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神廟中的倀鬼

「媽的，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此廟是我蓋，要想此路過，金銀財寶悉數交出來，牙崩半句說不字，你來看，白花花的鬼頭刀，管殺不管埋！」

大乾青牛鎮外的官道，破舊山神廟裡。

二十多個趕考的書生，還有四五個身穿錦緞的商賈，畏畏縮縮，面帶懼色的擠在牆角。

而他們面前，三四個穿著破衣爛衫，但是身材魁梧的壯漢，手拿明晃晃的鬼頭刀，吆五喝六，身邊腳下躺著兩具屍體，脖子上有個刀口，正在汩汩流血，看起來剛死不久。

「嘿嘿，看到沒，敢頂撞我趙大勇的只有死路一條，你們誰還有錢財，趕緊給我拿出來！」趙大勇把手裡的的鬼頭刀在門框上敲得咣咣響，然後把刀刃上的血在鞋底擦一擦。

配合著他光禿禿的腦袋，還有左眼一直斜到右眼角的那塊疤痕，活脫脫一個江湖大惡人。

「快點，趕緊的，給我大哥把銀子交出來，我大哥一聲令下，本地縣令都抖三抖，你們算什麼東西，快點的！」

「對，趙大哥英雄無敵，神功蓋世，就算是老虎見了我大哥，都得夾著尾巴逃跑，你們幾個窮書生，臭布商，活得不耐煩了？」

旁邊兩個小弟，給趙大勇不斷地幫腔做勢，趙大勇的人設頓時在那些書生，還有商旅心中恐怖起來。

這些人，大多是些附近青牛鎮，溝子板鎮，小黑河村的過路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哪裡見過這個場面，三兩下就六神無主，被唬住了。

嗖！

嗖！

見狀，趙大勇再次手起刀落，砍掉了兩個行商的腦袋。

山神廟裡一片驚恐的哭泣聲，人群再次擠在了一起。

「老大，不能耽擱了，官府通緝咱們好幾天了，這次得速戰速決！」

其中一個匪徒在身後提醒趙大勇。

「去你媽的，老子做事用你教？做完這一票，咱們往深山老林里一藏，人擋殺人，獸當殺獸，誰還能找得到咱們，咱們就是山大王！！」

趙大勇一腳把手下踢遠，一臉的厭惡。

這些年招收的手下，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慫包。

一點膽氣都沒有，智商就更沒有了。

這嚴重限制了他把搶劫事業做大做強的戰略計劃。

在他心裡，根本就沒把這兩個手下當人，就準備著做完這一票，然後找機會將兩人除掉，然後獨吞財寶，遠走高飛到山林之中。

正在這個時候從廟裡那群害怕的書生里站出來一個面色乾瘦的學子，一溜煙乖巧的跑了過來，大聲道：「這……這位爺，饒了我吧，我把他們身上藏錢的地方都告訴你，你放了我可以嗎，我還有八十老娘和三歲娃娃要養啊……」

很明顯，是一個被嚇破膽的書生。

為了自己的姓名得到保障，站出來當了反骨仔。

躲在山神廟外長草叢中的徐山，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說實話，作為一個殘忍的百獸之王，他都覺得這個強盜和這個忘恩負義的書生，禽獸不如。

但是還不確定是否還有反轉，只能再看看。

畢竟，徐山感覺自己的路是要走修功德的那一種。

盡量不想對人類做錯事，尤其是吃人肉之類的有損功德的事情。

山神廟裡。

「王恩義，你！」

「混蛋，你哪裡有什麼老娘和小孩要養，你分明是說謊！」

「王恩義，你趕考出發前，還欠我三斗米，

二兩銀，說是高中功名后還我，你這是要幹什麼，你瘋了不成？！」

「你和強盜講條件，無異於與虎謀皮，大丈夫行得正立得端，我輩何懼一死，但求死得其所，聖人之言你都忘了不成？」

不少學子站起來，憤怒的指責王恩義。

王恩義低著頭，聳著肩膀，不為所動。

過一會兒，忽然轉頭爆發：「我就是出賣你們怎麼了，聖人之言有用嗎？聖人能來救你們嗎？」

「山大王，這個剛才和我說話的錢在鞋底下……」

「這個戴帽子的傻大個，錢就放在褲腰帶的夾層里……」

「這個瞪著我的鬥雞眼，家裡是養豬的，最有錢，錢都在內衣裡面的兜子里……」

「那個布商，我聽見白天說把掙的錢，都給藏在了束褲里，哎呦也不嫌臭！」

這個白天受人恩惠，此刻卻沒有一點報答之心，反而反咬一口的王恩義，把所有人的老底，一字不漏的全都抖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識時務者為俊傑，給我搜！」

