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荒原之誓

妙影的清醒使得劍拔弩張的氛圍稍有緩和。

傅青主又驚又喜，連忙撲到妙影的身邊：「主上！你醒了！快那些乾糧清水來！」

最後一句是對著三十餘米外的親衛說的。

妙影有些艱難的支撐起身體，由於魔力的逸散，所以她的頭髮與眼睛又變回了黑色。她先對著傅青主點了點頭：「傅奮威，你還活著，真是天幸。」

傅青主從親衛手中奪過水囊，顫抖著抵向妙影。

妙影卻沒有接過，她的目光投向藍甲大將，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竇校尉，好久不見。」

「你認識我？」藍甲大將咧開大嘴，有些驚喜。

「是的，咱們是舊識。」妙影認真回答：「你的名字叫作竇開山，是我南皋乾天軍中的搏浪校尉，家住南皋城永興坊甲戊號，庭院中有一顆大桃樹。」

藍甲大將——也就是竇開山摘下頭盔，撓了撓藍色的髮髻：「你說的這些……我為什麼想不起來了？」

妙影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你家中一切安好，家境富足，子孫滿堂。你且安心，回到南皋之後，你就能親眼看到他們了。」

說罷，妙影又看向沈毅，臉上浮現一絲羞惱。

「你會說官話？！」

聽見這句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詢問，沈毅又退後了一小步，面露尷尬的微笑：「剛剛學會的……剛剛學會的……」

妙影滿臉懷疑，卻又強自按下。

「這位是沈毅，沒有官職軍職，目前的爵位是……金俑侯……」

這個爵位名字略顯敷衍，明擺著是臨時想出來的，可無論是竇開山還是傅青主都面露恍然之色，齊齊向沈毅拱手。

「傅奮威，此地應該離千目城不遠了，抓緊時間調息，到了千目城再好好休息。」

說罷，妙影望向百米外的癱坐於地狼狽不堪的兵卒，不由得長嘆一聲：「七萬大軍……只剩下這些人了嗎？你們是如何逃出來的？」

傅青主趕緊拱手回應：「稟主上，從魔域中脫出的遠不止這些人。」

妙影精神一振，呼吸瞬間變得有些粗重。

原本以為七萬大軍已經全軍覆沒了，此時聽聞還有從魔域中逃脫的部隊，哪怕以妙影的心理素質，也差點沒激動的背過氣去。

「您與織命魔君作戰之時，混沌魔域被魔法風暴打穿了一個小口，司天丞張隅、張貝、張柱兄弟三人聯手施法，試圖將其擴大為通往現實世界的通道。」傅青主說到這裡，不由得搖了搖頭：「然而彼時我軍無法結陣，亂成一團，已經有了被合圍之勢，天舟與天馬也被纏住，無法護住張天師，所以……」

「所以他們被魔法反噬，爆體之時的魔法風暴又將魔域撕碎，空間亂流將你們隨機拋往各地？」妙影畢竟是這個星球上最頂級的法師之一，瞬間將當時的情況模擬了出來。

「……正是！」傅青主再次拱了拱手：「只不過軍隊編製全亂了，僅末將聚起的這數百兵馬，就有乾天軍，有長垣戍衛軍，還有踏白軍三部，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若非如此，末將也不會被七百雜胡逼到如此程度。」

妙影靜靜聽著，垂目休息了一會兒，勉力站直身體，喟然道：「我的太平天師竟也折了……」

聲音頓了頓，妙影繼續開口說道：「當務之急，還是得先趕到千目城，然後糾集守城兵馬出去接應。想必脫離魔域的軍隊也會向此地集結。

」

傅青主連忙點頭：「正是如此。」

說罷，她招呼親衛牽來一匹戰馬：「請主上上馬入軍，由末將扈從在側，必保護主上萬全。」

妙影猶豫了一下，將披在身上的法袍遞給傅青主，指了指正在旁邊看戲的沈毅說道：「我跟金俑侯一起走。傅奮威，你自去整軍，能帶著就帶走，帶不走的就扔掉，此時只有人才是最重要的。」

「喏！」傅青主接過法袍拱手得令，轉身離去。臨走也不忘橫了沈毅一眼。

竇開山猶豫了一下，他也知道時間緊迫，此時並不是詳細問自己身份的時候，也只能拱手上馬，緊隨傅青主回到軍陣之中。

剛才人多還好，此時只剩兩個人就顯得有些尷尬了，看著妙影似笑非笑的面孔，沈毅不動聲色的將話題轉開：「雖然我倒是很感謝你能給我封個侯爵，可這名字是不是有點太難聽了點。」

