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我離不開她
一夜宿醉,慕雲起醒來時頭痛欲裂。
他坐起身,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回到了房間,衣服也換過了。
「…劉媽…」
男人聲音沙啞,輕咳一聲,又喊道。
「劉媽。」
劉霞端著一杯蜂蜜水打開房門,恭敬地遞過去,接著屏氣懾息地退到一旁,欲言又止。
許多年沒有過宿醉的感覺了,又或許是上了年紀,慕雲起覺得兩邊的太陽穴突突跳,跳的眼疼,難以緩釋。
喝下溫熱的蜂蜜水,劉霞從他手裡接過杯子,吱唔一聲,不知從何說起。
「有事就說。」
慕雲起靠在床頭捏著眉心,一臉疲倦。
劉霞長嘆一聲,打起精神,鄭重其事。
「少爺,您還記得昨晚的事嗎?」
慕雲起蹙眉,昨晚他雖然喝多了,但不至於斷片,他記得…葉南在他面前晃了一會兒就走了。
是她給他換了睡衣?
男人抬眸看去,眼底湧出希冀。
「我的衣服…是她換的?」
劉霞被帶偏了思路,搖頭道。
「是男佣換的,也是幾個男佣把您抬回房間的。」
慕雲起泄了泄氣,不過答案在他所能承受的範圍之內。
其實他也想到了,不是她…
「誒呀!」
劉霞突然想了起來,一拍大腿,思路重回。
「少爺您別打斷我。昨天晚上,葉南回來了!」
「什麼?」
慕雲起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劉霞說的話。
什麼叫葉南回來了?她不是在這…
男人突然瞪大雙眸,跳下了床,他緊抓著劉霞的肩膀,聲音顫抖。
「什麼叫她回來了…說清楚…說清楚些…」
劉霞急得直跺腳。
少爺這是怎麼了,難道她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是葉南!她叫我「劉媽」,還叫我找人把您抬回房間!少爺,葉南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慕雲起錯愕又激動,加上體內還未完全代謝掉的酒精,一時間竟有點站不穩。
「…她在房間嗎…」
劉霞垂眸,略顯低落。
「她應該是沒睡安穩,一早就去了花園,傭人們也不敢打擾…」
沒等劉霞說完,男人便衝出了房門,下樓梯時還差點被絆倒。
他踉蹌著跑出主院,又朝花園的方向跑去。
慕雲起被一時衝動頂起來的勇氣,在見到葉南的那一刻瞬間煙消雲散。
清晨,東升的太陽是暖橘色的,一束束地打進了透明的玻璃花房內。
白色的滿天星被映成了橘黃色,女人垂眸打量的側臉也多了一抹暖光。
看著面前已經開滿一片的小花,她緩緩抬起手,卻停在了將要碰觸的邊緣。
幾秒后,女人神色淡漠,又慢慢放下了手。
慕雲起站在花園口,所見的一幕幕將他的心理防線徹底打散。
她回來了,可再也不是那個對他好,對他笑,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姑娘。
散在她周身的倦怠、無奈和妥協,無不在向他示意:她不想再糾扯下去了,隨便怎樣都好。
慕雲起轉身,逃似地離開了。
之前如浪濤洶湧般的思念,眼下卻是潰不成軍。
他沒有勇氣面對她,沒有。
接下來幾天,葉南過的很安穩。
因為慕雲起不在公館,劉霞說有個重要的合作要他親自洽談處理,所以暫時搬去公司住了。
葉南覺得他不在,她很舒心。如果永遠都不回來的話就更好了。
只是沒想到,走了「豺狼」,又來了「虎豹」。
秦嫻瑛一聲不響的走進主院時,葉南正跟著園藝工,隨意修剪著花壇里的雜葉。
她實在是太閑了,整日悶在房間里閑得發慌,劉媽又不用她做事,只好剪剪樹葉子。
劉荷見她沒反應,扶著秦嫻瑛輕咳了一聲。
園藝工回頭髮現是慕老太太,恭敬的點了點頭,走出主院先去修剪其他處的雜葉了。
留下葉南一人站在原地,她直起身,將垂落在臉側的一縷長發別到耳後,默默地看著對方,不說話,也不想打招呼。
「起初我不信,沒想到你真的還活著?」
秦嫻瑛拄著拐杖停在她面前,有些不可思議。
葉南放下手裡的剪刀,彎身拾起剪下來的枝葉。
「慕家的規矩你是怎麼學的?長輩說話,你在做什麼?」
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沒長進,雲起怎麼還護著她?!
秦嫻瑛想起這事就氣的頭疼,搞不懂她到底使了什麼計策,能把自己的孫子迷成這樣,公司都不管了。
劉霞一路小跑出來,恭敬俯身,急忙上前招呼老太太進屋,目光時不時瞟向大門。
她剛才看見老太太來了,便立刻給慕雲起打了電話。
不知道老夫人又要怎麼為難葉南,少爺可得再快些才行!
