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調查所Ⅴ
宋漾指著牆上的壁燈,「這個燈和其他的不一樣,以我看電視劇的套路,這肯定是機關無疑了!」
他說的是相當自信。
其實繞著石洞一周就四盞很普通的燈,若單論外形上來講,這幾盞燈是沒有區別的,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其他的壁燈上面的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照射出來的光更加朦朧昏暗。
而宋漾旁邊的壁燈上面只有一層不明顯的灰塵,燈光也相對明亮些。
這...應該沒有那麼簡單吧?畢竟現實和電視劇不能混為一談的...
邢舟雖然是這麼想的,不過他還是伸手撫上了壁燈上的燈罩。
松的?!
邢舟又向左轉了一下,果然,在轉的第三圈時,他聽到了石壁里傳來「咯咯」的聲音。
這機關設置的還真是...一言難盡的...老套。
三個人很默契的各退了兩步,等聲音落下時,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從石壁上切割出來的門,大約有一米寬,高也就不到兩米。
門裡是一條長長的不知通往哪兒的暗道,只不過與外面相比就沒那麼好了,借著外面的燈光,邢舟只能看見進口的一小段,再往後就只有不知通往何處的黑,填充了整條去路,什麼也看不清。
「進去?」邢舟轉頭看向兩人。
「我們還有其他路可走嗎?」賀臨淵歪頭無奈一笑。
邢舟打頭陣先行一步走了進去,他可不在意什麼探險氣氛,直接打開了手機手電筒。
賀臨淵緊隨其後。
三人一路無話,不知向前走了多久,邢舟緊繃的神經也逐漸放鬆了下來。
「這條路和壁畫都是以前的時候弄的,機關卻是被後來的人加上的,你不覺得很奇怪嗎?」賀臨淵說。
「我倒是沒想那麼多。」邢舟隨口回了一句,賀臨淵不知什麼時候向前多走了幾步,兩人現在剛好並肩。
昏暗的空間本來就給人一種壓抑狹隘的感覺,一米寬的走道於一個成年男子來說有餘,兩人卻又略顯擁擠。
邢舟不是一個熱絡的人,無論主動或被動,都不喜歡頻繁近距離接觸一個陌生人。但是賀臨淵這個人不管做出什麼舉動,都讓人討厭不起來,卻也無法交心,邢舟有些猶豫是該進或退一步,還是並肩而行。
「老大,你覺得這條密道會通到哪裡?」宋漾獨自一人走在後面,也有些害怕,就只好開口轉移注意力。
邢舟下意識看向賀臨淵,「不知道。」
「說不定是出口。」
「你這說了跟沒說一樣!」宋漾翻了個白眼。
「那你不覺得你問的問題很...欠揍嗎?」賀臨淵不甘示弱,二話不說就懟了回去。
邢舟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不被周圍嘈雜的環境影響,暖黃的燈光找著前方,再往前,邢舟看見了徐徐而上的長階隱沒在黑暗中。
「你看。」邢舟示意賀臨淵看前方。
「看來我們到了。」賀臨淵倒是很平靜。
邢舟踏上石階,如芒在背,步步謹慎。
他走一步便在心裡數一聲,整整一百九十九級台階。
邢舟踏上最後一級台階,放眼向前望去,偌大的空間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好像置身在一片浩瀚無邊的天地之外,除了腳下的土地是實的,其他的皆似是而非,虛無縹緲。
邢舟站在原地,停滯不前。
賀臨淵越過他,漫步向前,許是他的模樣太過冷靜,步伐太過堅定,在無邊幽深靜默之下,越發顯得孤寂。
邢舟心猛的揪了一下,隨後快速跟了上前。
實話說,這空間並不是很大,統共也就有百來平方米,四周的石壁似是要與黑暗融為一體,在最中央有一副石棺槨,除此之外,空曠得令人不安。
賀臨淵停留在石棺槨的正前方,邢舟此時站在他的身後,雖看不清他現在的面目表情是如何,卻從他猛然一顫的身軀上看出了震驚。
「怎麼了?」邢舟朝旁邊錯開幾步,走上前看。
只見棺槨里是一副七尺三長的白玉砌成的棺材,潤澤無暇的玉石被精心雕琢,與其他刻龍鳳的不同,眼前的玉棺蓋板上雕著看上去像是玄武的圖案,在死人之物上刻著象徵長生寓意的圖案,邢舟是怎麼想都覺得諷刺。
拋開別的不說,邢舟一直覺得,單論外表的話,玄武是四大神獸中最丑的一個,模樣既不威風也不神秘,而眼前這個「玄武」打破了他一直以來的看法,不同以往的千篇一律的龜蛇,他將兩者融合的十分契合,再經過精湛的技術,令「玉棺」如此不祥之物在此刻也足以使萬物失去顏色,奪了光芒。
邢舟看得入迷,以至於忽略了棺材最底下一角的殘缺。
「wc,這裡面躺的是誰啊?這麼豪橫!」宋漾抬手摸上去,嘴上忍不住感慨。
