢咽幾口后十分真誠的說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酒菜，甚美乎！」

「哈哈！」老闆征了一下，大笑回應，尷尬中帶著喜悅。

楚銘話頭一轉，掏出幾百塊靈石當做酒錢，謙遜的說道：

「我想向您打聽兩件事...」

「那你絕對是問對人了，哈哈！」還未等楚銘說完，老闆便笑著打斷了他。

楚銘見此，尷尬的笑了笑，道：「大概許月前有一批身著獸皮的樸素男子前往柳家丹閣，彷彿是為要人而去，你知多少？」

那名老闆一懵，使勁地抓頭撓腮，似乎想要拚命回想，但真的是滿腹不知，禁不住他的注視，只得臉色微紅道：

「此事我不大有印象，但我肯定是知無不言！還有一事，請說！」

按理說，數百人當聲勢浩大，可這老闆卻不知道，他不禁有些失望道：

「好吧。那雷閣怎麼走？」

就這他話吐出口的剎那，一名男子衣袖猛的一甩，走過來結賬。

「哈哈，稍等，稍等。」老闆一手接錢，笑盈盈的對楚銘道。

見此，楚銘不禁有些無語與鬱悶。

他伸了伸懶腰，將頭抬起，瞅了一眼結賬的男子，猛的一楞，后滿臉驚愕：

「雷山？」

「那名結賬的男子竟是雷山，真讓人意外！」他心裡這般想道，不禁渾身一顫。

見到雷山，哪怕只是與其相似之人，都能在他的心中掀起很大的波瀾。

「雷山！雷山......」楚銘輕喝多遍。

但那名男子似乎喝的爛醉，並未聽見他的呼喊，且少了一條手臂，搖搖晃晃的摔出門去，有些怪異。

他不禁一陣苦笑，心亂如麻。

「這是雷山吧，怎麼比我...哼，是經歷了什麼事嗎？他的手臂似乎受傷了。」他的臉上露出些寂寥之色，向老闆問道。

「這確實是我們『陽林鎮』的天才青年雷山。說到他，實在是可惜！大概十個月前，手臂便斷了....可惜啊！」

「你不是想要知道雷閣的位置嗎？跟著他就行了！」

說完此話，老闆輕嘆了一聲，就走出屋外，散心去了。

這讓楚銘無語、不爽至極！！

老闆說的話不大清楚，他並沒有第一時間理解。

十個月前？莫非是與柳月的那一戰？

傷得這麼重嗎？斷了手臂，失去了道心？

而眼下，他勢必要追上雷山，問個究竟。

抱著懷疑之心，他在雷山離開前，下了一道追蹤禁制，生怕尋不到。

當他走出門后，便知道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他一路尾隨，壓制著內心的衝動，他想知道，迫切的想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而後他輕嘆一聲，十個月，真的是未知，未來。

很快斷臂男子便停下腳步，邁進古樓，確是雷閣。

結合雷山現在的境遇，楚銘本以為雷閣會如主人一般。

雷閣不算破敗，依舊聳立雲巔，望眼欲穿，只不過有著七零八碎的損傷，顯得破敗殘缺，再加上濃稠密集的蛛絲，每逢雷電，便明亮閃閃，給人一種幽冥鬼魂前來索命的假象。

人影一閃，雷山走了進去，動作木然。

雷閣內黃光閃爍，楚銘見此，疾步進去，放眼一望，卻不見雷山的蹤影。

「你真的很想陪葬嗎？」

這時，身後傳來一道寒冷刺骨的聲音，讓人汗毛豎起。

一柄劍抵著他的背部，感覺有一股力量在厚積薄發，想一劍刺死他。

楚銘明知如此，但心中還是如釋重負般：

「一條手臂換一條命？這可不像你啊！雷閣一把手。」

說著，他轉過身，終於從披頭散髮里看清真容。

那張臉依舊英俊，依舊是刀削般的完美面龐。只不過劍眉星目里流露的都是傷心之意，還有數月不曾清理的鬍渣，贈他一股成熟的英氣。

他垂下了手臂，大笑起來，舉手投足間，不再有當初的氣勢了。

望著這樣的雷山，楚銘大有陌生的感覺。

見此，他只好將目光轉向雷閣，希望發現一些隱晦的信息，雷閣很殘破了，似乎是一隻不斷受傷的凶獸，無一刻平靜。

除了這些，他什麼都看不到。

這讓他大有物是人非之感，好像以前發生的一切都變得非常遙遠了。

讓他懷疑起真實性，一切的真實性。

雷山足足狂笑了一頓飯的功夫，笑聲還在回蕩著，淚光如綠豆般不斷擠落，神色已經變得猙獰。

笑著哭，應該是經歷了很痛苦的事吧.....

