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過往
一縷陽光照了進來,本來睡得好好的沈飛忽然被一聲叫聲驚醒,正是段一鳴發出的聲音。
昨晚沈飛帶著兩人先是離開府衙,待到安全的地方稍作歇息后,便聽那女子指點,趕到了城西的這座破廟裡來。
破廟裡早已備好了傷葯和一些吃的,城裡今晚發生了這麼多事,明天一早官兵就會全城搜查生人和傷員,他們兩個都符合,自然不能繼續待在城裡,好在這女子早有準備,這破廟裡要啥有啥,一時倒也不急著出去。
見一切安頓好了,沈飛才和女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原來這女子名叫程韻如,今年也才十五歲,算起月份,比沈飛還小三個月,也不是本地人,去年跟著家人逃荒,沒想到走散了。程韻如又不認得路,結果越走越偏,越走越偏,除了喝水,一路上連只螞蚱都沒見到,最後餓得實在走不動路了,昏倒在了路邊,沒想到被幾個路過的地痞流氓看出是個女的,程韻如本就漂亮,這幾人也沒見過什麼女人,程韻如在他們眼裡自然就是傾國傾城之姿了,便當場要行那不軌之事,幾個人剛脫了程韻如外衣,她就醒了過來,立馬驚的就要動手,可程韻如當時全身無力,連站都站不起來,更別說擋住這幾個地痞流氓了,羞憤難當之時,正要咬舌自盡,被這個叫段一鳴看到了。
當時段一鳴還不會武功,對付這幾個人自然是毫無辦法,但勝在有一股傻勁,又不知從哪偷學來了幾招非常高明的刀法,拿起路邊的一根棍子當刀使竟然也一時攔了下來。
程韻如看一時沒了危險,便立馬冷靜下來思索對策,這小哥雖然刀法精妙,但打的毫無章法,只有其形,毫無其神,照這麼打下去,要不到一時三刻,沒了氣力,瞬時便任人魚肉了,想了一會心裡便拿定了主意。
程韻如使出全身氣力喊了一句:「你們停一下聽我說一句。」
幾人聽到姑娘的話,竟真的停了手。
程韻如繼續有氣無力地說道,「幾位大哥,我現在全身無力,就算要做那事,也不過如同一具屍體,不如你們分些吃的給我,等我吃飽了,有了氣力,再陪哥哥們好好快活快活。」
程韻如喘了口氣,接著說,「反正我們就兩人,這位小哥也不是你們幾個的對手,見這位小哥仗義相助,我也不願見他為了我受傷,而我又是一個弱女子,你們更不用擔心,我幾天都沒吃的了,只要哥哥們分我一口吃的,一會哥哥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段一鳴聽到這話立馬說道:「妹子你別擔心,今天我就是拼了命,也護你周全,我拉住他們,你現在就往外跑。」
程韻如聽后很是感動,但知道這幾個地痞無賴只需分出來一人輕輕鬆鬆就能制住她,根本跑不掉,只好繼續說道:「大哥的心意小妹心領了,但妹妹心意已決,於其在這亂世吃了上頓沒下頓,不如找個能給我一口飯吃的。」說完又看了一眼幾個地痞無賴抹了抹剛擠出的眼淚。
這幾個地痞無賴被看得心裡發癢,再看這小姑娘不過十四五歲,也就放鬆了警惕。不得不說,上一個覺得不過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沒啥威脅的人現在已經沒了一隻小拇指了。
幾個地痞無賴立馬說道,「妹子,不就一口吃的嗎,這好說,你讓這兄弟現在就走,我立馬就拿些燒餅給你。」說完就往身後的袋子里掏出了兩個燒餅。
程韻如見狀又對段一鳴說:「大哥,這燒餅太干,你去前面的河邊幫我接點水過來。」
段一鳴見這情況,也只好無奈的嘆了口氣,便轉身往河那邊走去。
程韻如接過燒餅,慢慢地吃了起來,倒不是她不餓,實在是她餓得吃東西的力氣都沒了,整整六七天程韻如都只喝了些水,現在連咽下燒餅都需使出全身的氣力。
不一會,見程韻如艱難的吃完兩個燒餅,這幾個地痞流氓早就等不及了,立馬齊刷刷地走了上來,程韻如此時已經恢復了一些氣力,但也就是能挪動一下身體,於是又說到:「哥哥們你們人多,小妹我還沒做過那事,現在身子也弱,你們得一個一個來,不然妹妹哪受得了啊,不知道哪位哥哥先來。」陳韻如說起這話還帶著幾分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嫵媚,幾個地痞流氓哪受得了這個,立馬搶著說道自己要先來。
眼見爭不出個所以然來,程韻如又說到:「這亂世當道,誰本事大誰才是老大,這其他人能不聽老大的?」說完又有氣無力地爬到了一棵樹邊靠了上去,在那閉上了眼睛休息了起來。
幾個地痞無賴聽完就要動手,這時其中一個人說道:「我們別著了這小丫頭的道,這打起來不僅傷了兄弟和氣,萬一有人受了傷,剛才走的那小哥回來我們少了人就不一定是他的對手了。」幾人一聽也對,便不再動手。