山神廟裡，響徹著趙大勇的笑聲。

而出賣友伴的王恩義，只是在旁邊尷尬的陪笑。

不一會兒，趙大勇兩個手下，按照王恩義提供的線索，把各人潛藏的財務，全都搜刮乾淨，放在一處。

山神廟裡所有人，看的睚眥欲裂，但是敢怒不敢言。

畢竟，對方是手裡拿刀的歹徒。

一言不合就殺人。

他們恨的是，那個出賣同窗的王恩義！

徐山潛伏在山神廟外的草叢裡，看得清楚，心裡飄滿了兩個字：卑鄙！

他上輩子，也見過不少卑鄙無恥之人，但是沒有一個像王恩義這麼卑鄙無恥的。

至於那個趙大勇，只是個粗魯的粗鄙之人罷了，反而顯得沒那麼可恨。

……

「誒？有一隻狼！？」趙大勇忽然臉色一變，朝著廟外一指。

兩個手下順著他的臉色，朝外看去。

噗噗！

下一秒眼前一黑，後背傳來劇痛，接著明白了一切。

但是隨著兩顆頭顱的飛起，兩個人的意識瞬間陷入了無邊無沿的黑暗之中。

然後是趙大勇的狂笑聲：「哈哈，廢物東西，沒你們的事了，喂老虎去吧！」

趙大勇感覺自己即將走入人生巔峰。

金銀細軟拿到手，接下來把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個個全都宰了，自己就能遠走高飛，稱霸山林了。

可是他驀然間停住笑容，因為他看見面前的書生王恩義，蒼白的臉上越發沒有一點血色，指著他身後顫顫巍巍，瑟瑟發抖。

「老……老虎……」

「啥？」趙大勇面容放鬆：「你小子想用這招騙我？哈哈哈，瞎了你的狗眼，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

趙大勇剛說了一半，停止了嘲諷，因為他感覺到胸口一痛，一直巨大且銳利的虎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后給他來了個透心涼。

【來自趙大勇的驚懼點＋1……】

果然是人類的驚懼點多一些……

得到驗證后的徐山，把爪子一甩，趙大勇那垂死的身體甩在地上，看了一眼身後的巨虎，直接死掉了。

「老……老虎大人，你……你吃了他們吧，我太瘦，肉不好吃……」嚇得體如篩糠的王恩義，噗通一下跪倒，給徐山磕頭如搗蒜，再次出賣同窗。

【來自王恩義的驚懼點＋1……】

「出賣師友，不忠不義，該殺！」

徐山呼嘯一聲，虎掌再次拍出，王恩義的身體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高高飛起，撞在了山神廟的牆壁上，軟趴趴掉落在地面。

殺了兩個惡人，又收穫了兩點驚懼點，徐山下意識的直接轉化到自己的肉體強度，還有敏捷度上，果然感覺這兩方面上升了一絲絲——

也僅僅是那麼一絲絲，但是這是個好兆頭，說明自己猜對了。

只要朝著這條路走，准沒錯。

「怎麼，你們不怕我嗎？」

徐山把虎頭調轉過來，碧綠的眼神掃過每一個在場的學子。

【來自鄭大錢的驚懼點＋1】

【來自李阿牛的驚懼點＋1】

【來自齊四兩的驚懼點＋1】

……

十幾個人里，只有三個驚懼點，從名字上看，是那些行腳商的，而那些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硬骨氣書生，竟然沒有一個有害怕的意思。

「大丈夫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山君既來，拍殺惡人，但須知我等聖人弟子，但求死得其所！」

十幾個書生手挽手，齊聲斷喝。

他們已經看出來，眼前這頭老虎能吐人言，是開了靈智的猛獸。

所以手挽手表露心態，無懼一死。

好好好！

讀書人骨氣硬，怕了你們了。

徐山內心吐槽了一句，掉頭就想走，反正此來收穫頗豐，已經收穫了五個驚懼點，印證了他大部分想法。

不虛此行。

尤其是他修的是功德，討封一脈，最好不要亂殺好人。

「你們走吧！」徐山再次開口。

這次輪到那些書獃子們驚詫萬分。

「山君，此……此話當真？」

「快走，別等我反悔！」徐山壓低了聲音，帶著不可違逆的意味。

「山君有靈，我等在此謝過了！」

「山君懲惡揚善，人間正道，聖人言……」

不少學子開始拱手感謝。

「快滾快滾……」徐山一虎臉子不耐煩。

「祝山君早日證道，修成人身……」

一些學子拿起被搜查出來的個人財物，紛紛告別，魚貫出廟。

「修成人身？」徐山一愣，抓住一人道：「你看我像個人嗎？」

「山君口吐人言，像人像人……」

「你看我像個人嗎？」

「山君雖然能說話，但是體型仍然是百獸之王，怎麼會是人呢……」

告辭的學子，一個個心驚膽戰的離去，但是不管他們說徐山像人或者不像人，都不能讓他立地成佛。

總而言之。

討封失敗！

這又印證了一個徐山的猜想，那就是化形成人的唯一道路，就是收集驚懼點，和黃鼠狼那種討封完全沒關係，那種是神話傳說而已。

總算是摸清了道路！

自己所在的世界，還得自力更生！

剛一轉身，徐山猛然一頓，進入戰鬥狀態。

因為他看見剛才已經死去涼透了的趙大勇，王恩義。

剛才兩人身上的致命傷，已然不見，反而渾身晦暗，黑氣瀰漫。

兩人陰惻惻的站在山神廟門口，垂手低頭，一臉陰惻惻，同時開口。

「主人在上，不知主人有何吩咐？」

……

靠，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