大笑完的雷山，發出一聲凄慘的叫聲，臉上的神色通紅冷漠至極，說著，淚珠還在不斷落下：「我記得以前說過，雷閣閣主那日死，你便那日陪葬。不錯吧！」

「什麼意思？」楚銘聽到這話，楞了半晌。

「意思就是，我該兌現承諾了！」

雷山不容置否，手掌捏印，喚出雷鍾，釋放出綿綿不絕的雷霆威能，緩緩注入他的軀體。

暗算！

這麼說，雷山一開始就想殺楚銘！

這一下，楚銘冷汗直冒，騰起身欲逃離。

「啊！」

他的大腿猛的一抽，痙攣至扭曲，痛苦的吼叫。

竟被暗算成功了！

楚銘全身驟然崩潰，無語至極！

接著雷山毫不遲疑的將手探出，這種位置，是想要刺穿他的嬰元！

當！

楚銘又快又急的掏出龜殼，不然又是一記黑虎掏心。

黑虎掏心的感覺，一生一次就好！

轟！

雷山氣息暴漲，一掌轟出，轟隆一聲將一堵牆拍塌，石塊四飛，煙塵衝天。

楚銘見此，連連倒退出雷閣，沖入空曠大山，他揮舞雙手，硬挺轟來的天雷，有水桶般粗細，呼嘯一聲，將其撕碎。

滋滋滋.....

他的雙手猶如鬼爪，被紫氣覆蓋著，撕碎天雷，守護己身。

這是肉身的強悍，起初的獵殺凶獸，星辰鍛體，再到之後的「靈隱功運轉，仙藥蛻變，火源焚骨，《不滅經》煉皮、血、骨。

將近一年，他都在磨練肉身，且發生了質的增長，現在已經達到十分恐怖的級別。

轟！

「不可能？你...」雷山滿臉的震驚，絲毫不相信眼前的這一幕。

「這麼說，你的爺爺死了，柳月殺的？！」楚銘明白過來，略帶諷刺的說道。

雷山一聽，怒的不行，霧靄擴散間，電閃雷鳴，他整個人若一頭雷龍，符文亂竄抽擊雷鍾，鏘鏘聲不絕，引動山河浩蕩，漫天黑雲，勾動著九天神雷轟下，全身雷光暴漲。

鐘聲若詛咒，轟進他的心田中，多了幾分麻痹之感。

這是在透支血脈，是要魚死網破，同歸於盡的節奏啊！

至於嗎？不就是嘴欠了一句嗎！

雷山何時這麼小氣了？楚銘實在是不敢相信。

他將全身藏進龜殼，不敢託大。

突然的，天地色變，風雨倒卷，轟隆隆間，一股難以形容的狂風，直接就出現在楚銘的前方，驟然凝聚，山嶽般高，帶著天地威壓！

這狂風之強，竟將數塊幾萬斤的巨石如稻草般吹飛，隨後在空中粉碎，不費吹灰。

而就當暴風旋轉，吐出風雲雷電，將要衝射過來時，千鈞一髮，楚銘知道躲避沒用，於是將頭露出龜殼，看著通天雷霆，強裝平靜道:

「你的仇，我可以幫你報。」

果然，在這一霎，雷山也遲疑了，因為這實在是太不值了！

下一刻，他收起能量，緊接著一個趔趄，全身萎靡，嘴角也抽搐了一下。

「你有這功夫還不如去殺柳月！」

兩人都露出几絲譏笑，只見楚銘向雷山走去，一把握住了雷山的斷臂處。

「砰」的一聲悶響傳來，雷山肉體被毀，略微痛苦的大叫：

「你...想幹嘛！」

「新生。」楚銘這般答道，往他的殘臂處輸送不滅氣息。

看著斷臂新生，他不曾抵抗。

很快，不滅氣便開始凝固，成為堅韌無比的手臂狀物。

這是，代替真骨。

過程中，雷山的手臂不斷抖動，表現出十分痛苦的神情，於是不滅氣出現了裂痕。

「還要多久！」雷山一臉的不耐煩道。

「哼！再影響我的話，就把你腿給卸了！」

過程本就麻煩，讓楚銘頭痛，雷山一說話，更加頭痛，灌輸入柔和光輝的不滅符文，進行修補，很快圓滿溢出。

它越發的渾圓，越發的趨近於黃色，裂痕消失，凝聚而成，足以以假亂真。

但這還不算完！

『不滅骨』渾身閃爍著輝光，遭到雷霆淬鍊，彷彿是一條雷蛇盤延在其中，包裹他的皮膚，同時放出一股寒氣，若劍氣一般，將周圍的樹木陳皮刮出裂痕，結霜。

「借著血脈之力與其融合？！」楚銘後退，驚訝的自言自語起來。

「撲通」一聲，他挺身釋放威壓，一拳轟出。

轟！

做完這些后，他的神色緩和了很多。

即便這不是真骨，但也足以媲美甚至遠勝了，有著意外的奇效。

楚銘淡淡一笑，掏出仙藥的邊角料扔給雷山：「雷閣主，喏！」

扔出之後，他便有些心疼。

此時的雷山心靜如水，不冷不熱的看著楚銘。

這讓楚銘想揍他一頓，但很快就忍住了，若是剛才趁著雷山重傷還好說，現在幾乎是不可能打贏了。

「啊，我怎麼不先打他一頓？」楚銘開始懊惱起來。

之後，他屈膝與雷山寒暄了幾句，得知他的爺爺為自己出氣而遭柳月滅殺，淚光滿盈。

「哦，是這樣啊。節哀。」楚銘只是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之後告訴了他仙藥的用法，飄飄然而去。

.....

到了第二日，雷山果然來了定心閣，楚銘心中一笑，略微點頭示意。

「柳月之仇，你打算何時....」

「現在。」楚銘抬起頭，忽然打斷他，肅穆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