「想知道裡面是誰,掀開看看不就完了!」賀臨淵說得一臉輕鬆。
「這...會不會太缺德了?」宋漾猶豫不決。
賀臨淵用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看著他,「不然你告訴我該怎麼做?」
宋漾暫時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只硬著頭皮繼續說,「反正掀人棺材板兒的缺德事兒我做不來,萬一...萬一禍及家人怎麼辦?」
話還沒說完,就見邢舟手臂一用力,就將棺材蓋錯開了一條縫,很顯然這口棺材沒有釘釘子。
「我獨身一人,百無禁忌。」邢舟隨口敷衍了一聲。
宋漾瞪著他,「你就不知道『惜命』倆字兒怎麼寫!」
「難不成像你一樣畏畏縮縮,坐以待斃,等死嗎?」賀臨淵出口打斷,一邊將只錯開了一點的蓋板又推開了些,由玉石砌成的棺材板自然輕不到那兒,被黑色衣袖遮得只露出一隻白凈的手背青筋暴起,修長的手指很好看,邢舟有一瞬間理解手控的人了。
宋漾難得沒有頂回去,而是迫不及待的探頭往前看,嘴上喊著惜命,身體還是很誠實的。
與純白的玉棺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棺內是一片漆黑,即使沒有了遮蓋物,依然是什麼都看不見,看不見棺底,它與外界的光涇渭分明,自帶結界,無盡的黑暗死氣沉沉,卻又能感受到它在流動,如時空隧道一般,這是邢舟在第一時間想到的。
邢舟想把手伸進去試探一下,剛移到棺口的上方,卻見本來錯開了一尺的棺材板突然發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前滑動。
「砰!」
竟嚴絲合縫的再次合上了,邢舟盯著有些發紅的手指若有所思,也沒理會不知什麼時候又回到原地的賀臨淵。
「抱歉,你手沒事兒吧?」他語氣里的虛情假意表現的十分坦蕩,毫不掩飾。
邢舟懶得同他計較,「你這是什麼意思?」
「玉棺裡面的情況我們心中無數,還是謹慎為妙,就像你剛剛貿然將手伸進去,可是很危險的行為。」賀臨淵裝出一副好言相勸的樣子,堅定的目光對上邢舟質疑的眼神也毫不示弱。
這話說得他好像多關心自己一樣,邢舟心裡冷笑,卻也沒有戳穿他。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這玉棺很明顯有問題啊,萬一是找到出口的關鍵呢?」宋漾對賀臨淵的說辭不疑有他。
「出口一般是平直或向上的,玉棺很明顯不是,我們還是去其他地方找找吧。」邢舟出乎意料的隨了賀臨淵的意思,與此同時,也看到了他眼中的詫異,「你說是吧?」
賀臨淵隨後似笑非笑的朝他點頭。
宋漾再一次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重要信息,不知不覺的淪落成了局外人,「不是,那這個玉棺我們就不管了?」
這完全不像邢舟的作風,卻又沒有太意外,畢竟他總是讓人出乎意料。
「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出口。」邢舟曲起手指敲了敲石槨,厚重沉悶的「噹噹」聲很有節奏的此起彼伏,貫穿入耳,在此時竟起了安撫人心的效用。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宋漾就更沒有什麼意見了。
邢舟一邊找線索,一邊留意著賀臨淵的動向,非常失望的是賀臨淵之後再無任何異常反應,更別說可疑的舉動了。
但這並沒有消除他留在邢舟心中的可疑,不知為何,他總有種錯覺,賀臨淵偶爾出現的異常都是他刻意而為之的,可是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邢舟實在想不明白。
「噓噓...噓噓...」
邢舟猛然頓住,不由屏住了呼吸,仔細去聽,恨不得把耳朵豎起來。
大約過了十多秒,他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賀臨淵的聲音驟然響起。
邢舟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賀臨淵竟站在了自己的旁邊,而且靠得非常近。
「口哨聲。」
而且邢舟隱約聽著斷斷續續的口哨聲似乎不是雜亂無章的,蜿蜒而轉的曲調靜靜的如水般趟進心裡。
有一瞬間,邢舟感覺這個調子好像在哪兒聽過,但是聲音太小,音調也因此聽著有些模糊,以至於心裡的那道聲音怎麼也衝破不出來。
「好像還真有,而且聽著像是一段曲調。」賀臨淵側耳傾聽了片刻,微微點頭。
邢舟放慢腳步,慢慢靠近石壁,將耳朵貼了上去。