「讓那丫頭進來,我有話問她。」
葉南聽到秦嫻瑛在屋子裡的話音,中氣十足,令人生畏。
與從前不同,眼下她一點也不覺得緊張慌亂,緩緩走進去,就看到秦嫻瑛直直地盯著她。
「你這張臉,確實有勾人的資本。」
老太太在圈子裡遊刃有餘了幾十年,漂亮的小姑娘見過大把,但長成這模樣的,確實不可多得。
而且,她越長越像她那個媽,跟五年前的小丫頭模樣相比,總覺得哪裡變了。
秦嫻瑛長嘆一聲,似乎道盡了無奈。
「雲起跟他爸的脾性是一個模子刻下來的。他爸為了宋瀾,家丟了,命也丟了;雲起又為了你,公司不管,前程也不要了。難道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葉南抬眸,氣息靜如止水。
「老夫人,這話還是要問您的孫子。現在不是我的問題,而是您的孫子離不開我。」
「你…」
秦嫻瑛被反駁的無言以對,一張老臉憋的通紅,無地自容。
「男人終究是視覺動物,永遠有比你年輕漂亮的姑娘,等到你容顏衰老的那一天,你認為你對雲起還有什麼吸引力?」
葉南淡淡地看著她。
「不瞞您講,我倒是希望這天早點來。」
「你…你還頂嘴?!」
秦嫻瑛氣急了,拄起拐杖揚手就要打。
男人的大手穩穩接下了堅硬的木杖,筆挺的身影擋在女人面前,將她護在身後。
「祖母,您做什麼?!」
慕雲起搶下秦嫻瑛手裡的拐杖,順勢丟到一邊,又伸出手臂向後護了護,不肯讓其他人靠近。
秦嫻瑛指向他身後,控訴般的陳述起她剛才的言行。
「我說一句,她說一句,頂嘴比誰都在行!我是答應過不干擾你的生活,可我問你,這樣的女人你還養著她做什麼?!!」
慕雲起皺眉,言辭正色。
「如果您的話不那麼咄咄逼人,她也不會跟您頂嘴。況且她說的句句屬實,我沒覺得不妥。」
「屬實?」
秦嫻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哪句屬實?!!」
慕雲起不想再這樣爭執不休下去,乾脆一次性攤開。
「事實就是我離不開她!!也絕不是你們膚淺認知中的皮囊吸引!!我比任何人以為的都要愛她!!」
瞬間爆發后,隨之而來的是長時間的安靜。
秦嫻瑛愣住了,一旁的劉霞和劉荷也怔住了,就連路過門外的傭人聽到后,也震驚地停下了腳步。
只有葉南默默站在男人身後,她感覺不到任何不適的情緒,就好像在聽人說今天吃了什麼一樣。
這話要是五年前聽,或許她會欣喜,可眼下,只覺得諷刺。
葉南也記不清秦嫻瑛是怎麼離開的了,總之好不容易收了場,場面搞得很難看。
慕雲起讓劉霞把人送出門,轉身看到她已經上了樓。
他跟上去,發現門沒鎖,卻也不敢隨便開門。
「我…我能進去嗎?」
下一秒,門「唰」地打開,女人轉身走回房間,默許他進來。
「從沒見你徵求過誰的意見。」
葉南站在窗邊,背對著他,眸底涼薄。
「…對不起…」
男人望著她脫瘦的背影,原本合身的家居服松垮的罩在身上。
這句「對不起」,似乎是他在為祖母剛才的行為道歉,為自己犯過的錯道歉,為過去種種傷害而道歉。
她聽出來了,但毫無意義,只會徒增心煩。
「這是你家,你想去哪就去哪,沒必要。」
葉南微微側身,餘光與他相對。
只一眼,慕雲起的心被狠狠刺痛,如踩在零碎的玻璃渣上,每走一步,鮮血淋漓。
「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女人轉過身,面對向他。
「以後,我都要待在這裡?」
慕雲起眨了眨眼,擺手道。
「你不想住公館,我們就搬出去。去葡醍灣好不好?我留下了靠近龍湖的那棟房子,很清凈,花園也在定期打理,還有鞦韆椅,就是比公館小了點…」
「隨便。」
葉南打斷了他的話,否則不知道他還要說到什麼時候,她聽著聒噪。
男人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舞,緊張的搓了搓手。
「我馬上去準備,你想要什麼就告訴我,我們儘快搬出去…」
慕雲起邊說邊往外走,又突然頓住腳步,回頭看她。
「你還會離開嗎…」
他恐懼,恐懼明早醒來發現她再次離他而去。
留給他的是她的沉默,許久,她搖頭。
「不會。」
葉南想了想,依照慕雲起現在的狀態,她要是跑了,估計他能把北城翻個底掉,說是抓不到她誓不罷休也不為過。
她真的倦了,沒精力陪他玩「她逃他追,插翅難飛」的戲碼,心煩。
他想怎樣就怎樣吧,反正以他的脾性也堅持不了多久。
她就等著,等著他原形畢露,等著他看自己哪哪都不順眼。到那時,她就帶著母親,回海城度餘生。.
她喜歡那個城市,充滿了煙火氣,比涼薄的北城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