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新程

菲爾連格一邊揉著滿是血絲的眼睛一邊走出了房間，他幾乎是一夜沒睡，連出門都是通過攝像頭看到文夏出門才跟過來的。

看到一臉疲憊的菲爾連格，文夏問道:「菲爾連格先生，你還好嗎？」

「我沒事啊，文夏先生休息得怎麼樣？」菲爾連格立刻擺出精神抖擻的姿態。

「還行。」

幾個人互相幫襯著，其實昨晚沒人睡得安穩。

文夏拿起了手上的鈔票信晃了晃，「弗恩走了。」

魏星接過來看了看，一邊看一邊調侃道:「您終於是叫了他的本名了，我還以為您看不上他。」

文夏擺擺手道:「那可不，不過他最後也算是良心發現，還可以。」

「拜您所賜他變得這麼有情調，還用鈔票留言。」菲爾連格繼續說道，「文夏先生和魏星小姐之後有什麼安排？」

「還沒想好但肯定不能留在這了，那個警察說的什麼保護我信不過，徒增麻煩還差不多，現在準備去別的地方旅遊。」

「您還要去？恕我直言，文夏先生，您執意要出來，真的只是為了旅遊？」菲爾連格提出了他的質疑。

文夏心中閃過一絲不快，但他不便明說，他的目的原本是為了近地考察辛格拉灣的遺迹順帶旅遊，結果被一出毒販綁架全弄亂了，如今只能先走為上。

他回應道:「不然呢？旅遊就是為了看世界，我就是學歷史的，對實地考察很感興趣的。」

菲爾連格還是好心相勸道:「這個我能理解，但是有些地方不夠安全啊。兩位的安全我們一直在考慮，伊米西斯是最安全的地方，兩位在那比在哪都要好啊。」

文夏頓了頓:「這是，您的意思？還是總統先生的意思？」

這麼一問菲爾連格有點心虛，但是他還是面不改色地說道:「這是總統先生的意思，當然我也完全贊同他的看法，還是請兩位為了安全再考慮考慮吧。」

文夏想起之前和蒂亞戈的交談，他們約定在文夏回伊米西斯后再見，蒂亞戈也許諾其間給予文夏最大程度的自由和援助，為此幫他準備了伊米西斯的公民護照和一張銀行卡，但他沒想到蒂亞戈還派了特工來監視。

菲爾連格的存在讓他很不自在，但他也承認菲爾連格幫了自己很大的忙，但同時菲爾連格在的話，他就沒法自由活動，更不可能去辛格拉灣的前文明遺迹考察，他在心中琢磨著擺脫他的理由。

「菲爾連格先生如果是為我們的安全考慮，那大可不必擔心。」魏星回應道，「在那個牢籠里時，您也目睹過我們使用的裝甲強度，其實昨天如果沒有菲爾連格先生的碰巧幫忙，我們的安全也不會受到威脅。」

魏星的一席話菲爾連格無法否認，昨天晚上文夏當著他的面像玩橡皮泥一樣把鐵欄杆輕鬆擰開，那種裝甲程度足以正面抵禦昨天可能發生的交火，而昨天一旦真的在包圍圈裡交火，他自己倒成了兩位外星朋友的累贅。

見菲爾連格沒有反駁，魏星繼續說道:「兩人一起行動不易招眼，菲爾連格先生如果執意跟隨，有些事我們也會不知該怎麼處理的。」

菲爾連格只能回應道:「這……兩位的意思我能理解，但是我需要請示總統先生。」

幾人回到文夏的房間內，用文夏的特製手機直接連接了總統蒂亞戈，蒂亞戈此時正在伊米西斯的首都伊米爾，與辛格拉的拉托市有一個小時的時差，那邊的蒂亞戈，已經吃完早餐，正在去往國安部的路上。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文夏的電話蒂亞戈沒有拒接的理由。

