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沅家府邸
半日後,他們便從紫禁皇城回到酈秋鶴城,隨即,向城中最繁華一帶的中心處駛去。
沅家,沅府。
坐北朝南,寬敞明亮的府邸盡收眼中,落日的餘暉,剛好盡數照耀進府邸中大院子。
整個沅府,充滿了鮮活的生機,沅府形式,大多呈磚瓦狀,古樸的灰色為房屋的主要色澤點綴,與褐色相附襯,顯得古老又悠久,淵遠又流長。
一個領頭的小孩,正帶著幾個小弟,在府邸中追逐打鬧,隨意玩耍,磕磕撞撞,肆意妄為。
將府中上下擾得是雞犬不寧,亂成一鍋粥,家丁奴僕不斷地展開抓捕,卻終究於事無補。
「嘿嘿,來來,追他追他給我抓住了…」
「是,老大…」
「沖啊沖啊…勇往直前…」
「小天,別帶人再胡鬧了。」一悠揚婉轉的嬌聲正從不遠處傳來。
回頭一望,一女子正從悠長走廊上迎來,其身著一襲華貴淺青色長裙錦衣,雙手重疊放置腹部,神態舉止優雅端莊,宛如窈窕淑女,婉婉而來。
見已逃不掉,只好上前迎去,恭候道:「母親…」
幾位家僕也從旁迎上,齊聲畢恭畢敬道:「夫人…」
「好了,你們趕緊收拾一下,將府中里裡外外都重新整理一遍。」
「是,夫人。」
「已經兩日了,待你父親回來,要是讓他看到你又帶外人在家裡胡鬧,你就別想再踏出房門半步了。」
來人,正是小天的母親,沅府的大夫人,蕭憶,風姿卓越的她,也正是煉丹大師沅傅的妻子。
早年間,她乃民間一奇女子,一手出神入化的畫功,能把事物描繪雕刻的栩栩如生,宛如身在畫中的身臨其境感。
從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沅傅少時在栤斕神州闖蕩歷練,一身正氣,兩袖清風,翩翩儒雅,風流倜儻。
直到十八歲那年,他遇見了她,他對她,一見鍾情,自從,相識相知再到相愛,直至步入婚禮的殿堂。
「啊…父親這麼快就要回來啦,那怎麼辦?」小天大驚一下,頓時有些心生害怕。
「還不快點把他們都送出府,再慢點,就晚了。」
「噢噢…」
「快快,你們趕緊出府,我父親快要回來了,等我有空了,我們以響箭為號。」
「嗯,好。」
邊說著,邊帶著他的人準備離開府邸,正欲踏出府門,一道具有威壓的聲音從府門外響起。
「這麼著急,這是要去哪兒啊…」
數道身影出現,掠入府門,只是在他身後一旁,還多了一道嬌小的黑色身影。
「額,父親…」
「見你行色匆匆,這是要去幹什麼?」
「不幹什麼,我不幹什麼…」
見府中已被攪得天翻地覆,還未來得及休整,沅傅早已見怪不怪,習以為常道:「小天,你又闖禍啦。」
這小子,從來就沒有讓他們省心過,沅傅心中表示些許無奈道。
「嗯?不小心,你哪回不是這麼說?」沅傅突然嚴聲道。
「父親,我錯了。」
小天認錯之際,沅傅正想藉此大發雷霆之怒,一道倩影卻從其後方及時趕來,柔美的聲音響起,婉轉道:「回來啦。」
唯美的身影緩緩而來,伴隨著嬌軀的蠕動,曼妙的身姿,顯得格外動人。
「嗯,還帶了個小孩回來,你看。」沅傅回道。
「這個孩子是帝國哪方勢力的人家,竟放心他一個人隨你前來?」蕭憶見狀,不禁問道。
「他嘛,我是在皇城小巷中遇見,見他可憐,便將他一併帶回。」沅傅長話短說,簡略概括述說。
「噢,這樣啊,那小朋友,以後,你就待在我們沅府咯,我們會好生照顧你的。」走上前去,摸了摸小男孩奇異的黑髮,微微展露和藹的笑顏。
「嗯。」
曦痕乖巧的回應,並未有所反感,感受到從其身上散發出來的芳香,頓時感到心曠神怡,使他心平氣和。
「父親,你從哪兒撿來的小弟弟呀,長的還挺奇怪,眼睛黑黑的,頭髮也是黑的,真是個怪小孩。」
小天一旁的小弟,就開始躁動不安,就連在不遠處打掃的家僕不禁也停了下來,目光放在了黑袍小男孩身上。
「是啊是啊,就連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黑色的…」
「好奇怪啊…」
打掃著的家僕們,見家主歸來,便停下手中的忙碌,視線轉向了在他身旁的那個黑袍小子停滯,一時,便開始議論紛紛。
