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調酒師猶豫了一下,雖然顧忌到達達利亞熟客的身份,但最終還是開了口:「達達利亞先生……雖然您點單的話確實不需要身份證件,但如果這份酒是要送給這位先生的話,還是出示一下身份證件比較好。」
從「登記身份」變成「出示身份證件」了。
飛鳥川頌察覺到了調酒師話里微妙的辭彙變化。
達達利亞聞言揚起眉毛,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話到了嘴邊,卻被飛鳥川頌拿出的手機照片阻止了。
「這個可以嗎?我真的沒帶身份證件。」
飛鳥川頌露出人畜無害的微笑,彷彿自己真如剛才所說的那樣,是個剛剛成年順路進來酒吧體驗一下的普通提瓦特居民。
而那張顯示在手機屏幕上的身份證件照片,正如它「經過刪改」的本質那樣,明晃晃地顯示著這確實是一個已經十八歲成年的居民。
「這樣就可以了,請問兩位客人想喝點什麼?」
這關終於過去了,調酒師對著面前的兩位客人揚起營業微笑,那隻用來登記身份證件的機器也終於被他收回了櫃檯之下。
「來一杯龍舌蘭。」
橘發藍眼的青年首先開了口,他隨意地支起一邊臉頰,隨後就將視線轉到了飛鳥川頌身上,「你呢小先生,「這杯我請」的承諾依然有效。」
飛鳥川頌看見達達利亞幽藍的眼睛中一閃而過的調侃,猜到對方大概知道了自己其實還是未成年的事情,但他半點也沒有露出心虛的表情,反而裝作根本沒有聽出來似的糾正了他的稱呼:「叫我尹頌就可以了,謝謝這位……達達利亞先生。」
感謝調酒師,讓他可以直接叫出對方的名字,而不用再過一遍相互自我介紹的流程。
「我要一杯莫吉托。」
飛鳥川頌道完謝,隨即理直氣壯地點了單,根本連價目表都看都沒看一眼,畢竟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錢,點起單來一點也不心痛。
達達利亞的龍舌蘭基本不需要什麼調酒的工序,調酒師將取出的酒倒入杯中,就直接推到了達達利亞面前,然後開始準備飛鳥川頌的莫吉托。
雪克壺在調酒師的手中如穿花蝴蝶一樣飛來飛去,莫吉托還需要稍等一會,飛鳥川頌於是看向了達達利亞面前那杯單純的龍舌蘭——他姑且還記得自己這次到酒吧來的目標不是為了找冤大頭蹭一杯酒,而是為了打探關於愚人眾的消息:「明明在酒吧里,卻只點一杯龍舌蘭,不喝點其他的什麼嗎?」
他隨口找了個話題。
「哈哈,只是工作之後的休憩而已。」
達達利亞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冰塊在酒液中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音,「畢竟提瓦特城裡,能像這裡一樣簡單的地方不多。」
「為什麼這麼說?」
飛鳥川頌裝作隨意地接話道,並沒有直接問對方的工作是什麼——那樣顯得太刻意了一點,而他進來的時候恰好注意到這個愚人眾的第十一席執行官隱藏在酒吧的某個卡座上,似乎原本並沒有想要喝酒的意思。
「想必是因為在這裡的人目的都很單純,一杯酒、或者一刻小憩,這也是我們老闆開這間酒吧時最初的想法。」
調酒師微笑著插進了話,將薄荷放在手心中拍了一下,裝飾在了杯中。
「您的莫吉托。」
「哦,謝謝。」
飛鳥川頌端起酒杯,調酒師走開去招待其他的客人了,於是他將目光轉到達達利亞身上,「你是這麼想的?」
「相差不遠。不過……其實還有另一個他不知道的原因。」
達達利亞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好像這些酒精對他根本沒有效果一樣,連臉都沒紅一下。
飛鳥川頌在心裡感慨了一下至冬人民族性的酒量,隨即很快就發現,這些酒精大概也不是一點作用都沒有,只不過比起對平常人來說像澆滅行動力的水,而對達達利亞來說,應該像是加熱加壓的助燃劑。
因為他突然揚眉笑了起來,眉眼間透露出一抹被酒精釋放出來的狂氣,好似剛才那個平平靜靜說話的他只是日常的偽裝而已。
「你最好快點把酒喝完,不然一會可能就沒機會喝了。」
達達利亞站起來,目光移向酒吧門口,飛鳥川頌在他眼裡看見一團被酒精點燃的戰意。
他轉過頭去,跟著達達利亞的視線望向酒吧門口。
那裡站著幾個彪形大漢,被圍在中間的則是眼睛發紅、看起來精神有點不正常的黑衣老頭。
都是一副來找茬的樣子。
「又來了啊。」
調酒師見怪不怪地擦了擦杯子,酒吧里的客人都已經很有眼力見的挪到了遠離門口的位置。
飛鳥川頌沒聽達達利亞的,好好一杯莫吉托,一口悶有什麼意思?