他猜測的沒錯,聲音的確是從外面穿來的,而且邢舟斷定通往外面的這層石壁一定不厚。
這個消息讓他有些振奮,「賀臨淵,你過來聽。」尾音微微上揚,就連自己都沒察覺到話語中的輕顫。
「嗯?」賀臨淵挑起眉梢,腳步很聽話的跟上前去。
口哨的節奏越來越清晰,那種熟悉感再次席捲而來,邢舟更加肯定自己聽過這首歌,他轉過頭隱約看到玉棺上方有一道折射進來的光,幽幽微亮的光即使在昏暗的環境中也難以引起人的注意。
邢舟順著光源抬頭看向自己的正上方,這才注意到那裡有一個約摸大拇指般粗的小洞口兒。
賀臨淵也明顯注意到了那裡,只見他後退幾步做助跑,足尖輕輕點在地面,一個發力,就飛檐走壁一般整個人彈了起來,在石壁上借力瞪了幾腳,右手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準確無比的伸進了洞口,僅剩的一道微弱殘光也被阻隔在外。
邢舟似有預感,他向後退了兩步,正對的一面石壁隨之顫抖起來,眨眼間就開出了一扇門。
映入眼帘的不是一片光明,而依舊是讓人壓抑的昏暗,同時貫徹入耳的還有清晰可辯的口哨聲,伴隨著沉重凄涼的節奏。
邢舟在這一瞬間猶如醍醐灌頂,思緒如洪水般決堤,這是——auldlangsyne,或許還可以叫它——友誼地久天長。
邢舟還記得小時候經常會聽到這首歌,只是剛才有一道石壁阻隔著,讓本來就斷斷續續的曲調更加模糊了,這才使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想起來。
賀臨淵一躍而下,剛落地便毫不猶豫的走出了眼前這道門,進入了另一個未知的空間。
邢舟與宋漾緊隨其後,與之前深不可測的石洞和空曠詭異的『墓室』都不同,在手電筒的燈光照射下,他勉強能看到這是一個將近五十平方米的房間,右手邊陳列著五排木架,上面擺滿了類似檔案卷宗之類的紙質物品,左手邊則是雜亂且看不清是什麼的東西,整整佔據了半個房間。
邢舟徑直走向第一排列架前,隨手拿起了一本卷宗,封面上印著『第十二中學』五個黑體大字,他略微詫異。
耳邊的口哨聲依舊斷斷續續的環繞著,聲音聽著有氣無力,卻又不知疲憊般。
「第十二中學。」邢舟又將這幾個字在嘴裡細細的咀嚼了幾遍。
「我們現在應該是在一所學校。」賀臨淵突然開口,邢舟順著他的話看過去,他正在木架的另一頭,同樣拿著一本案卷翻看著。
「你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隔壁鎮的妹冢就好像有所學校,叫什麼好像就是十二中學還是多少中來著,都六十多年了,早就已經廢棄了!」
「好巧不巧,我們應該就是在此地了。」賀臨淵指著封面上的字,對宋漾說。
「什麼?!」宋漾聽了他的話后大驚失色,「完了,怕什麼來什麼!」
好像是為了靈驗他的話,宋漾手裡充當了半天手電筒的手機在此時也因耗電時間太長鞠躬盡瘁了,邢舟的手機在幾秒之後也跟著『殉情』了。
周圍瞬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邢舟憑著感覺朝賀臨淵看去。
「我手機落在上面了。」沒等他問,賀臨淵就自覺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隨後三個人誰也沒在說話,不知是不是錯覺,邢舟感覺口哨聲好像越來越近,沒等他多想,周圍突然靜了下來,口哨聲也頓時停了。
邢舟心裡一緊,剛想說句話,嘴就突然被捂住了。
「別說話。」
賀臨淵低沉的聲音自耳邊響起,聲音小到邢舟懷疑自己是根據耳邊的氣流來判斷他說的是什麼的。
直到邢舟點頭,賀臨淵才放下了手。
同時他也不可察覺的鬆了口氣,只是好景不長。
「5,4,3,2,1…我來嘍...」一道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還有讓人忽視不了的緩緩逼近的腳步聲,正一步步將邢舟的理智瓦解。
就在他將近崩潰時,終於找回了一絲理智,他憑著方向感及記憶迅速向『墓室』里躲去,此過程很順利,中途也未碰撞到任何東西。
邢舟這口氣還沒來得及松下,就又聽到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小朋友,找到你了!」伴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找到你了?找到誰了?
邢舟心裡咯噔了一下,『它』會不會就是想詐一下,他此刻還抱著一絲慶幸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