「小天,交給你個任務,以後,你就帶著他一起玩吧,不要讓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噢。」
「好啊,帶小弟我沅小天可最擅長了,嘿嘿。」小天立馬就答應了沅傅的請求。
「誒,還忘了問你了,曦痕,你今年多大啦?」在小天的提醒下,沅傅這才想起來。
「我今年剛滿七歲…」
「七歲了,那你還比小天大點呢,小天還差兩個月才滿七歲。」
「切,什麼比我大嘛,我才不管呢,反正我要叫他弟弟,說不定他是胡說的。」
「我沒有說謊,我說的是真的。」
「那誰能給你證明啊?」
「我…」
「這裡的人你可都不認識,想證明都不行咯。」
「小天,別一上來就欺負人家。」
「我才沒有呢。」
「老爺,該用晚膳了。」一位家僕從膳房走出,大聲喊道,提醒眾人。
「好,你們也都留下,一起吃個飯吧,吃完我再派人送你們各自回家。」沅傅指了指小天帶著的那幾個小弟,讓他們留下。
畢竟,他們也是酈秋鶴城裡大戶人家的孩子,還是得以禮待之,讓他們留下吃個便飯也是理所應當。
說起來,小天與他們結伴相識,也正是在一場宴會中認識的呢。
「好耶好耶…」
「太好了,又可以聚餐咯…」
「是啊,大師家的飯菜可好吃了呢。」
那群小毛孩就開始一陣歡呼雀躍的興奮起來。
主位飯桌上,赫然是一整桌的滿漢全席和海鮮大餐盛宴。
長桌呈長方形態,將近十幾米長,位於超大的主招待廳中,沅傅蕭憶夫婦身為一家之主,坐至首位。
次位也是一對夫妻,乃是沅傅的二弟沅疆與弟媳於今言。
於今言今年已有身孕,馬上,他們沅家又將再添一員,他們沅家一共三兄弟,老三沅陵還沒有結婚,沅傅正為此感到發愁,也是到處為其找尋門當戶對的人家。
其次,就是幾位老管家,旁邊,還坐著一位古樸的老者,他是小天的一位武修老師,赫然也是一名八階強者,最後,就是小天的五個小弟,坐在末尾,都正大口吃喝。
「大哥,你帶回的這個孩子,怎麼感覺有點不同尋常啊…」坐在其次的沅疆,感覺奇怪道。
「嗯,的確,我也有這樣感覺,明日是個好日子,不如當眾測試一下,小天也有好久沒有檢測身體了吧。」
「嗯,是該檢測一下了,不然,還不是其元力修為如何了呢?若是沒什麼進步,就罰他閉門思過。」其中,飯桌上唯一一位老者,緩緩開口,正是小天的武修老師。
「老師,您也太壞了吧,我不每天都有好好跟您修鍊嘛,您還這樣對我。」
「是啊,一天就修鍊一個時辰,剩下的時間都不知去幹些什麼去了。」
「那我也學了好多功夫了好嘛,一般人可不是我的對手。」
「切,你那點花拳繡腿就別出來丟人現眼了。」沅傅道。
「我們大哥很厲害的,我們幾個加在一起都打不過他。」
「就是就是…」
聽到有人說他們的大哥不行,小弟們就開始表示認到支持。
「看到沒有,這就是實力,在你們眼中,我這肯定不算什麼,但在同齡人中,我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小天馬上得意洋洋起來,自我感覺良好。
「是啊是啊,我們小天最厲害了,來,吃個龍蝦補補,明天好好表現。」蕭憶摸了摸小天的頭安撫著,她從小便寵愛呵護有加,自然慣出了不少大少爺的毛病。
「誒,謝謝母親…」
「你呀,就是太寵愛他了,看把他給慣的,別家的小孩哪有一個像他一樣調皮。」沅傅不禁有點埋怨道。
聽到沅傅當眾這麼說他,小天頓時不樂意了,嘴角不禁咧了咧,卻不敢多說什麼。
「小天現在還小嘛,長大了自然便不會了。」蕭憶護犢子道。
「哼,都快七歲了,還小呢。」沅傅頓時沒好氣道。
「誒,大哥,別怎麼說,小天是你和大姐唯一的孩子,寵愛點自然沒錯。」沅疆勸說道。
聽到沅疆這話,沅傅不禁微微搖了搖頭,卻沒在說什麼。
「大哥,那明日就邀請城中一些豪門貴族,一同測試一番如何?」沅疆提議道。
「嗯,好,如此,也看看大家孩子的是否各有差異也好。」沅傅回道。
用完晚膳,在有著眾多小孩的飯局下,一桌子滿漢全席空空如也,連快肉骨頭都不剩,唯有曦痕一人吃的最少。
下人家僕一個個走進招待客廳中,開始收拾餐桌,曦痕見到,立馬也跟著動起手來,幫助他們。
「這些不用你收拾,讓他們來就好了。」沅傅見狀,便說道。
「沒關係,我可以的。」
