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稜鏡

夏暮到底是活潑的性子，不消半刻，心中這份感傷便煙消雲散，好奇的繼續打量著吟夕殿。

「公主！您快來看！」櫻梨興奮的喚著夏暮，臉上歡喜的表情使得原本便不大的眼睛，眯成一道彎月。夏暮尋聲找去，推開吟夕殿背後的玉石門，清雅院子映入眼帘，她不禁欣喜的睜大雙眼。

院中栽種著她在西海從未見過的高大藤樹，數不清的紫色藤蔓相互纏繞，如同天際垂落的淡紫瀑布，又似在空中搖擺的淡紫雪花。偶有一片飄落，輕巧的隨風盤旋，落入樹下的平湖之中。那平湖不像西海那樣波瀾壯闊，反而如水晶般透亮清澈，如鏡面般平靜淡雅，湖水雖深，卻可以看到湖底搖曳的草兒。

夏暮蹦跳著上前，湖面倒映著她的身影，巧的是，正有一片紫色花瓣停留在水中她額頭的位置。

「這裡真是深得我心！」她迫不及待的解開衣袍。

「公主，這是不是……？」不合適三個字還未等櫻梨說出口，只見夏暮層層衣衫已被丟到樹下，留下如紗的內裙。

夏暮額間明珠亮起銀光，似是天空星辰般閃爍不定，薄如蟬翼般的紗衣讓少女曼妙的身姿若隱若現，若此時有人在場，如此誘惑迷人的場景，定是引得無法移開視線，迷戀於她。短短一瞬，她向湖面躍起、旋轉，白色內裙在空中飛舞綻放，如同盛開的白蓮惹人心動；黑髮隨之舞動著，散發出一股清淡的體香。

夏暮雪白光滑的纖纖玉腿竟轉瞬化為魚尾。尾上銀色鱗片泛著星星點點的光彩。她在空中劃了一個圈，魚尾搖擺，落入平湖。

……

「少主想的周到，知悉人魚族喜水，便將少妃安置於吟夕殿中。吟夕殿的月嶺湖，可是聞名神境呢！」玉天凌辰的貼身小侍書賢侍立在右，他已跟隨少主一萬餘年，可機靈如他，仍然摸不透這位少主的性子。原本千萬般不願納少妃的少主，萬年前經普天神尊算出人魚公主誕生，與他乃是億萬年難得的佳偶。

佳偶天成，少主便勉強允了這未來主母人選。

少主平日雖性冷淡漠，到底內心還是良善之人，為這公主的到來，也多少下了些心思。

玉天凌辰依舊淡然的看著桌上繒書，輕嗯一聲便不再多言。他纖長的手指在繒書上不斷摩挲著，似是在思考什麼。書賢見自家主上不便打擾，與另一位小侍寒雲對視一眼，默默退出殿中。

玉天凌辰摩挲半晌，驀地輕笑一聲。那笑容如同巍峨峰頂上的萬年積雪遇到了暖陽。他極少在人前展露笑容，自母神羽化后，鮮少有什麼值得他笑。

除了她。

他如桃花般的薄唇微啟，磁性且讓人難以忘懷的嗓音，緩緩重複她的名字：「汝鄢夏暮……」

他心頭微動，抬手從腰間取出一面普通的銀質稜鏡。奇怪的是，本該擁有鏡面的地方卻空空如也。似是一面被誰摔碎過，破敗的鏡子。他手指捻訣，指尖溢彩流動，盛放的光芒不斷盤桓逐漸凝成鏡面大小，飛入鏡中，如同將彩虹收入這面銀鏡中一般。不消片刻，光芒漸漸暗淡，鏡子變回一隻擁有鏡面的普通稜鏡。稜鏡失去術法支持，重新落於玉天凌辰手中。

玉天凌辰白皙臉龐上的冷峻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幽眸子中透出的幾分暖意。

……

夏暮在湖中愜意的搖著魚尾，她倚在岸邊，俏皮地捉著那樹兒飄落的花葉。雖說她是一路睡至此，但畢竟也算是行了千里之遙，早有些餓了。她遣櫻梨去找些吃食。

忽聽腳步聲由遠及近，她心知是櫻梨覓食歸來，玩心大起，靠著岸邊假裝睡著。

可她萬萬沒想到，緩步而來的，哪是櫻梨？

玉天凌辰遣來的仙娥晴兒在殿門口恭敬的向他行禮，他向殿內四下掃過，未見夏暮身影。晴兒見狀趕緊回稟道：「公主殿下在院中賞湖。」

玉天凌辰微微頜首，示意她不必通報，大步向後院走去。

她背對著他，黑髮尾端落在水中，隨著水波蕩漾。髮絲的香氣，摻著紫藤花樹的香味，隨淡淡微風，吹入他的鼻尖。他有片刻怔住，三萬年前，那同樣黑髮的女子，一如今日的她一般，在這樹下湖中嬉戲。

誰人都說，時間能夠讓人忘卻一切，然而於他們這些仙人而言，三萬年的時光，不過匆匆流水，根本無法將她從記憶里抹去分毫。

玉天凌辰重新回神，走向湖中的汝鄢夏暮。

夏暮凝神靜氣，側耳聽著腳步聲不斷向自己靠近，隨之蹲下身子。就是此刻！她睜開雙眼，背對身後的「櫻梨」雙手飛速向側後方的「她」探去，抓到「她」手腕之時，法力凝聚用力將「櫻梨」拽入湖中。

在她觸碰到「她」手腕之時，腦中閃過一絲怪異，但她並未細想。

玉天凌辰卸下周身所有術法，任由她這隻一萬年的小人魚將他拖入月嶺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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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生小寫手，請大家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