他向調酒師發問:「這些人經常來嗎?」
達達利亞這時已經離開了座位,向著門口走去。
「也不能這麼說。」調酒師答道,還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淡定樣子,「雖然達達利亞先生沒說,不過我們都看得出來,每次來得人其實都是不一樣的——雖然他們的目的大概都是相同的。」
達達利亞和幾人對面站著,那個黑衣老頭已經聲嘶力竭地在吼著什麼「你們愚人眾就一定要把我們逼死嗎?!」「我們妨礙到你什麼了!」之類的話。
達達利亞很從容,或者說是漫不經心,他的聲音不像那老頭一樣大,飛鳥川頌這裡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但總之是不像能談攏的樣子。
「他們似乎要打起來了。」
飛鳥川頌看似注意著門口那邊,餘光卻還放在調酒師身上,他在等著更多的情報。
「也不一定能,有時候這群人也會被達達利亞先生勸出去的,這都要看情況。」
調酒師道,他換了另一個杯子,又接著擦了起來。
「那萬一呢,就這麼打起來的話酒吧不會受損失嗎?」
飛鳥川頌追問,他的第一反應是這裡難道是愚人眾的產業嗎。
「不會的。」調酒師笑起來,一點也不擔心酒吧里打起來會受損失的樣子,和之前闡述這裡老闆創業理念時候一心為公的模樣幾乎判若兩人,「萬一要打架的話,達達利亞先生會……」
一道方方正正的小巧黑影從門口處飛來,不偏不倚地卡在了酒柜上。
達達利亞的聲音同時從門口傳來,他連頭都沒回:「這次的費用從那裡面扣。」
那是應該一張信用卡。
飛鳥川頌剛意識到這一點,卡片就落到了調酒師懷裡,還沒等飛鳥川頌來得及再看清楚一點,調酒師就已經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內消失在了櫃檯中——甚至連酒櫃里的那些名貴酒都已經被收了個整整齊齊,放下了保護的防彈玻璃。
當調酒師不僅對手速有要求,連身法也要和手速一樣快的嗎?
飛鳥川頌露出微微訝然的表情。
櫃檯上那杯他還沒動過的莫吉托表面泛起一圈微微的漣漪,不等飛鳥川頌有什麼動作,門口處幾個人站立的地方就轟然湧起一圈氣浪。
是風元素。
飛鳥川頌敏銳地感受到空氣中陡然涌動起來的風元素,知道這只是一個更大的元素波動的前兆,他飛快地撐住吧台,一個翻身躲進了酒櫃的夾角中。
「轟!!」
一個翻湧的氣旋驟然出現在酒吧中,伴隨著空氣陡震的轟隆聲,來不及撤走的玻璃杯和酒瓶碎了個徹底,周圍的裝飾植物被掀翻一地,連被固定在地面上的桌子都產生了微微的顫動。
飛鳥川頌還一口沒動的莫吉托自然也不能倖免,已經被掀在地上成了一灘成分不明的液體。
巨大的煙塵包裹住了門口的一行人。
飛鳥川頌躲過擦著他的頭髮梢飛過去的一塊玻璃碎片,從櫃檯后探出頭來。
門口自然是什麼都看不見的,酒吧里還剩下的客人似乎早在發覺形勢不妙的時候就從後門離開了這裡,除了遍地的碎片和酒液之外,現在的酒吧里似乎什麼也沒剩下了。
「嘖。」
明明是出來喝酒的,結果卻遇到這麼一攤倒霉事,本來就心情不好,如果現在在這裡的真是那個剛與妹妹決裂的尹頌,現在高低不得給門口來找事的那幾個人點顏色看看。
飛鳥川頌在心裡想。
不對啊,他不也是尹頌嗎?
飛鳥川頌彷彿突然記起。
「哈哈哈,來得好!」
達達利亞爽朗的笑聲從包裹住門口一行人的煙塵中傳來出來。
彷彿被什麼鋒利的刀刃從中破開了一樣,煙塵化作流動的水紋,驟然消散,而裡面站著的,正是手持水刃的達達利亞,還有一個被風元素環繞著的黑衣老頭。
幾個看起來聲勢頗大的彪形大漢早已倒在了四周,無聲無息地淪為了襯托戰鬥激烈的地景板。
「哼,一群沒用的東西,到頭來還是都要靠我。」
黑衣老頭朝地上啐了一口,嘶啞的嗓音里滿是陰暗的憤懣,還有幾分怪異的神經質。
達達利亞手持水刃,聞言挑起了一邊眉毛:「雖然我很想現在就來一場暢快淋漓的戰鬥,但是老頭,我沒記錯的話,你之前使用的可不是風的元素力吧。」
「哼,愚人眾……」
黑衣老頭又哼了一聲,身上纏繞的風元素陡然擴大,被火染成了鮮紅灼熱的旋風,然後爆燃了起來。
達達利亞猝不及防,被風捲來的烈焰燒著了一片衣角,只好調動了點水元素,暫時熄滅了它。
「你們能做到的事情,當然也有其他人能做到!這可是我獻祭願望換來的力量——」
黑衣老頭突然恨聲大吼,蒼老渾濁的眼球裡布滿了蛛網一樣密密麻麻的紅血絲,「今天就要讓你給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