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勞碌命
一場雨,來的急,去的也快。
葉南很感謝老天爺開恩,否則她八成會失血性休克。
這會兒黑壓壓的雲散開,濃重的夜幕里透著微弱的月光。
深秋的夜,肆意的寒風掠過她蒼白濕冷的皮膚。
葉南感覺自己心率加快,呼吸間異常窘迫,她雙手攥拳,用力咬破下唇讓自己保持清醒。
直到何圳青走到她身旁,葉南察覺有人,緩緩抬頭。
「何醫生…」沙啞的嗓音她自己聽了也是一愣。
既然何圳青來了,就說明懲罰結束了。
葉南被攙扶起身,還不忘朝慕雲起房間的方向恭敬頷首。
她雙膝跪地的時間過長,每走一步都猶如針扎,麻的厲害。
果然不出他所料,葉南將將撐回房間,就兩眼一抹黑昏死過去。
何圳青急忙處理小姑娘的傷口,邊罵慕雲起的變態行徑,邊可憐葉南的唯「慕」是從。
慕雲起說的話,她百分之百服從,這事全北城都知道。
清晨。
晨霧像一片片薄紗,在窗內氤氳了一層水汽。
傷口已經處理好了,背後正火辣辣的疼。她整夜被疼昏又疼醒,反反覆復。
葉南趴在床上,動了動僵硬的四肢,牽扯到傷口,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前夜下過雨,深秋的風也越發的涼了。
眼下還沒到供暖的季節,她受了傷,又淋了雨,寬鬆的家居服根本不保暖。
葉南勉強下床,披了件外套,打開室內空調。
慢慢挪進浴室,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嘴唇發白,整張臉都沒有血色。
忍痛洗漱完,她挑了一套柔軟保暖的簡衣,費力的穿上衣服,額間愣是疼出一層細汗。.
緩緩打開門,兩個大男人正在門前互相推搡,被她逮個現行。
這是她的兩個副隊下屬,塊頭壯實些的叫李鶴年,個子高一些的叫陳玏。
「南…南隊。」
兩人不約而同的張口喊道,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葉南知道他們是擔心她,心頭一暖,嘴角帶了些笑意。
「你們在幹嘛?」
李鶴年是直脾氣,對她更是有啥說啥。
「我們以為你還在休息,不想打擾你。可何醫生說傷口都很深,你失血過多必須卧床靜養…」
說到這,李鶴年一頓,陳玏反應更快一步。
「對啊!你怎麼下床了?!不是要卧床嗎?你你…你快回房間去,需要什麼就招呼我們……」
「湯來了湯來了!你們兩個快讓開!」
不遠處,年紀不大的小姑娘用餐盤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雞湯,小心翼翼的從兩人中間鑽過,端到葉南面前。
「南隊,劉媽說了,這是老母雞,最滋補了。我和劉媽偷偷燉的,慕總不知道,你快喝了,趕緊回去休息。」
這個姑娘叫李安年,是除了她之外慕家隨衛里唯一的女孩,也是李鶴年的親妹妹。
葉南看著嘰嘰喳喳的三個人,突然不覺得冷了,反而暖烘烘的。
「也不是頭一回受傷,不用擔心。」
她接過李安年手裡的餐盤,濃郁的香氣飄進鼻腔,倒覺得有點餓了。
李安年撇嘴,有些不服氣。
「那能一樣嘛,慕總表面上是為了那個總統千金,實際上就是無故罰你…」
「安年!」
李鶴年急忙打斷她的話。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不能說。
誰都不傻,明擺著的事怎麼會不懂。可南隊不會讓慕總夾在中間兩頭為難,所以才一聲不吭的受過鞭。
他這個傻妹妹,真是不怕亂!
李安年就是這樣的性格,葉南有時甚至會羨慕她活的通透,這是自己永遠做不到的。
觀察到她的情緒沒有任何波動,陳玏趁機換了個話題。
「賀驍過來說,慕總給你放了假,你就好好養傷,我們等你歸隊。」
「謝謝。」葉南很感激他們,大家就像是兄弟姐妹般互相照扶。
在這個偌大的慕家公館,也算是一點人情味吧。
「今天燉了雞湯?」
走下樓的慕雲起聞到了香氣,詢問一旁的劉媽。
劉霞是慕家的老傭人,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他,就沒打算藏著掖著。
「是。凌晨我去市場買了一隻老母雞回來,吊了湯,早上吃雞湯麵,您看可以嗎?」
「嗯。」
慕雲起對食物的渴求度並不高,不熟悉他的人很難拿捏准他的口味。
劉媽轉身去了廚房,慕雲起坐了下來,賀驍立刻遞上平板電腦,他接過手,認真翻看起公司文件。
一碗雞湯麵,他吃了不到十分鐘,卻已經見底。
順手撈起大衣外套搭在小臂上,他看向劉媽。
「讓人把客房收拾好,鐘意要在這住一段時間。」
「好,我馬上安排。」
慕雲起抬起的腳又落回原地,跟著補了一句。
「面不錯,這幾天都做這個。」
劉媽先是一愣,踟躕著回答。
「是。」
慕雲起邁步離開,賀驍急忙附在她耳邊叮囑。
「是給葉南燉雞湯,慕總默許了。」
她猜就是瞞不住的,劉媽無奈點頭,不明白這兩個孩子為什麼總在暗自較勁,傷人傷己。
先上車的慕雲起見賀驍晚了一會兒才出現,他望向窗外,目不轉睛。
「再多嘴一樣罰你。」
「是。」賀驍頷首。
服了。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就像在他們身上裝了監控攝像頭一樣。
難得的假期,葉南卻只能趴在床上,睡了醒,醒了睡。
這種安逸的生活方式讓她渾身難受,葉南想,活該自己是個勞碌命。
李安年趁著來送午飯,又是一通抱怨。
早上慕雲起讓劉媽收拾好客房,鐘意一出院就被接到公館。
大小姐的嘴養的刁,一頓午餐換了七個菜才勉強吃了幾口。
接到消息的慕雲起讓賀驍直接從慕家老宅派了幾個老師傅過來,暫時留在公館做事。
葉南絲毫不覺得奇怪,她幼時就摸清了鐘意的脾氣,雖然是大小姐性子,但人不壞,也能識大體,是個好女孩。
「南隊,你怎麼一點也不生氣?」
李安年替她打抱不平,就是覺得委屈。
「鍾小姐舊疾複發,我的確有責任,如果再細心一些,說不定就能提前發現那隻野貓,也就不會發生意外。」
葉南認真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也不忘了安慰面前的小姑娘。
「安年,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慕總做事向來有分寸,他有他的難處,我們作為下屬,尊重和執行是基本準則。所以,這件事過去就過去了。」
李安年點了點頭,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太明白。
但葉南說的她都會聽,如果能讓南隊心裡舒服些,那她就忍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