「文夏先生，好久不見。」

「總統先生安好，我是來和您商量一些事的。」文夏準備直入主題。

「您請講。」蒂亞戈一邊交談，一邊打開了耳邊的無線耳機，關掉了免提。

文夏看了看身旁的魏星和菲爾連格，點點頭，繼續說道:「總統先生為我準備的保鏢，很貼心，也很辛苦。」

「看來您是用上了，比我想象的快，不過您要去的地方遠比伊米西斯要危險得多，這樣也是情有可原，希望沒給文夏先生添過多麻煩。」蒂亞戈一邊說一邊保持微笑。

文夏回應道:「那倒沒有，勞煩總統先生如此費心，菲爾連格先生也是不辭勞苦，如此麻煩兩位我也是深感愧疚。不過總統先生請放心，我們是足夠的手段自保的。」

這一點無可厚非，蒂亞戈無法反駁，他也聽得出來文夏的話中話，於是順手送了個人情:「那我就撤回菲爾連格，兩位還請保重，玩得愉快，早日歸來。」

掛斷了電話之後，文夏攤開手道:「這下可以考慮去哪了？菲爾連格先生，現在你有了一個新的假期，有何打算？」

菲爾連格尷尬地笑了笑:「那當然是回伊米西斯了，這種地方，兩位有裝甲護身，我可沒有，還是回到伊米西斯安全。」

魏星問道:「那，菲爾連格先生慢走？」

菲爾連格用手勢告著別，「嗯，兩位玩得愉快，安全方面我們不擔心，但如果有需要，隨時找我們幫忙。」

等到菲爾連格離開，文夏看著魏星，魏星也看著他，兩人都覺得很是茫然，文夏招手讓魏星坐到他的身邊。

「計劃又泡湯了。」文夏一邊說著，一邊解除了面部的裝甲，長時間的覆蓋式偽裝讓他覺得很是壓抑，雖然空氣交換系統一切正常，但他就是從心理上覺得外邊的空氣更新鮮。

「您覺得該怎麼辦？既然計劃不得不改變，那麼您希望怎麼改？」魏星也解除了面部的裝甲，兩個外族面孔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里顯得格格不入，但是那是他們本來的面貌。

文夏沉思著，打開了手機上的世界地圖，細細觀摩。

魏星則是端起了桌上的杯子，從一旁的茶盒裡取了一點茶葉，仿生裝甲模擬出來的五根手指他倆都用得不是很靈活，魏星取消了手部的偽裝，一根三指的縴手出現了。

她將茶水滿上，蓋上蓋子，放到文夏的桌前。又重複一遍，給自己也沏了一杯。

兩人在這裡適應地很快，他們知道這裡的一切都受制於發展程度，不能有過高的要求，包括茶杯的材質，茶水的水質，也包括這裡其他的一切。

不能適應的，是人心中所想，心中理想，心中信仰。

文夏翻看著地圖，又在休彌的幫助下理解了關於各地的訊息。世界各地確實如菲爾連格所說的那般不安定，不過不足以威脅到他罷了。

他看中了一個地方，東凱大裂谷，一個長達數千公里的巨型裂谷，他仔細查閱了東凱大裂谷的資料，包括地理氣候，環境，人文。那是一個極度貧困且乾旱的地域，但至少不像辛格拉那樣毒販猖獗。

他向魏星徵詢了意見，魏星看了后只是把茶遞到他的跟前，「你要是有興趣，那就去看看也行。」

文夏思索再三，他並非一時興起，只是感覺這巨大的裂谷不一定是巧合，也許和辛格拉灣有相似之處。

他把他的猜測告訴了魏星，魏星呼了口氣，吹散杯口升騰的熱氣，抿了一小口茶，隨後淡淡說道:「您的猜想不無道理，但是您是否做好了萬全準備？」

「你是擔心再碰到來者不善的組織？」

「不，那些不是威脅。」魏星揭開了文夏面前的杯蓋，繼續說道，「一個地方，發展程度不但由人決定，也由自然環境而定。您剛剛也說過，那個地方極度貧困乾旱，而實際探索過程中遇到的危險遠不止如此。」

