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二十)
道觀里點著燭台,足有幾十盞,星星點點微弱的昏黃的燈光聚在一堆,也照得這不大的神殿足夠亮堂。
溫岑商帶著面具,一雙眼睛和那老道士對上,彷彿正在交鋒。
一旁從通向膳堂的側門中走出一位一樣身著道袍的老者。
來者端出憨厚可掬的笑容,說道:「眾信辛苦,必會洪福齊天。我是這裡的方丈,方才去給各位施主熬了碗湯。天寒,喝碗薑湯暖暖吧。」
說著,將托盤裡三碗熬的澄黃的薑湯遞到幾人面前。
溫岑商瞬間敏銳的捕捉到湯里摻雜的一絲極為隱蔽的一杯倒的藥味。
白毅聽那方丈這樣說,立刻想伸手去端一碗。
溫岑商拍下他的爪子,說道:「不了,俺們衣服裹得嚴實,不冷。」
白毅被她一掌拍得吃痛,甩著爪子說:「誒,醜八怪!你幹嘛呢!你自己不喝也罷了,還不准我和芷兒喝么?虧芷兒那麼喜歡你,你就這樣……」
他還未說完,芷兒出聲打斷:「謝謝伯伯,我們確實不怎麼冷,你們誦經辛苦,還是你們喝吧。」
說著她鬆開溫岑商的手,一把拽走了白毅。
白毅見芷兒發話,終於也不再糾結那一碗湯。
注意力全在芷兒身上,她終於肯搭理他了。
其實芷兒也說不清為什麼幫著溫岑商說話,可能之前溫岑商能破陣,又有辦法保護白爺爺,讓她不經意間就對溫岑商格外信賴吧。
所以這湯溫岑商不喝,她也絕對不喝。
那方丈倒沒有在意:「這湯,眾信不喝,哪有貧道喝的道理。既是不喝,不妨坐下來聽我們誦經祈福,願這鳳尋山再無邪祟作怪。」
說著從旮旯里翻出三個蒲墊。
溫岑商這下沒拒絕,依他們說的,跪坐在那蒲墊上。
閉眼聆聽他們頌唱的經文。
方丈把那三碗薑湯送回膳堂,自己又端出碗湯藥,往嘴裡灌著。
芷兒依著溫岑商的樣子,也坐在一個蒲墊上。
白毅倒不講究,大大咧咧的岔開腿,一屁股坐在蒲墊上,絲毫不講規矩。
芷兒瞥了他一眼,也不說他什麼,只是微黃的燭光又暴露了她偷偷染粉的耳朵。
就這麼聽了一陣兒經,忽的聽到方才那方丈走出來的側門又開了,一聲吱呀。
溫岑商睜眼,抬頭看去。
看到來人的瞬間,一陣怒意迅速霸佔心頭。
溫岑妤!
她同父異母的妹妹!!!
這麼多年過去,鎮國將軍府沒落,溫孀死了,她居然還在!!!
只怕也是佔了她當年的駐齡丹的緣故,如今也不顯半分老態。只是不再是將軍府的小姐,沒了那幾分高貴之氣,顯出幾分平庸。
溫岑商強壓下心頭怒意,平靜的注視著來者。
溫岑妤身後跟著的正是黎雲貞和黎止禹卻不見黎止禹帶來的其他修士。傾兒怕是沒有靈力,被黎雲貞喊回府里去了。
看到溫岑妤的瞬間,溫岑商立刻反應過來溫華是怎樣淪為陣眼的了。
「公主,我們該如何回去?王爺身邊的侍衛都去追趕那邊的死屍了。」
溫岑妤看也沒看一眼地上的三人,在她眼裡,這些平民百姓如螻蟻一般,不配浪費她的眼神。她只露出擔憂的神色,十分溫婉的對黎雲貞說道。
溫岑商皺著眉。
死屍?
哪邊的死屍?
陣都破了,哪裡還有死屍?
她也不做聲,細細聽著,打量她葫蘆里賣的又是什麼葯。
黎雲貞倒是瞥了他們三人一眼,波瀾不驚的說道:「不用著急,等他們回來就是了。」
語氣平淡,卻有一種極為親近的感覺,溫婉如玉。
說完眼神又轉回了溫岑商身上,微微朝她一笑,似乎毫不驚訝她出現在這裡,還有幾份意料之中的釋然。
溫岑商佯裝閉著眼,沒理睬她。
倒是一旁的芷兒福身施禮:「民女見過公主殿下,璟王殿下。」
芷兒不知溫岑妤身份,只朝她笑了笑。
溫岑妤也以笑回應,那笑容卻顯得十分尷尬而勉強。
黎止禹稍一低身,朝芷兒笑了笑,沒有說話。
黎雲貞微微點頭,應了一聲:「免禮,不必拘束。」
芷兒回以甜甜一笑,點點頭,繼續跪坐在蒲墊上聽經。
白毅見公主和璟王在此,也不便再多放肆,規規矩矩學著芷兒,跪坐在蒲墊上。
溫岑妤默了默,似是看出黎雲貞不怎麼愛講話,又開口道:「這些道觀里的道士也是辛苦,這鳳尋山以前好好的時候,他們就在這兒。現在遭了鬼怪踐踏,他們還是在這兒。這不離不棄的精神也是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