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節 高叔
泡了一個多時辰,黃色藥水逐漸變成了黑色。wWw.難聞的藥味,也逐漸變成了腥臭味。白髮老者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趙卓那懶洋洋很享受的樣子,道:「小兄弟,可以起來了。再不起來,身上毛孔會出血的哦。」
趙卓一聽,嚇了一跳,頓時覺得身上毛骨悚然,忙從桶里站起來。
「也不用那麼著急嘛。」老者遞過來一條雪白的毛巾,對趙卓道:「到外面那水潭裡去清洗乾淨。」趙卓接過毛巾,伸手拿過衣服,胡亂的穿在身上,然後跑了出去。
老者搖了搖頭,叫了一聲,門口出現一個傻大個。
「高叔,來幫一把,把這個木雕放在那個桶里。這桶黑水一會再倒。」傻大個高叔,一言不發的走了進來,與老者抬起英布,沒有解開纏在他身上的白布,就直接放在藥水里浸泡著。
傻大個高叔,不是啞巴,只是不愛說話。自從他的兒子被人害死之後,他就再沒有說過話,至於兒子是誰害死的,他也沒弄清楚。不過他有一身蠻力,以前他父子倆都在薛縣鳳翅山一帶算得上一公害。朝廷不管他是不是什麼公害,只要聽朝廷話就可。可他父子倆就是個不服管教的角色,老喜歡喝得醉醺醺鬧事的,為此薛縣縣丞沒少處罰他們,不過他們不怕,日子一久,縣丞也懶得管他們。有一天,他兒子不知因為什麼,與那監軍管平發生爭執,差點動起了刀子。這個敗家子,任何人能斗,可這能跟帶軍的軍頭搞么?當天下午,他親自把管平約到「悅來酒樓」,為解和特請了一桌酒。一桌酒還沒吃完,鄰居就來報信,兒子被人殺死在家。他一個激靈,撒腿就往家裡跑,進院門就見兒子無頭的屍體。娘子被勒殺在廳屋,旁邊就是兒子的頭顱。他大叫一聲,昏倒在地。
醒來已經是黑夜,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名字在衝突,那就是管平,可下午管平一直跟自己呆在一起啊。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現在只想殺人。他操起一把刀,朝衙門奔去。待管平被人找來時,他已經砍死一大群大大小小的官員差役了。管平大喝一聲,持刀砍來。傻大個高叔只有傻力氣,沒有武功,砍那些文官、混飯吃的差役倒還行,一遇到管平這等高手,立馬變成待斬的羔羊。他身中幾刀,毫無還手之力,心中大駭,只好帶傷乘黑夜逃走。在密林中飛奔,深恐管平來追,待到遇到幾隻餓虎,才發現自己已沒有退路,所幸的是管平沒有追來。對付幾隻餓虎,總比對付管平要好。可待到餓虎一發動攻擊,他又發覺這幾隻餓虎比管平有過之而無不及。後來想起來,還有些后怕,要不是自己的主人正好從那下面路過,聽到人喝虎叫聲,那還有自己命在。
傻大個高叔默默地把藥水舀起,從英布的頭上慢慢倒下。看著英布,腦子裡依然想著自己。
自從跟了主人後,自己的視野就開闊了許多。主人教自己識文斷字,教自己很多做人的道理,現在想來,以前幾十年真是虛度了啊。跟著主人居住如此,養花種草、驅獸採藥、治病救人,慢慢的,自己的性子也發生了很多變化。雖然自己很少說話,可在這裡的心情,比自己以前在任何地方都要舒暢、都要無憂。
待到英布身上全部都濕透,高叔便走過去,抱起剛才趙卓泡浴的那桶藥水,向門外走去。這兩個年輕人不知得罪何方神聖,身上有如此重的傷。年紀輕輕的,怎麼不知明哲保身呢?想起自己的那個傻小子,死時也如他們這般年齡。
幾天前,自己出去採藥,發現這兩個年輕人昏倒在鳳翅山南麓,他便把這兩個孩子扛回來了。主人說,如果晚回來一兩個時辰就沒救了,幸虧自己沒有走岔。聽說剛才出去的那小子是練武奇才,身子根骨奇佳,主人準備把他一身所學盡賦予他,讓他代替主人奔走於江湖,了卻主人的意願,只是不知主人的身體是否承受得住那傳輸功力后虛脫。
既然主人有此打算,自己身為下人,畢當盡心儘力幫助主人達成心愿。為此,他不畏艱難,爬山越嶺、登崖赴險,只要有好葯,他定當全力以赴。
雖然現在自己這幾年跟著主人,也學到了一些武功,相比以前,的確是有天壤之別。但自己既傻又笨,主人教過的十分武功,自己學到的還不到兩成。向來都讓人氣惱,這倒不是因為沒學好武功不能復仇,而主要是沒能對得住主人那盡心儘力的教導。
他把桶抱到外面園子里,把那藥水用木瓢一瓢一瓢的倒在一棵棵瓜菜根部。這幾天都是用這洗浴后的藥水潑菜,菜也綠了很多。這用后的藥水很好哦,那年輕人每天都要被主人這麼折騰幾個時辰,周身從毛孔里**來的污穢、垢漬,還有藥水通過毛孔進入五臟六腑,然後從毛孔析出的油膩,都在這藥水里。這年輕人好得如此快,不僅僅是主人每天給他輸入真氣和功力,還有就是得益於這藥水的功效了。聽主人說,再等半個月,他要給這孩子進行閉關,屆時需要很多九尾還魂草、麒麟涎草和這鳳翅山到處都是的野草——鳶鳳草。鳶鳳草到處都是,倒不難找,只是那九尾還魂草和麒麟涎草難尋。好在這幾天所需藥草只是大量鳶鳳草和少量九尾還魂草而已。否則到時他就算是神仙,也難以弄到主人所說的量。
聽到腳步聲從水潭邊響過來,高叔抬起頭,見是趙卓,臉上露出寬厚的笑容。
趙卓見那頭髮花白的老人正在用他洗浴的藥水澆菜,不禁十分尷尬和驚訝。這東西怎麼能用來澆菜啊?在後世從沒看見過用醫院的廢液澆菜啊。
「老人家,這不能用來澆菜的。」趙卓不安的說道:「這藥水里有毒。」
「能!」只見那老人微笑的答道。
「不能啊!請問老人家貴姓?與主人家如何稱呼?」趙卓恭敬地問道。
「高叔。」老人答道。
「主人家姓高?」趙卓不禁納悶,這老人說話怎麼了?怎麼只說一個、兩個字啊?
「不。」高叔低頭澆水去了。
趙卓頓時愣在那裡。怎麼回事?自己沒說錯什麼啊?怎麼就不理人家呢?是你自己說叫高叔嘛,既然你叫人家高叔,那人家不姓高姓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