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吃飽
停車場一鬧，總有傭人說個三言兩語傳到老宅。
賀驍得了信，忐忑的敲開書房的門，把聽來的話十講給面前的男人聽。
慕雲起合上書，整個人坐在躺椅上，愜意地前後搖晃著。
這事只有這丫頭做的出來。他嘴角噙笑，一點也不意外。
反而多了一種感覺，就像是兩家孩子打架，即使被叫了家長，但作為勝方，自家孩子既沒吃虧，也沒丟家裡的面子。
慕雲起心情舒暢的很，完全沒有要追究的意思。
畢竟小丫頭這麼給他長臉，那就給她個面子，不去找那個叫胡楓的麻煩。
正想著，傭人來敲門，說晚餐已經備好，老太太正叫大家下去。
他知道，能傳到他耳朵里就能傳到祖母耳朵里。
喏，這不就來「叫家長」了。
賀驍主動離開，慕雲起起身下樓，想著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怎麼跟祖母解釋這事。
正廳里，秦嫻瑛坐在主座，右手邊坐著慕雲起和鐘意，左手邊坐著慕崇懷和周璨琳。
下屬職務的都在偏廳，慕雲起有些擔心那個叫胡楓的，看見她的臉會不會吃不下飯。
秦嫻瑛看出他心思不在飯桌上，想著提點提點。
「雲起，鐘意的蝦一直沒有剝開。」
他回過神，解開襯衫袖扣，向上挽了一截，接著拿起鐘意面前的骨碟，認真的剝起蝦殼。
「我可以的。」鐘意小聲說道。
慕雲起不緊不慢，柔聲說著：「我來吧。」
鐘意看著他的側臉，明明只是剝蝦殼，可每個動作都讓她迷戀，這個男人她沒選錯。
完整的蝦肉被重新放回她的碗里，慕雲起用消毒餐巾擦了擦手。
秦嫻瑛心裡很滿意，抬手夾了一塊魚肉給他，又說道。
「過了年，鐘意在大學就剩最後半學期了吧？」
「嗯。」
「你父親前幾天還跟我通過電話，安排你們先訂婚的事情，我挑了幾個好日子，等……」
「祖母，鐘意剛畢業，她還小，不用這麼急。」慕雲起打斷她的話。
老太太明顯不樂意了。
「不急？過了年你就三十了，你不急我還急呢，臭小子。」
「是啊雲起，你們兩個都是適婚的年紀，如果能早點要孩子，鐘意畢竟還年輕，恢復的也很快。」
周璨琳在一旁搭話，正好說在秦嫻瑛的心坎上。
幾句話下來，鐘意聽的有些不好意思，一言不發的坐在位置上，她更想聽慕雲起的說法。
這麼多年來，祖母一直認定鐘意就是他妻子的候選人。
為了迎合老人家的意願，再加上自己確實不討厭鐘意，慕雲起一向是默認的。
可到了真正談婚論嫁的地步，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好了與她共度餘生的準備。
他暗自搖頭，算了。
鐘意確實會成為一名好妻子，而他也會成為一名好丈夫。
他們兩人有這麼多年的感情基礎，慢慢培養，或許可以。
「我知道了祖母，我會先籌備訂婚事宜。」
秦嫻瑛滿意的笑了，鐘意自然也是開心的。
唯有慕崇懷和周璨琳，心口不一。
「媽，晚飯前我還聽傭人們在說，有人在停車場鬧事，好像是雲起身邊的那個女隨衛打了胡楓。我一問才知道，差點給人斷了后。雲起啊，那丫頭可太野了，你是怎麼管教的？」
慕崇懷皺著眉頭，帶著些質問的語氣，心裡卻幸災樂禍。
一頓飯吃到這個時候，說明祖母已經不打算過問了，他就猜自己這個叔叔要挑事。
慕雲起早有準備，不慌不忙的放下手裡的筷子。
「叔叔還真是體恤下屬。不過一個下屬都能讓你這麼關心，也沒見你多關心堂弟的事。」
話鋒一轉，矛頭頓時朝向了慕崇懷。
「雲景又闖禍了？」
秦嫻瑛年紀雖然大了，但腦子從來不糊塗。
停車場的事她清楚得很，葉南年紀是小，但遇事從容冷靜，這十年盡心儘力的充當慕雲起的左右手，她是看在眼裡的。
慕崇懷臉色並不好看，周璨琳只好強顏歡笑道。
「沒什麼事，小孩子胡鬧而已。」
「哼！你見過二十歲的小孩子嗎？」
秦嫻瑛用力拍下筷子，沒了胃口。
「你們兩個還想包庇他？！跟人打賭，在公路賽車差點出了事故，真當我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慕崇懷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很是下不來台。
「媽，我回去就管教他。」
