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勾心鬥角
趙芝元站起身,雙手背過頭頂直了直腰,心中的擔憂卸去不少,隨意說道:「反正你還有我和姐夫,不管發生什麼困難,我們都是你的後盾呀!」
姐夫??!
趙沐兒直接胸中一悶,滿眼震驚地盯著眼前這個小白眼狼,腦子裡嗡嗡地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
好傢夥?!趙沐兒心說那臭無賴就幫你揍了一次趙括,你就把你姐給賣了是吧?!
趙沐兒起身,沖著趙芝元的腦袋就是一個巴掌下去,啪地一下打得趙芝元直接哎呦一聲。回過頭一頭霧水地看向自己的姐姐,趙芝元不明白自己哪句話惹得她不高興,正要解釋,趙沐兒卻直接不理他,甩著袖子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門,只留下趙芝元一個人捂著頭頂,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拜託~我哪做得不對倒是告訴我一聲再走呀!」趙芝元摸摸自己無辜被打的腦袋,長嘆一聲回屋休息去了。
……
趙家祠堂內,安赴身著一身灰袍,邁著步子朝著蒲團上打坐的人影走去。「若神!」
安赴走到打坐的趙若神跟前,低聲將趙崇景告訴自己的事情又複述了一遍。話畢,一身白色長袍的趙若神緩緩睜開他那略顯渾濁的雙眼,擺了擺手低聲道:「不必理會,讓他們自己鬧去吧。」
安赴話剛說完,就在趙若神身旁的蒲團上同樣端坐了起來,似乎早就知道趙若神的意思。和安赴一樣,趙若神的鬚髮也已皆白,甚至微微泛起了黃色,看著自己面前一個個的趙家先人的牌位,趙若神不禁心神恍惚起來,偏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安赴,開口說道:「我說,我們這是活了多久了?」
安赴聞言,同樣抬頭看向擺在自己前方的各個牌位,抬手指向某處空隙開口說道:「你死的話,牌位應該放這。」
趙若神順著安赴的手看去,還真發現了一處可以擺下一方牌位的空隙,處在趙家十數位先人之前。
見安赴這麼和自己說話,趙若神非但不生氣,嘴角甚至還微微上揚了幾分,咒罵道:「你個老不死的,要死也是你先死,老子我還能給老趙家添丁進口,生個祖爺爺祖奶奶什麼的呢!」
安赴聞言也是一笑,眼神中多了幾分玩笑的意味,看向同樣注視這自己的趙若神,開口罵道:「你看看你老的那樣,還添丁進口,那玩意怕是連鳥都嚇不住了吧……」
抬手順了順自己的鬍鬚,安赴略顯得意地說道:「老子比你年輕,要說給趙家生個祖爺爺祖奶奶什麼的,你還得求著點我呢哈哈哈哈……」
話沒說完,安赴便大笑起來,惹得旁邊的趙若神一陣白眼,「你也就比老子晚出生幾個月,在那裝什麼年輕人!我呸,臭不要臉!」
若是讓趙崇聖趙崇景他們看見,哪裡想得到自己往日看到的趙家兩位老祖宗,平日里相處竟是這麼一番景象……
眼瞧著鬥嘴斗得差不多了,趙若神大手一擺,不再搭茬,轉而嘆了口氣,看向面前的牌位,開口說道:「說真的,你說咱們在這待了多少時間了。」
安赴見身邊人這幅樣子,也收斂起自己的戲謔,逐漸嚴肅了起來。沉吟片刻,安赴搖了搖頭,說道:「記不清,總歸不會短就是了,你趙家的家主都不知道換過幾個了……」
趙若神聽了這話,臉上表情稍顯苦悶,咂咂嘴自顧自說道:「這麼多年了,還是沒有突破……」
安赴聞言心裡一怔,旋即也苦笑起來。是啊,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同樣也是止步不前……
這兩人各懷心事,誰也無話,周圍的氣氛竟一時間變得凝固起來,只剩下桌上香爐里燃燒的香煙隨風飄蕩。
趙若神率先嘆了口氣,沖著同樣感傷著的安赴說道:「你剛才給我指的位置在哪呢?趕明我告訴家裡的小輩,讓他們再往出讓一個位置。」說著抬起手,拍了拍安赴的肩膀,「要真到了這麼一天,不能讓你老小子孤單著啊……」
安赴被趙若神的這一拍叫回了心神,聽了這話,不免沒好氣道:「你可拉倒吧,老子還能給你借種讓你老趙家添丁進口呢,去去去少在一邊咒老子!」
趙若神見安赴還在那占自己便宜,不禁氣到發笑。嘴上也開始不讓人起來,這倆老頭就這麼你來我往,一人一句,誰也不讓著誰……
趙崇景看著床上還在昏迷的趙括,不免一陣心疼,又一想到自己現在還不能為自己的兒子報仇,心裡更加煩悶起來。回身便沖自己的三弟吼道:「我說老三,你的法子能行嗎啊!別老子在那受氣當孫子,到最後只能吃剩個啞巴虧!」
趙崇安才不管老二這副爛攤子,翹著二郎腿抿了抿桌上的茶,這才說道:「放心吧二哥,就算退一萬步,那老祖宗還是我們趙家的老祖宗,如果連他都處事不公,那這老祖宗的臉,他往哪擱?」
「可他連我的面都沒見啊!」趙崇景走到身前,一把奪過趙崇安手裡的茶碗,啪的一聲摔在桌上,又一屁股直愣愣地坐到趙崇安對面,指著鼻子說道:「我告訴你要是你這招不靈,老子跟你沒完!我的括兒啊……」