見曦痕堅持,沅傅也不再多說,不過,看他動作嫻熟迅速,有條不紊,還真有點像模像樣。
「這孩子,倒還挺懂事。」沅疆看了看,感慨道。
「是啊,比我們家那位吃完就溜的小少爺可強多了。」沅傅故意侃言道。
「切,不就收個碗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小天不滿的聲音,從一旁響起。
「那也從來沒見你動過手啊?」沅傅反問道。
「這種小事,本少爺根本不屑去做,我要乾的事,可比這大多了,走啦。」
說完,小天就帶著眾位小弟走出廳房,隨即,開始找起了事來,畢竟吃飽了撐得,沒事得找點事做嘛。
「哼,這臭小子,越來越放肆了。」沅傅無奈道。
「大哥,你也別對小天太過嚴苛了,我看小天天真爛漫,活潑開朗,性格很好,不要為了一些小事而去壓抑他的身心,這樣,有時反而會適得其反。」沅疆勸說道。
「嗯,這我自有分寸。」沅傅若有所思道。
天色不早了,將那些外來小孩一一安排送回,沅傅也給曦痕安排了一處單獨住所,西廂客房,剛好和小天挨在一起。
咚咚咚…
「誰啊…」
「我,沅小天。」
「噢,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嘛。」曦痕天真無邪的面龐看著小天,看的他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當然有事了,不然我來找你幹嘛。」小天直接竄進門中,別說是在自家,就算在別人家裡,他也不見外。
「那你說吧,找我什麼事。」
「哼,今天吃完晚飯後,你為什麼要去收拾桌子,你是想在大家面前特意表現一番。」
小天性很直接,從不拐彎抹角,一進來,就向曦痕道出了自己來的真正緣由。
「不是的,我沒想那麼多,我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曦痕立馬否認了小天的猜想,似乎很擔心被人誤會。
「切,我不信,我就不信你以後會經常這樣做。」
「那你不信是你的事,反正我說過的事情我就會去做,以前在酒樓,我也經常會去收拾的。」
「酒樓?」
從小男孩的言語里透露,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曾經的過往情景,雖說,他從小便流落街頭,輾轉各處街角樓道要飯討吃,但也都是兩天餓三頓的慘況現狀。
幸好,他的運氣還算不錯,一家酒樓的大娘,見他可憐,老蹲在外面不知幹嘛,就將一些剩菜剩飯施捨給他,對於別人來說,可能這是種極大的侮辱,甚至是人格上的蔑視。
但對於他這種流浪小乞丐來說,那就是上等的佳肴美味,至少,人間還尚有一絲真情在,在他心中,也願世間好人一生平安。
若他以後有出息,一定會報答那位大娘的,正所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做人,也一定不能忘本,他沒受過什麼教育,但這種淺顯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他吃飽了,趁著夜黑風高之際,會悄摸摸的溜進酒樓,幫助那位大娘收拾桌子,他會刻意避開他人,每次都是等到沒人才進去。
畢竟,要是讓別人看到一個乞丐在酒樓中竄東竄西,那算哪門子事嘛,可能,還會影響酒樓生意呢。
從小懂事的他,自然不會做出這種迫害恩人的傻事,那位大娘也正是酒樓的老闆娘。
一直秉著讓所有客人吃好喝好的原則公道,不賺一分黑心錢,好人有好報,酒樓的生意一直興旺,時常座無虛席。
酒樓老闆娘曾想收留他,但曦痕卻是拒絕了,他不想酒樓因他的出現,流言傳的滿城風雨皆是,還有,他本身也習慣自由之身,不想因此而被束縛。
可能連他自己都不太記得在這兒待了多久了,只依稀記得,從他記事開始,便一直待在這裡了。
「你是在那打零工嗎?」
「不是。」
「那你為什麼要幫他們?」
「因為他們給我吃的…」曦痕回想曾經種種畫面,不禁喃喃道。
「給你吃的?你就為這個?」
