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務正業
話說老地主皇霸兒子叫皇太極,皇太極自小喜歡舞拳掄棒,加上天賦頗厚,為了進一步精鍊武術,他跟隨河朔地區知名武俠羅闊潛心學習武藝多年。為此,老爺子多次對這個兒子耳提面命,讓他繼承家業並繼續發揚廣大。皇太極面對老爺子噴壺似的說教,也不去擦掉臉上的唾沫星子,就當是浴面而已。他看著老爺子一個勁地搪塞道:「行行行,沾沾沾,我聽你的還不行嗎?不過這次學費,您老還是慷慨點吧!」
皇霸看到兒子這樣「不務正業」,對著老婆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切齒說道:「你看你養的這個兒子,一點也不正干,整日與一幫孩子在老母廟閑院里折騰。」
開始老婆挨皇霸訓也是俯首帖耳不敢造次,隨著皇霸多次對這個知書達理的老婆進行語言轟炸,漸漸地對皇霸起了反感,直到多年來積鬱的怨氣瞬間釋放,好像一肚子火藥一下子宣洩了出來。也不顧淑女形象,一本反駁老頭子一本婆娑著瑩瑩的淚花,不爭氣的倔強剛露出苗頭,便被撲簌簌的淚水澆滅了大半。她嘶啞著音調說:「太極這孩子不聽話,你為什麼老埋怨我?難道你就沒有一點責任嗎?」
皇霸見狀,不再掘吃人,不過,還是餘音未消:「我說有兩個兒子就得了,你偏不,非說孩子是娘身上掉下的肉,誰也不送人。看來,是我命中的追債人。」
「就是,就是,你不心疼我心疼,俺兒子練舞怎麼了,那也是拿得出手一門藝術。」夫人語調漸升且不依不饒道。
皇霸一看這局勢,思忖道:好傢夥!竟然沒有一個人替我說話,我這豈不成了孤家寡人了嗎?
老地主想到這裡,上前揪著夫人,怒喝道:「你信不信,你再讓我不高興,我可要打人了。」說罷,老地主高舉攥緊的拳頭示威道。
「你打!給你打!」夫人一頭拱著皇霸肚子,披頭散髮地哭泣道。
皇霸急火攻心,他平生第一皮錘(俚語拳頭)開始落在了夫人身上。當他第三皮錘要攻擊時,發覺怎麼用力,也只能僵僵地停止下來。
「你再打我母親,我可就不客氣了。」這時兒子皇太極止住了父親的暴行。隨後一撒手,疼的皇霸齜牙咧嘴。
「好你個小羔子,竟也敢教訓起老子來了。」皇霸說出了這句犟話,總算給自己找了一個下台階。
一日,有村民來報,說有一股土匪奔向野庄鎮西白婁村。
時間不長,只見一夥長毛賊手裡拿著傢伙氣勢洶洶闖進村裡。村裡里正聞訊趕至匪酋面前,強作歡顏道:「各位老爺,你們來村裡所為何事?」
這個匪酋頭戴布塌帽,身披一蓬絳黃色披風,抖摟齒,長著一雙蛤蟆眼。騎著一匹青色馬,手裡捻著一把鬼頭刀,在日頭的映射下發出一股陰森森的青光。這時匪酋也不搭話,塌眯著眼,只是「嗯」了一聲。
只見一個歪戴瓜皮帽,梳著一條毛渣渣的辮子,一副尖嘴猴三樣,咕嚕著兩隻席篾拉開的眼睛,搖頭晃腦道:「我對你們說,你們可要站穩了,這是威震滹沱河兩岸的丐幫首領蓋地龍是也。」
此時,眾人站在里正身後,眼光像齊發的箭鏃一樣射向這幫匪徒。
「蓋大爺來到貴處,一來借寶地一休,二來讓大家獻出一些糧食肉類。」這個小眼差使補充道。
村裡正以前聽說有個叫痞子,綽號蓋地龍,在蒿城滹沱河一帶肆意侵擾老百姓,明搶暗盜,為非作歹,無惡不作。蓋地龍常常打著保護百姓安全為名,索取錢財。還多次強搶強姦民女。
蒿城老百姓一聽蓋地龍來了,常常緊閉弔橋,村子周圍是幾米寬一房多深的水溝。
面對蓋地龍的無理要求,里正也是唯唯諾諾,答應三天湊齊攤派。
蓋地龍來到村裡辦公的大屋裡,住下暫且不提。
單說里正趕緊找來村裡幾個管事人,其中就有老地主皇霸。他們聚在一起商量如何將攤派交上來。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面對痞子們騷擾,村裡一般湊齊了攤派,痞子們就走了。沒成想,這伙痞子吃著不算還拿著,拿著不算還佔著。就跟狗皮膏藥一樣,貼上了就難接下來。
倘若繼續下去,如何是好?處境如此尷尬,這著實讓人不得開心顏。
里正與幾個骨幹成員一磋商,便決定進行平攤。第二天一大早,村裡的拐幺手提一面大銅鑼一邊走著一邊「喤喤」地篩了起來,還不時吆喝著:「各位父老鄉親們,吃了飯趕緊到村公所大院里集合,商量攤派的指標。」
篩鑼拐幺扯著叫魂的嗓子,人們聽到后,不免嘮叨兩句:這個窮拐幺,光知道胡咧咧,三兩天都不打下清凈。
原來這個傢伙是潛逃戶,他在老家是個嗜賭成性的主,把自己的兩畝薄田以及分家時的一點財產也都賭進去了,成了一個光棍。他爹看這個兒子不正干,便將其趕出了家門。