「沒關係，你若誠心助我，裂土封王也是早晚的事……」妙影混不在意的理了理鬢角的髮絲，口中說著虎狼之詞：「之前一直與你交談的好友呢？不引薦一下？」

「來，小柒，給大家整個活兒！」沈毅對著身後的機甲招呼了一聲。

機甲的頭部只剩下一個全息投影儀，此刻算是被利用上了。

「嗨，美女，你好啊……」小柒也給自己換了一身古典長袍，憑空出現在了妙影身邊，巧笑倩兮的打了個招呼。

妙影上下打量了小柒一番，面露微笑，想要握住對方的雙手，卻摸了個空。

「小柒是機甲AI，嗯……你可以理解成機甲的靈魂，她沒有實體的。」沈毅稍微解釋了一下。

妙影的笑意更濃了：「怪不得你這金人也可以承受『萬木逢春』之法，原來其中與俑士禁衛一般，也有靈魂。」

沈毅本能覺得妙影的理解可能有些偏差，可他也還沒弄明白這顆星球的力量體系，也沒有辦法反駁。

沒準在土著看來，小柒跟器靈是差不多的東西呢……

彷彿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妙影手中升起一團小小的閃電團，醞釀了兩秒之後向著機甲推去。

閃電團隱入機甲體內，在沈毅的目瞪口呆中，機甲肩膀處被大斧砍開的傷口竟然開始癒合。

不斷有機甲的碎屑從地面上飛起，填補到縫隙處，不多時，不止被砍出的傷口完全癒合，被捏爛的駕駛艙門也恢復如初。

「……我始終不明白，你是怎麼繞過主機光腦完成這一切的。你甚至都不需要有安全協議……」沈毅攤手說道：「小柒，探測系統被修復了嗎？」

沉默的計算了幾秒之後，小柒開口說道：「只有光學探測器恢復了，其餘的都還是損壞狀態。」

妙影看到沈毅疑問的目光，出口解釋道：「我們震旦帝國的魔法研究中心叫作欽天監，他們對於『萬木逢春法』的恢復效果有一種解釋，它並不能治療傷口，而是激發治療對象的生命力，讓他飛速的通過吸收周圍的元素來自我恢復。當然，如果周圍沒有需要的元素，所受的傷自然也癒合不了。」

「你說這大鐵殼子有生命力？」沈毅第一次接觸震旦的魔法理論，當即被雷的不輕。

「它沒有。」妙影伸出兩根手指搖了搖，隨即指向在一旁懵逼的小柒：「她才有生命力。」

「沒電就歇菜的機載AI？」

「這算什麼？」妙影很領導的揮了揮胳膊：「震旦帝國是多民族的大家庭，生命形式多了去了，不要大驚小怪。」

「不過沈侯爺，我也算是見多識廣的，可你們的來路我卻一點也看不透，說說吧，從何來，有何求？」

妙影也不想繞圈子了，當即將心中最大的疑問說了出來。

沈毅在心中權衡了一下利弊，還是實話實說：「我是『星聯』第十艦隊地獄傘兵旅特種大隊長沈毅，來自另一個星球……另一個世界，在與蟲族的作戰中來到了本世界。別問我是怎麼來的，我也糊塗著呢……你是我遇見的第一個可以正常交流的人，所以我可以幫你脫離困境，你要幫我回到我的世界，如何？」

妙影負手不語，沈毅也沒有催促，在一旁靜靜等待。

「還不夠。」良久之後，妙影整理了一下頭冠：「若讓你回家，唯一的辦法就是亞空間傳送，難度太大了。」

「怎麼說？」

「遠程傳送所用的是混沌力量，且不說只有龍帝之子才能接觸混沌力量，如此遠距離的傳送所用的能量更是海量，稍微不慎，混沌惡魔順著傳送端衝出來，整個帝國都會毀於一旦。」

「這一場仗，我雖然敗了，可說實在的，我領兵數百年，比這更差的局面都遇到過不止一次。震旦都曾在亡國的邊緣掙扎過，我們還不是撐過來了？」妙影淡淡說道：「與我的付出來說，你能給的太少了。」

沈毅撇了撇嘴，心想若不是昨天你悔恨了一整晚，又是不想活，又是無顏面對父老的，今天說不得就信了你的邪了！

沈侯爺也懶得再討價還價，直截了當的說道：「你有什麼要求，就直接說吧，我能做到的一定照辦。」

一句話剛剛出口，沈毅就後悔了。

他可沒忘記，妙影曾經說過要跟他生個子嗣的。

這要是被妙影再次提起來，他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沈毅的賊眼隱晦的在妙影玲瓏嬌軀掃了一圈，心中既有抗拒，也有一絲竊喜與期待。

然而妙影根本沒提這茬，她欣然點頭，撫掌說道：「爽快！你要幫我去做三件事，我就答應你。」

「什麼事？」沈毅將剛才的意淫拋之腦後，皺眉問道。

「我還沒有想好，不過我可以答應你，既不會讓你違背為人處世之理，又是力所能及之事，你可答應？」

「好！」沈毅當即點頭，與妙影擊掌三次，相約成誓。

就當沈毅以為初次交流已經圓滿結束時，妙影似笑非笑的看向他：「哦，對了，沈侯爺，你難道不好奇我是何人？不好奇震旦是什麼國度？」

沈毅當即頭皮發麻，生硬的轉移了話題。

「剛剛我忘了說了，這支匈人騎兵，可能並不是偶然遊盪到這裡的。」沈毅正色提醒：「大的要來了。」

……

《震旦春秋》：自此，宗姬與沈王相約成誓。一者：復興震旦；二者：蕩平群魔；三者：平定四方。太史公曰：天下之平，起於荒原之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