從小過著榮華富貴,無憂無慮的小天,想破腦子也不會想到,竟會有人為了吃的去做這些雜事苦活,這對於他這種富家子弟來說,根本是天方夜譚的事。
「你以為吃的很容易得來么?」曦痕眼中凝神,突然無比嚴肅且堅定道。
「難怪,剛才你吃完飯,碗里一粒米都沒剩。」
別看小天平時大大咧咧的,有時卻心細如髮,很多時候,別人未發現的小細節,就連他父親都未察覺到,細緻入微的他,卻都盡收眼中。
聽到曦痕所說,一時,小天心中此起彼伏,同情之心在心中泛起。
「你以前一直都是這樣一個人生活嘛。」
「嗯,就在皇城裡的街巷裡。」
「那你的父母呢,難道他們不管你嗎?」
「我是個孤兒,沒有父母。」
說到此處,小天眼中已經閃起了淚花,他從小便十分感性,淚點也極低,動不動有什麼事,可能就因此大哭一場。
此刻的他在想,若是他沒有了自己的父母,在一個沒人照顧的地方,該如何生活?別說是生活了,他能不能好好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小天,你怎麼了?」見小天眼中閃起淚光,鼻子酸酸的,曦痕就開口詢問道。
「我沒事。」抬手抹掉眼中的淚,擤了擤鼻子,假裝堅強道。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噢,父親剛才好像有叫過你,但你名字好像有點難記,我給搞忘記了。」
「我叫曦痕。」
「好,曦痕,現在,我向你保證,以後你不再餓肚子了,只要有我沅小天在,有我一口肉吃,就也有你的肉吃。」小天對著曦痕拍了拍自己那小小的胸脯,向其保證道。
「嗯,那我也跟你保證,只要我有的,我都會先給你的。」曦痕也很認真的說道。
「呵呵…」
他還真是…
小天呵呵一笑,表示這小子有點傻乎乎的,不過,話雖如此,見他那堅定不移的神色,也有些大為改觀。
「不過嘛,你還得答應我一件事情。」小天若有所思的說道,好像早已蓄謀已久。
「什麼事情?」
「你得認我當大哥,以後嘛,你就是本少爺的小弟了,當了我的小弟,本少爺我自然就會罩著你,我告訴你,在這酈秋鶴城中,誰要敢欺負你,報我沅小天的名字,保你沒事。」
小天還在耍著自己沅家大少爺的威風,還沒聽到說完呢,曦痕這邊就有了回應。
「噢,好。」
「你答應啦。」
曦痕突如其來的答應,小天竟一時有點不知所措,他竟如此爽快得答應了。
要知道,他當初收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孩當小弟,可沒少花銀子呢,不然,人家好歹也是堂堂的公子爺,憑什麼屈尊給你當小弟。
「嗯。」曦痕再次點點頭。
「那你叫聲大哥來聽聽…」
「大哥…」
「誒,不錯不錯,孺子可教。」小天學著他父親,侃侃道。
「那你需要我做什麼事情嗎?」
「不用做什麼,你只需要跟著我叫我聲大哥就好了,還有,你為什麼總想著要去做什麼事呢?」
「可我從小就聽別人說,受人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曦痕執著道。
小天不禁又被他的言語再次逗笑了,這個黑袍小子,倒還真是執著,不過,也恰恰說明了,他為人正直善良,至少凡事曉得知恩圖報。
「我可什麼都不缺,不用你什麼湧泉相報,只要你以後跟著我就行啦,我會保護好你的。」
「噢,那好吧。」
「也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明天父親說可要檢測身體,今晚,我要好好準備,爭取明天奪得頭魁。」
「檢測什麼身體?」
「明天你就知道了,至於你嘛,也可以跟著試試,若是檢測出來你有還不錯的體質和天賦,倒是可以跟著我學功夫,不過,事先你得拜師。」
「拜師…」
「是呀,沒聽說過拜師學藝啊?你不拜師,我怎麼將我辛辛苦苦練成的絕世神功教給你,我又不傻,沒好處的事,我才不幹呢。」
聊著聊著,小天又開始吹起了牛來,憑藉臉不紅心不跳的城牆臉皮,天真無邪的曦痕還當真信了,真以為他有嘴上說的那麼厲害了。
可事實呢,擇日,我們便可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