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恭喜前夫
身體很虛弱,可此刻我卻挺直了背脊站在顧舒影的病房門口。
剛想推門而入時,卻聽到裡面傳出顧舒影大著膽子的質問聲,又或者說,占著偏愛的各種撒嬌撒潑。
「當年明明是我們在一起,你也口口聲聲答應娶我,結果呢,你把我拋棄娶了別的女人,我哪裡不委屈,我委屈得要死,可你又是那樣愛我,一次次縱容我做那些事……也沒捨得怪我說我一句,你也根本不愛她,這麼些年都從來沒愛過,你只愛我一個,也只對我好,所以我必須嫁給你,這樣愛我的男人我這輩子絕不能錯過,久卿…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肯簽離婚協議?」
我好像忽然理解了慕久卿寵愛她的原因。
或許是男人都愛這一款撒嬌賣萌甜言蜜語的女人吧。
我太笨。
面對他時我愚笨而遲鈍,說不了一句海誓山盟。
我忽然想逃,手機鈴聲卻響起,裡面的人自然也聽到了。
乾脆推門而入。
顧舒影看到來人是我,裝作一副驚慌的樣子躲進慕久卿懷裡,指著我破口大罵,「你這個瘋子,你還想做什麼,幾次三番想要我的性命,久卿你趕緊把她轟出去,我看到她就害怕!」
我噁心到反胃,「自導自演得還不夠?到底還要演到什麼時候?不就是想要我離婚給你騰位置么,何必用盡這些下作的手段?」
「閉嘴。」
男人冷著一張臉打斷我。
還真是…護極了他的女人。
恥辱寫在臉上,我忽然覺得一切咬牙堅持都沒有了意義。
「我只問你最後一句。」
我平靜抬眸凝視我深愛至今的男人,「方才在海里,你有沒有過片刻的念頭想救我?」
縮在他懷裡的女人拽了拽他的衣角,男人沉默半響,接著不帶一絲感情的回答道:「有多餘的精力我自然會救你,沒有人會放任一條鮮活的生命消失在自己眼前。」
有多餘的精力。
我問的是在我與顧舒影之間他會不會有一瞬間的念頭是偏向我,可他答得卻是,你永遠在她之後,是第二選擇。
我苦笑。
「慕久卿。」
我喃喃念著他的名字,「我成全你。」
甚至不想給他錯愕及反應的時間,我從時欽手中奪過離婚協議,堪堪簽下藍苡二字。
「他朝若是同淋雪。」
眼眶逼的通紅,但在情敵面前我哪有落淚的可能性,我笑,笑的張揚,凝眸望著記憶深處的少年模樣,「如果有一天你終於記起我,會不會有片刻後悔對我的曾經。」
話落挺直腰桿頭也不回的離開。
翌日一早我單獨召開了新聞發布會。
公公執意要慕久卿出席,我婉拒。
倒不是離婚同框太過尷尬,而是再也見不得他不愛我的樣子。
不過是為慕家盡最後一點力,權當是報答公公的偏袒之情。
冬季下雪的涼城過於寒冷,無疑加重了我的病情。
去醫院的次數更加頻繁。
藍墨存從海外回來,愁眉不展的樣子令我憂心。
「苡兒,是哥哥對不住你。」
我哪裡能夠怪罪他,他為我天南海北東奔西走,把我當做手中珍寶,是我最敬愛的哥哥。
只是得知我想偷偷立下遺囑,將藍氏送予慕久卿時,男人變了臉色,對我嚴厲批評。
因為在他眼裡,慕久卿不配為人。
我也沒想過那日去醫院會再次撞見他。
彼時他正攙扶著懷中嬌滴滴的女人從候診室出來。
也許是看我臉色過於蒼白,男人一直盯著我,不知是詢問還是質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慌忙將手裡的檢查單藏在身後,卻聽見他身側的女人撒著嬌,「老公,醫生說懷孕後站久了不好。」
老公。
懷孕。
饒是自我療傷了這麼久時間,此刻卻還是受了莫大的刺激。
不過是半個多月光景,竟已發展得如此之快。
「真是恭喜,我的前夫。」
我咬著牙說出這幾個字,再轉身淚如雨下。
他怎麼可以跟別的女人發展得如此之快。
那我這五年到底又算得了什麼!
恨,是鋪天蓋地的恨吶。
我氣急,當夜便前往我們住了五年的宅子想搬離我的所有東西回我自己的公寓。
本來還有些許留戀,現在一刀兩斷最好。
路上悲痛得厲害,居然再次咳出血來。
是愈發嚴重了。
很怕撐不過這個冬天。
只是我沒想過會再次撞見他。
這半個月時間我不再化妝掩飾我的虛弱與蒼白臉色,所以看起來病殃殃的,倒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樣子。
他坐在沙發上抽著雪茄,煙灰缸里堆積成山。
像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在糾結中我選擇漠視了他,回到卧室收拾一些我覺得有紀念意義的東西。
其實也沒有什麼,只不過是我自作多情自以為值得紀念。
可令我意外的是,翻箱倒櫃卻再也找不出那幅畫。
而此時男人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卧室門口。
「在找什麼。」
他的聲線有些沙啞,卻磁性誘人,大抵是抽多了香煙的緣故。
我偏眸不太想理會他,陰陽怪氣說了句,「慕總好興緻,不在家陪女人來這裡做什麼?」jj.br>
男人卻不生氣,嘴角勾起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邪魅。
「在找這個?」
說著遞上一件我熟悉的物件。
正是我苦苦翻尋的那幅畫——
這大有來頭。
是當年他照著我的模樣臨摹下來的定格瞬間,是扎著馬尾辮捧著一束白色風信子的小女孩。
是我們不多得的共同回憶。
我有些慌神,下意識從他手中搶過並護在懷裡。
「你……我們幼時相識?」
他此刻瞧著我的模樣令我陌生。
像是透過我找尋另一個人的身影。
又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憶。
我突然明了,他不記得了。
只是這幅畫角落裡的「卿」字落款讓他生了好奇。
「怎麼可能,開什麼玩笑。」
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又何必再費力解釋試圖挽回。
男人眼底像是添了份失落。
我懶得在意,越過他就要離開。
可是他卻拽住我,手裡又拿出一個藥瓶,緊盯我的雙眼像是要以備我說謊,「你生了什麼病?」
我暗叫一聲不好,怎麼偏偏最後這個藥瓶忘記丟掉。
「感冒而已,死不了的。」
不想探究他到底有沒有相信我的話,拿著一個小行李箱我便匆匆離開。
說不留戀當然是假的,可留戀又能如何。
故人終究成了故人。
可當我邁出院門口,身側卻突然衝過來一道身影,再接著,一股劇烈的疼痛便從腹部四散而來。
我也終於看清來人,顧舒影齜牙咧嘴洋洋得意道:「你這賤人怎麼還敢勾引我老公?今天就要你死!」
居然這樣偏激下這樣的死手!
我本就虛弱,此時血流不止哪裡還承受得住。
「別睡,挺住!」
天昏地暗時我彷彿聽到耳邊傳來焦灼的呼喚聲,模糊的視線映出男人那樣好看的容顏,只是他的表情驚慌而擔憂。
我似乎從未見過這般表情的他。
只是我好像再也支撐不住,已然到了極限。
我顫抖著唇瓣,突然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便用盡全力說了幾個字。
怕不說落下終生遺憾。
「我愛你,藍苡愛慕久卿,年幼至今。」
話落再也沒了意識。
「藍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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