魏星托著下巴，看著眼前升騰的霧氣說道:「確實，水，是個很重要的問題，還有別的問題，挺麻煩的，該怎麼解決？」

「之前改裝的蜘蛛機甲，還記得嗎？」魏星提醒道。

「對啊！差點把這個給忘了！」文夏一拍大腿，「那個還在飛船里呢，飛船現在正交給蒂亞戈暫管，那就用蜘蛛機甲。休彌，你聽到了嗎？」

休彌回應道:「是的，先生，我明白。」

魏星看著又定下新目標的文夏，慢慢地說道:「先生，自從您來到這裡之後，您的生活似乎又被那份熱忱重新填滿了，不過是從以前的枯燥的史訊上，轉移到了現在的實地考察上。」

「我也是經歷過才知道，現實比起那些用文字勾勒的史訊，要複雜得多。歷史學者在我來看越來越像個虛名了。走吧，我們下樓，生活總是要向前看的，在去那個地方之前，好好地吃一頓。」

文夏哈哈大笑，跟昨晚憤怒的樣子判若兩人，其實他只是假裝出來的樂觀，他不願在已經過去且自己不能插手的事情上糾結。魏星看得出來他的「偽裝」，不願揭破只是因為這是生活的態度，而非文夏以往追求的種種「真相」。

兩人重新穿戴好面部的仿生裝甲，來到樓下的酒店，點了幾份中意的小吃，兩人有一個共識，那就是這個落後的古人類文明，在飲食文化方面，是遠超泰和的。

酒店的外面的是幾個巡邏的辛格拉普通民警，有一個一邊訓練一邊抽煙，民眾早已見怪不怪。

菲爾連格回到了伊米西斯駐辛格拉的大使館辦事處，他要歸還從大使館外借的越野車，這也是剛從警局拿回來的。他生怕晚點，這借來的車都得被那幫人挖掉幾個零件拿去賣。

剛還上車，他打開聯絡器，就看到了國安部長菲利普給他發來的密報:「特工菲爾連格，總統的新命令，需要你喬裝打扮，用新的身份繼續跟蹤監控兩位目標，不到危急情況無需出手，新護照請去找大使。」

「唉！假期是不存在的……外星人裝地球人，我還得騙過外星人。」菲爾連格抱怨著，走向了大使辦公室。

文夏和魏星在警察局長的開闢的特權通道下很快就辦好了離境的手續，登上了前往凱洲的大型客輪，而菲爾連格緊隨其後，帶著硅膠面具上了客輪的頭等艙。

隨著客輪一聲長鳴，「等有機會我還會再回來的」，文夏在心中暗暗說道。

雖然他們只花了幾天就克服了暈車，認為克服暈船也不在話下，但是當他們透過客窗看到茫茫無際的海平面之後，他們還是感到了一絲不適。

那種感覺不是顛簸之後的眩暈，更像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恐懼，當他們的飛船如同一片落葉在茫茫太空飄蕩時，那種感覺尤為明顯，而此時的感覺和彼時無比相似。

茫然與恐懼，同時湧上心頭，這種感覺，對兩人來說很是熟悉。「這個落後的文明用著落後的交通工具，他們對海洋的感覺和我們對宇宙的感覺是一樣的嗎？」文夏在心中暗自琢磨著。

封閉的空間保護著脆弱的生命，在無邊無際的險境中航行，方向是希望的指引，終點是世界的仁慈，海就像是宇宙，船和飛船，都不過是一片落葉，無比相似，自然面前，科技的鴻溝不值一提。

這漫漫旅途，變得更加難熬了。

當晚，趁著絡基山基地的工作人員休息之時，休彌調出了蜘蛛機甲，原本屬於探測車的推進器並不高級，但夠用。

當晚，一顆流星，飛往了凱洲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