一想到自己兒子被揍成這個德行,趙崇景就止不住的難過。趙崇安見自己二哥這副樣子,手中摺扇嘩地一展,沖著一旁的福伯問道:「現在老大那邊有什麼動靜?那小子呢?」
那小子自然指的就是楚遂。福伯原本站在趙崇景一邊,見三爺向自己問話,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回話道:「回三爺的話,家主那邊倒是沒傳出什麼消息來,倒是那小子,好像是和鐵藍一起出府了,具體去了哪裡、去做什麼,老奴暫時還不知道。」
「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嘛……有人見他們騎著快馬出了城門,應該是去辦什麼要緊的事情,想來應該不會那麼快回來。」
福伯半弓著腰,對趙崇安的每句問話都詳細地回答了出來,那恭敬的樣子惹得趙崇景有些不快。「我說福伯,你是我身邊的近人,對老三那副樣子幹什麼?看看你奴才的樣子,搞清楚誰是你的主子!」
趙崇景原本就為了趙括的事情煩躁,因此說話也就比之前重了一些。這話落在福伯耳里,臉色多少有些難看起來,卻也礙於主僕之間的關係不好發作,只得忍氣吞聲。
趙崇安見狀也不多嘴,搖了搖扇子沖老二說道:「我說二哥,現在那姓楚的小子不在府里,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道,要是我們趁著這段時間把這上門女婿的位置給搶到自己手裡,那老大費盡心思想出來的權宜之計,不就為我們做了嫁衣嗎。那這家主之位,不也就……」
趙崇安話說一半沒再接茬,只是再度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兩口,故作高深起來。聽了這話,趙崇景腦子也瞬間冷靜了幾分,思索片刻后問道:「可是我們怎麼才能把這女婿的位置攥到自己手裡呢?」
「我說二哥,您怎麼這個時候犯糊塗啊!」趙崇安嘴上客客氣氣,心裡卻是滿滿的嫌棄。「咱們不是已經給花家、林家都放了消息嗎,那花家所在的花滿城離咱們羨淵城不過半天的路程,那林家離得遠些,騎上快馬三五日左右也該到了,到時候只要咱們在背後推波助瀾,這兩大世家的青年才俊,難道還比不上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嗎?」
「你倒是說得輕巧,咱們能在背後提供幫助,難道老大就不能嗎?就算他不在背後動手腳,那小丫頭有多大本事你我不是不知道,有她在一旁幫忙,也難保我們一定能贏啊!」
想起趙沐兒那丫頭,趙崇景心裡既羨慕又嫉妒,看看人家,同樣都是老趙家的種,怎麼自己生出來的和人家老大生出來的,這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我說二哥,那丫頭對那小子的態度你不是沒看見,即便是幫忙又能幫到哪去?況且還有花家、林家的關係,您就把這心放在肚子里,到時候看好戲就完了。」趙崇安對趙崇景的擔心毫不在乎,以他的性子和對老二的態度,決定了他不會把趙崇景的意見放在心上。
優哉游哉地喝光杯子里的茶,趙崇安站起身,先是看了看趙括的情況,客套了兩句后隨即便告辭了。
趙崇景知道自己這個三弟從來都是眼高於頂,仗著自己那點小聰明看不上任何人,也懶得和他計較。
「我說福伯,誰是你的主子,你心裡應該有數吧!」
見老三走遠,趙崇景這才開口,目光犀利地望向身邊這個跟了自己十多年的心腹,言語中略帶威脅地說道:「記住自己的位置,有我在,你才能過得舒坦。」
福伯聽出了話里的意思,趕忙來到趙崇景的身前,伏著身子跪了下去。「二爺!我對你的忠心天地可鑒啊二爺!」
趙崇景冷眼看著面前的一切,心裡倒也是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剛才那麼說也只是想敲打敲打自己這個心腹。福伯臉貼著地,也看不見趙崇景的表情,一雙老眼直溜溜轉,思索著自己該怎麼樣才能打消趙崇景的疑慮。
還沒等福伯想出辦法,趙崇景便率先換上一副心痛不忍的表情,扶著福伯的兩臂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福伯您說的哪裡話,」我趙崇景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身邊就您這麼一位近人,誰近誰遠、誰好誰壞,我還是分得清的。」
趙崇景拍拍福伯的肩膀,故作關心地說道:「這個道理,福伯這麼大歲數了,肯定也是清楚的,對吧。」
福伯點了點頭,標誌性的兩撮山羊鬍隨著動作開始輕微晃動,附和著道:「知道,知道……」默默擦了擦額頭上滲出來的汗珠,退到一邊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