拐幺不思悔改,路上,瞅准機會偷個茄子摸個北瓜。然後張開裂紋滿唇的嘴,大嘴碼牙地果腹一番。被事主逮住了,重的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輕的也是粘上了罵聲厲語。
他來到西白婁村的時候,正趕上野庄村裡過集。他來到菜市場,看見一攤上西紅柿長得又紅又大,拐幺流出了涎水。他湊近跟前問道:「買你西紅柿,讓嘗嘗啵?」得到攤主首肯后,他瞅准一個大一點的,邊吃便吸溜,嘴角流出細碎的汁液。
攤主看拐幺吃了不說買,還想伸手撈摸下一個。便問道:「你嘗了,到底是買還是不買?」
俗話說:一分錢也能憋死人。這時拐幺囊中乾淨的比臉還乾淨,便唯唯諾諾支支吾吾,也道不出的褒貶來。
有句話說得好:褒貶是買主。攤主見拐幺不長不短,還想撈外快,便沉著臉道:「不買,你就離遠點。」
拐幺見這是一個下台階,便借坡下驢,腳底下抹油-溜了。
當拐幺來到攤閑食跟前時,便被香味鎖住了魂般舉步維艱起來。他忘情地看見一個小孩正在吃閑食,便想著法子把小孩的閑食蹭掉了。小孩「哇哇」的哭聲招致大人趕來,拐幺趕緊從地上給小孩拾起來,一邊用手呼啦著染土一邊將唾沫星子濺到了上面。
這個小孩一看給弄髒了,就是不要,非要讓拐幺給賠。觀眾也對拐幺說:「都臟成這樣了,你給人家買一個吧。」
拐幺兩眼濕潤一臉沮喪微聲說:「我沒有錢。」
他這話一出,人家事主不依不饒就得讓他賠。那時候,能夠吃上閑食也是一種奢望。
雙方處在僵局之時,老地主皇霸來到跟前,替拐幺打了這個圓場。這下,可把拐幺感激壞了,他沖著趙有才一個勁地磕頭道謝,猴皮搗蒜般俯仰著身子。
事後,皇霸給拐幺找了村裡一件篩鑼的差事。拐幺臨離開小攤時,還不忘拿著自己弄污的多半個閑食,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村民們來到了村公所大院里,聽到里正給人們攤派的任務,不少人在底下嘟囔開了。
吳二愣說:「自己還不夠吃,怎麼能交出來?」
莽漢也說:「地里收成減產,俺交不出。」
春花說:「這兩年凈鬧奸年了,自己的肚子還填不飽呢?!」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紛紛。這下保長可遭了難,怎麼辦?
第三天,蓋地龍來到村公所,穩派大坐著。
里正與村裡幾個負責人畢恭畢敬來到蓋地龍面前,一個個汗顏不止。
「你們村誰也甭給我裝洋乎。」蓋地龍吼道,「完不成攤派,誰也脫不了干坯。」
從上午到下午,蓋地龍看到徵購的糧食還差著很多,一臉地不悅道:「不管怎麼著?誰有錢就出錢,有糧食出糧食,老是這樣磨磨蹭蹭,我可吃不消!」
里正插話說:「老爺,你就行行好,干幾時收成多了,俺們村給你補交上去。」
「哎吆喝!」蓋地龍兩隻眼珠子都快要蹦出來了,他從椅子上站起來,來到趙有才跟前,說:「我看準了,這不是老地主皇霸嗎?有財有勢的主,怎麼也哭起窮來啦?」
皇霸抖動著山羊鬍,解釋道:「哎呀!我的老爺,你實有不知,我家裡的千畝地都讓我小兒子給糟蹋差不多,我看離喝西北風也不遠了。」
蓋地龍晃著手裡的馬鞭,「啪啪」幾聲,鞭子落在了皇霸身上,疼得老地主直咧嘴。
「今天就殺雞給猴看,先拿你試問!」蓋地龍意猶未盡,又高揚起鞭子,鞭梢帶著脆響,這一鞭子正好抽在了趙有才臉上,只見一道抵扭拐彎紅布唇(俚語血印子)漲了起來,瞬間傷處由黃色變成深紅色,繼而定格在了青紫色。
這一下,皇霸用手捂著臉疼得「哇哇哇」地嚎叫起來。眾人簇擁上前去,圍住匪酋。質問為什麼打人?
蓋地龍一看,引起了眾怒,不由地倒退幾步,打著手勢。只見這股土匪手裡拿著各種各樣的傢伙,逼近了村民。
「弟兄們,給我上,給這些不聽話的刁民們上一課。」蓋地龍兀自咆哮了起來。
手無寸鐵的村民們,被土匪打得一個個東倒西歪。也有幾個不要命的村民,與土匪廝打了起來。村民吳二愣一急之下打趴下了三四個土匪,終因體力不支,被土匪擒拿。
蓋地龍看見吳二愣敢於找碴,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掄起刀來劈向吳二愣,吳二愣頭一側歪,一股鮮血從肩膀上咕嘟嘟地冒了出來。
「我日你奶奶!」吳二愣口噴鮮血,大罵不止。
「我叫你罵!你不意好,我就給你個不意好!」蓋地龍跳將起來,「來人,給我把這廝推出村外水濠里把他宰了。」
「我看誰這麼大的膽子!」忽聞得一聲斷喝,猶如晴天霹靂,「這幫龜孫,膽敢掐拔人掐拔到家裡來了,我看誰敢!」
眾人尋聲望去,哦!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