程韻如見狀又睜開眼睛說道:「幾位哥哥怎麼能這麼想妹妹呢,我都閉上眼睛等著哥哥了,但你們總要分出個先來後到吧,你們幾個一起,妹妹直接就一命嗚呼啦。」隨即假裝思考的接著說:「哥哥們也別傷了和氣,不如這樣,妹妹和哥哥們玩個遊戲,第一個輸得最後,第二個輸的倒數第二,以此類推,最後贏的人先來,這樣既不傷了和氣,又能排個順序,哥哥們看怎麼樣?」
「什麼遊戲,你說。」
「你們去路邊撿十片樹葉過來,我挑幾片放手心你們猜,猜對的贏,猜錯的輸,最後比較排個順序。」
幾人一想,都覺得是個好主意,既不傷了和氣又簡單易行,便立馬去撿了十片樹葉過來,就這麼猜了起來。
這程韻如一會手裡沒有樹葉,一會手裡十片樹葉,而且人越少越容易全部猜錯,就又得再來,這猜來猜去,待猜到還剩最後兩人時,怎麼也沒人猜對,最後猜的程韻如自己都煩了,竟然把手裡樹葉一扔,罵了句:「一群蠢豬」,幾人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只見程韻如站起身來,隨即撿起剛才段一鳴用的那根木棍,使出一套劍法,竟將這幾個地痞無賴全部殺了。
而後到了河邊找到了段一鳴,跟他把事情一說,嚇得他直說你這小姑娘真是厲害。程韻如又說自己找不到家人,就請求段一鳴收留他,段一鳴自然不會拒絕,便答應了下來。
而這段一鳴今年則二十二歲,三年前還是個種田的,後來農田被人霸佔,就去縣裡告官,可人家早同流合污了,不僅田沒要回來,還被發配到大同府做苦役,沒想到剛出城沒幾天,就發生了當年轟動一時的趣事。
那三陽幫幫主王神,不知從哪聽到這商丘縣有個縣令魚肉百姓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於是便說要替天行道,殺了那個狗官,還早早放出了風聲,說了時間,說了地點,讓狗官在那等著,說起來也實在是這狗官做的太過分,民怨太深,否則王神他一常年在陝西一帶待著的人也不會跑到河南來就為殺個狗官。
這刺殺也就算了了,哪有這樣明目張胆提前說的,狗官擔驚受怕了幾天實在是受不了了,於是要花大價錢請些江湖高手保護他,可這些江湖幫派一聽是王神,自然沒人願意,更有很多跟他還算有點交情的江湖人士說,能打得過王神的人,你只能去武當,少林請了,就算找個能和他打個平手的也至少是太玄門門主,靈蛇島島主,或者宮裡的大明王了,可這些人哪是他一個縣令請的動的,再加上三陽幫幫主王神不僅本身武功就極為了得,三陽幫還是整個陝西最大的幫派,連山西,四川也全是他們的分舵,這就更沒人敢守著這狗官了。
但這狗官也算是急中生智,到底還是命比較重要,於是散盡家財,還把近半年判的冤假錯案全部發回來重審,忙完了一切就上奏章告老還鄉了。
而這段一鳴就是那時候沉冤得雪的。本來事情到這段一鳴也不算是什麼大機緣,可沒想到回來的路上,那幾個監管的衙役不知為了啥好死不死的拿段一鳴出氣,他這人又老實,被鞭子抽了也不吭聲。這幾個衙役見段一鳴不吭聲,反而越打越重,直把段一鳴抽的昏了過去。這情景恰好被剛從商丘過來的王神看到,他立馬氣的鬍子都歪了,一個勁地說上樑不正下樑歪,早知道就殺了那狗官了,可此時都已經放過人家了,再殺回去實在有些丟臉,自然就拿這幾個衙役出氣。
教訓完了衙役,又詢問了段一鳴被發配的前因後果,心中更加生氣,又把幾個衙役打了一頓。
打完了衙役,王神便過來查看了一下段一鳴的傷勢。只見他後背早已皮開肉綻,被抽的已經是氣若遊絲了,要是不管,怕是活不過今晚。好在這主要是外傷,治起來也不難,王神當即為段一鳴敷了他隨身攜帶的外傷葯,隨後又度了一口氣給他,沒多久段一鳴便醒了過來,段一鳴一見到王神便猜到是他救了自己,隨即便要跪拜,可他這傷勢,哪能拜的起來,哼哼了兩聲又暈過去了。
當他再次醒來,衙役又是端茶又是遞水,比服侍親爹還親。搞得段一鳴都不好意思了。隨後衙役又給了段一鳴一張紙,說是剛才的前輩留給他的,段一鳴打開一看,是一幅畫,畫上畫著幾個簡單的小人,拿著個棍子,旁邊還有十幾行小字,那時候段一鳴也不認識字,直到回到村裡找了個老教書匠才知道了寫的什麼。可當時知道寫了什麼也沒用,就跟那時候的鄭長春一樣,他一點武功底子也沒。一直到去年救了程韻如以後,程韻如問起他刀法的事,段一鳴才把那已經鄒鄒巴巴的紙拿給程韻如看,程韻如一看便知這是一套刀法,這才教他如何運氣如何出招,要不然段一鳴到現在可能都以為那是棍法而不是刀法。
再然後又發生了一些破事,最終段一鳴也不種田了,反而做起了劫富濟貧的事,程韻如也覺得這事有意思,便一直在段一鳴身邊出謀劃策,後來更是直接被稱作女諸葛,直到今天遇到了沈飛。