「你們兩個管教了二十年有用嗎？明天開始，給我停了他的卡，阻止他一切花銷！」
撂下話，老太太氣憤離席，上樓消氣去了。
「我去看看祖母。」
慕雲起沖鐘意點頭，見人上了樓，他重新拿起筷子，悠哉的夾著菜。
兩人正面交鋒，慕崇懷原形畢露。
「你還真是我的好侄子，吃個飯也不安生。」
「彼此彼此。我還是跟叔叔嬸嬸學的。」
周璨琳生悶氣起身離開正廳，慕崇懷只好跟了上去。
一頓飯不歡而散，慕雲起心情最好，臨走時還不忘提醒傭人給老太太熱牛奶。
老宅門前，葉南已經備好車，等著兩人出發。
深灰色的長款大衣正好被他撐起，標準的倒梯形身材說是男模標準也不為過。
他身旁的女人一襲淺色呢子大衣，優雅的踩著高跟短靴，一隻手輕輕攬住他的胳膊，嘴角滿是笑意。
葉南遠遠看著，天作之合說的就是如此吧。
鐘意先上了車，慕雲起走到葉南面前，抬手捋順她被冷風吹亂的一撮呆毛。
「吃飽了？」
這丫頭飯量不小，今天席宴散的早，不知道她吃飽了沒有。
她愣神，這是什麼意思？不罰她了？
「吃飽了。」
其實沒有。傭人突然來通知備車，她也就吃了六成。
「走吧，回公館。」
「是。」
落地窗前，秦嫻瑛親眼目睹，眉間的皺紋卡的更深了。
葉南是個行事穩重的孩子，她擔心的反而是自己的孫子。
慕雲起的性格跟他父親一模一樣，一旦認準了物或人，就是世界末日也不會改變。
她擔心事情的走向會逐漸脫離原有的軌道。
「兒孫自有兒孫福，您為慕家操勞了大半輩子，歇一歇有什麼不好。」
老管家劉荷也是跟了慕老太太大半輩子的人，她心中所想，她看得出。
「你又不是不了解雲起，跟他爹一個模子刻下來，我是擔心他步後塵。」
「葉南那孩子不是個不識數的，她不會讓少爺亂來的。」
「唉，但願如此吧。」
回到公館是晚上九點，葉南已經將近四十個小時未合眼。
她準備回房間處理一下撕裂的傷口，趕緊睡上一覺。
一進門，窗前的小桌上擺了一碗熱乎的米粥，那原本是她放藍莓蛋糕的位置。
除此之外，房間里還多了一種她最熟悉的氣息。
「我問過圳青，你身上有傷，不適合吃那些甜膩的東西。」
慕雲起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打開房間里的燈。
昏暗的空間驟然亮起，葉南盯著那碗米粥，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就看飽了？」
她撒謊他一眼就看得出來。
公館的傭人們已經下班了，知道她在老宅沒吃飽，他就熬了碗粥。
這丫頭現在獃獃的模樣是因為太感動？難道自己平時對她不夠好嗎？
葉南坐在桌前，小心翼翼的捧著碗吃起來。
而慕雲起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著她吃。
算起來，這是她第二次吃他親手做的東西。
還記得慕雲起第一次為她下廚，是她初潮來臨。
從小到大沒人跟她說過這件事，用了許多止血藥后未果，她以為自己命不久矣，只能偷偷跑去找何醫生。
聽完她說的癥狀，何圳青欣慰的鬆了口氣，讓她在病房裡坐著不要亂跑。
接著就有護士進來，幫她換了衛生用品，又說了一堆她聽著似懂非懂的話。
總之就是，以後每月都會這樣，但她不會死。
沒過多久，慕雲起走進了病房。
他明顯是從公司直接過來的。
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只問了她一句。
「肚子疼嗎？」.
面對突如其來的關心，葉南不知所措，一概搖頭。
兩人回到公館時也是深夜，她清晰的記得，他煮了一碗紅糖姜水，還有一碗熱湯麵，面里卧了兩顆荷包蛋，很香。
發現她喝粥也能走神，慕雲起啼笑皆非。
「你今天就是廢了他的手，也沒人敢說什麼。」
葉南舀粥的手一頓，「胡楓性子傲，他是氣我讓他下不來台，已經警告過他了。」
「賣給他這麼大的人情，你打算怎麼用？」他雙臂抱胸，饒有興趣的豎起耳朵。
「胡楓畢竟是崇懷先生的人，來日方長，總有能用的上的地方。」
慕雲起聽后滿意的點點頭。
「那就不找他麻煩。」
葉南道過謝，繼續舀粥往嘴裡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